这日早晨,周处练习一趟戟法,想到当日刺杀蛟龙之法,深吸一口气,双脚用力,身体轻松拔高数丈,人在空中,腰身微缩,复又一弹,腾起数尺,睥睨四顾,如龙翔九天,逍遥自在,手中画戟左右摇摆,如同龙首伸缩不定,凌空下击。猛听“飒飒”风响,七八株翠竹梢端应声跌落。
周处身体将落未落之际,双脚在空中,连环踏出,身体猛的一个回旋,画戟如风扫出,便听“咔咔”声连续响起,粗如儿臂的翠竹倒伏一大片,棵棵翠竹自根部齐刷刷断开,十分齐整。
周处不由惊喜,暗想战场之上,若以此之法训练每个士兵,先跃起砍杀对方头颅,落地斩断对方数匹马腿,岂非是战无不胜么?
这一招三式的戟法是吕氏画戟中所没有的招式,乃是得了斩蛟的启示,于是便将它命名为“龙翔九天”“倒批龙鳞”“龙行虎步”。
周处心中高兴,便来寻找陆雨,要演示与她看。左右寻她不见,直至来到湖边,方才见她端坐在木桩之上,凝思不动。便悄悄上前,要开她一个玩笑。
周处走近时,发现她手持一卷书,微微吟哦,秀发如云,在微风中轻拂,树间花瓣儿时时掠过发梢,果然是人映花红,越发美丽。
周处不由看得呆了,便听她吟道: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丘陵,言赏春景。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见觏止,我心则说。
“涉彼江湖,言往屠龙,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见觏止,我心则夷。”
声音柔和清脆,满含柔情,虽然不明白其中所云,却不由得十分陶醉,一时间忘乎所以。
陆雨偶一回头,看见周处,不由得大羞。
这首诗原来是《诗三百》中一首书写美好爱情的诗歌,写得细腻优雅,尤其对少女内心刻画十分深透,表现恋爱中的少女欲言又止,娇羞无限的美好形象。
此时的陆雨将这首诗歌内容略作修改,更加贴合自己心境,吟诵完后,自己已然大受感动,沉浸在美好当中。
诗中的第一段借那草虫鸣叫,表现少女未见到心中男子时的忧心烦躁,想到与他相见后内心一定会如释重负。
第二段表现少女前往山峦之上,前往欣赏春光,未能见到心上人,心中忧思凄切,心中便想一旦见到他后会偎依在他身边,心中充满无限欢欣喜悦。“我心则说”正是表达在南山与少年相见时的欢喜之情。
第三段“涉彼江湖,言往屠龙”则刻画了少女来到江湖边行走,想要斩蛟除害,仍然没有见到那位心上君子,悲伤烦恼,心想如果见到那位美好的少年,一定会依偎在他身旁,心情必然平静柔和。
三段之中,除第一段外,后面两段都是叙述的是自己一些亲身经历的事情。她还道周处听得明白,顿时觉得面如火烧,差点儿站起转身逃走。
周处见她脸色红晕娇艳,一时赞道:“雨儿,你吟诗真是好听。不想你是文武双全。倒教我这粗胚,羡慕愧煞!见你这般读得有趣,我倒觉得自己此生虚度!雨儿,你再读一遍我听,好么?”
陆雨见他果然不明白自己咏叹的诗意,便收起害羞之情,微笑道:“处大哥豪侠仗义,敢作敢为,反倒如此自谦。”
周处懊恼道:“我这般秉性,已经把天下人都得罪了。更没有脸去见家乡人民了。士吉伯父谆谆劝诫我要去拜访清河平原两位大儒,向他求学。我如今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你若无事,便随我同去如何?”
陆雨嘻笑道:“平原清河这两个家伙酸腐的很,有什么好拜访的呢?我怕你跟随他们学习变得一般酸腐,反倒教人无法接受。”
周处正色道:“我这个人放纵忤逆惯了。或许正需要一些酸腐气息,方才能够达到矫枉过正的效果。”
陆雨嫣然一笑道:“不错,不错!你果然有向上之心,倒可以和他们学学。
周处想到所来的目的,当即将所悟的三招戟法演示给陆雨看。陆雨当即拔出倚天剑与之对练拆招。但觉得那三式戟法“龙翔九天”“倒批龙鳞”“龙行虎步”果然不凡。不由赞叹。
第一式,以轻功为底蕴,在腾空而起后复能借力再次飞腾,在传统轻功中绝无仅有的,完全是借力于呼吸的调整,将那身体方才向上又提升数尺,待至极高处,长戟横舞,将那对手尽数压制。
第二式“倒批龙鳞”是在原有的天龙戟法第四式“批逆龙鳞”招式中演变而来,那蛟龙轻松腾空十数丈,若想要将它龙鳞批下,非但要有尖锐的画戟,更要能够仰头向上攻击的戟法,这式“倒批龙鳞”正是周处实战中应急而练成的,端的巧妙而气势惊人,以低御高,以弱胜强,极具攻击力。
第三式“龙行虎步”,是落地之前向对手进行攻击,重在下盘功夫,十分稳固,当真是凝如山岳,画戟攻击进则动如旋风,专砍敌人下盘。这一式后来运用在行军打仗之中,作了简易变化,被后世人称作“砍马腿”。
陆雨与他交手,但觉每式之中均是劲气逼人,招式看似简炼却又不失精妙。二人对练演示数回,以陆雨之能非但未能破解,反而被迫连连闪避。
陆雨赞道:“处大哥,你三日三夜斗杀蛟屠龙,不单战胜了蛟龙,在这一场惊天骇世的屠龙之战中,更妙悟了许多搏击心得,无人能比。不妨整理创编,或能光大武学,更开一派。”
周处道:“我才疏学浅,哪能创编武功,更无法开宗立派。若得你相帮,或能增加三分希望。”
陆雨当即点头答允道:“好!你这戟法本已经神妙。你我再走一趟拳试试。”
二人亮开架式,你来我往,拳脚相向。陆雨拳脚功夫得乃得自家传,那陆抗号称“陆地神龙”,不单内功卓绝,一套“飞龙掌”异常刚猛。
陆雨身为女子,学得这套掌法,不仅修得内力强劲,经严婆婆指点之后,便又有了三分柔韧灵活。出手之间,时快时缓,疾如飙风,教人应接不暇,缓如江波,内劲涌动,难于匹敌。
周处拳脚功夫寻常,数招一过,连连中掌,若非皮糙肉厚,怕是早已承受不起。陆雨便放慢了拳掌速度,周处接连又中两掌,便要弃拳认输。
岂知陆雨掌风呼呼,毫不停手,竟不容他退开,口中叫道:“处大哥,你不要害怕伤了我,你当我便是南山猛虎,长桥蛟龙。将你的杀气拿出来!”
周处知道陆雨这是要指点于他,当即收敛心神,见陆雨掌势猛恶,掌力飘忽,便左踏一步,侧身闪开。待她迫近身体,掌势欲变未变之际,忽得肩头外耸,手肘外掀,撞向了陆雨。陆雨身体一晃,叫声“好!”侧身避开那肩头一耸之势,却避不开手肘外掀。
情急之际陆雨将扫向周处腰际那招的“回头望月”收回,拍向他的手肘,正是飞龙龙掌第八式“突如其来”。掌肘相交,周处身体一晃,手肘略偏,觉得有些疼痛,陆雨身体却被带得歪歪斜斜,跨开一步,方才拿桩站稳。
原来周处内力精湛,比之陆雨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