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午,经过大半天的策马奔腾,周成婴和杨欣欣两人准备要回到了武都,但就在城外十里处,他们被一伙人袭击了。周成婴正在马上策马扬鞭时,一张破网从树上掉落,缠住了他并将他连人带剑从马上拽了下来,后面的杨欣欣见状就立马下去相救,但突然就从路两旁的树丛里冲出来二十几个人,扬刀提剑准备将周成婴剁成肉酱,使得杨欣欣大呼“救命!”但无论她怎么喊,都是无人回应。眼看着那些人即将下手,杨欣欣危急间就用出鲍姑传授的“百灸针法。”嗖嗖嗖!几根针像利刃般凭空飞出,顿时就麻住了几人,那些人没有见过这种功夫,也纷纷停下手来你看我我看你。趁着那些人愣神不知所云间,周成婴镇山出鞘,一跃而起,那破网便四分五裂。然后他就走到杨欣欣身边问她怎么样了,杨欣欣长舒一口气娇嗔骂说:“你个呆子,问我有没有事。是你有没有事?”周成婴呵呵一笑:“紧急时刻,本能反应,嘿!不能自已,不能自已。”
袭击他们那伙人见他俩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便嚣张地说:“好小子,红颜当前,誓要逞强是吗?上!”顿时间,一共有二十多人一起冲将上去,周成婴怒气当前,推开杨欣欣也迎了上去。周成婴有多饥渴,镇山剑就有多饥渴,不出十招,那些人在镇山剑下死的死,伤的伤,先前的嚣张样子全然无存,不用一炷香的功夫,只剩两三个摇摇摆摆的残卒踉跄而跑。后面的杨欣欣见状,小跑上来问周成婴:“你没事吧?”周成婴剑收回鞘,得意地说自从上次大伤后,得葛先生灵丹妙药,再经你手治疗,虫草加之,现在感觉我的武功比以前精进多了。说完就看了看自己的腰板手肘。杨欣欣见他无事也就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说:“杨安这个小人,小肚鸡肠,真不知道国君为何不削了他的职,免得他再为祸仇池。”
原来是杨安的人,周成婴也说提拉着杨欣欣走了,边走边说:“朝中不是有你爹一直在压着他吗,怕什么。不过像这种人还是早日清除为好,不然随时会被他下阴手。”两人一路说着杨安的坏话就回到了武都郡左贤王府,杨盘也在府里等候他们多时。
两人一回来回来后就直奔杨欣欣父亲的书房处,而杨盘见他们回来,也颇为焦急问道:“如何,那姜淑意欲哪样?”杨欣欣稍用不妥的神情说:“姜淑人似冰山但性如烈火,既不愿就地解散部族,也不愿远走他乡,誓要与族人共存亡!”杨盘听后脸色也无大变,似乎姜淑此举不出他所料一般。但随后杨欣欣又说:“虽说姜淑贞烈,但有一变故,或许能令她心回意转。”
变故?杨盘一听就知道了,便说:“她女儿的确是她在世上唯一牵挂的东西了,她也自知解散有违父意,外迁定是被灭或被兼并,进退之两难,实属她族人之困境也!”原来杨盘早就知道了。听到此,杨欣欣也便没有了话,这么大的压力压在一个女子身上,确实也强人所难,但她又无可奈何,唉!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杨盘惆怅说:“欣儿,你与周少侠再去一趟姜淑部族处。”
“这刚回来,又去?”杨欣欣不解地问他父亲道,而后杨盘就解释说:“据部下密报,吐谷浑王碎奚已经派将军慕容野虏,大武卫破多罗千战、勇士阿柴秘密带兵前来抓拿姜淑了,相信不日便到,此次前往关乎她部族存亡,所以你二人必须在快马加鞭去通知她。”这碎奚如此之快?还没等杨欣欣细想,周成婴便出去再找来两匹骏马,准备飞奔前去通知姜淑。
虽是饥饿疲劳,但按照她父亲的消息,这事定是迟缓不得,于是两人再上马飞奔,直赶姜淑部落处。一路上再是苦尽烟尘,等他俩飞奔到那个小山坳后,眼前突现无数的浓烟,随着空气升入天空。周成婴一见便知道大事不妙,先杨欣欣一步策马去查看情况。蹄声做几响,鞭扬多频密,不用一会儿,周成婴已经骑到姜淑的部落里面,但眼前的一幕使他愕然,不敢直视。只见姜淑部落里所有的帐篷都被焚烧殆尽,地上野草被血染成了红色,这红色一直蔓延到部落旁边那条小河里,正在燃烧的帐篷前躺落着无数的尸体,老至八十老叟,幼至牙牙学语孩童,都无一幸免,身首异处。后面赶来的杨欣欣见此状后跪倒在地潸然泪下,抱头懊悔不已!
周成婴目睹这一切,不见握紧拳头猛击一下地面喊,饮恨咆哮:“还是来迟了一步!”他不知道为何会这么伤心痛苦,这灭族之事,现如今就发生在他眼前,稍有良知的人都会痛恨谴责,何况······唉!杨欣欣伤心欲绝,她立马站起来跑到四处散落的尸堆里面,看看姜淑尸首在哪儿。惊慌错乱间,就被地上一具死尸绊倒,杨欣欣眨着泪眼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却发现他还在动,然后就冲过去扶他起来问:“你们酋长,在哪?”语气紧张慌乱,但那名重伤的人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句“碎······碎奚,抓······抓”后就双腿一横,死了。杨欣欣已经猜到,那就是姜淑可能被碎奚的人抓走了。她走到周成婴的身边,抱着周成婴吞咽起来:“把他们一起安葬好吧!”周成婴替她抹去脸上泪水,刚想去找铁具安葬,突然就从后面他们来的山坳那里传来了似有几十匹的马蹄声。正悲伤欲绝的两人一听,心疑,便拉起来时的骏马便躲隐到了河流下方的一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来着是谁?
一会儿,只见从山坳后面径直的走出来一队人马,人马前面有四匹挺拔的骏马领着大约有三十多人的小部队,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往姜淑部落处走来。可能是浓烟提起了他们的注意,那四匹骏马飞奔起来,直抵姜淑被灭族的现场。缩回头的周成婴问杨欣欣:“那些人可是吐谷浑的人马?”杨欣欣屈伸下来跟周成婴说应该不是,吐谷浑的人已经带走了姜淑,没理由再回来了。
“那他们是谁?”就当周成婴继续问的时候,杨欣欣再次把头探出去又伸回来气愤的说道:“原来是杨安这个狗贼私通外族,将他们带进来。”杨安?不是仇池的右贤王吗。还没等周成婴问完,杨欣欣便示意他牵马细声撤退,速回武都。
可能是杨欣欣心中有了计谋,也可能是再留在那里万一被杨安发现就危险的缘故,所以两人头也不回地一直飞速奔回武都,等行至武都郡内时,已是夜晚。来不及休息的两人也是直接就奔向了她父亲的书房。杨盘一见他们二人的样子便知道有事发生,然后就脸色铁青,双瞳扩大地问他们:“怎么?怎么了?”周成婴低头不语,然后杨欣欣突然就哭泣地说:“爹,我们迟了一步,姜淑部落被······被灭族了!”强忍着泪水的杨欣欣向他父亲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他们去到那里的情况,听到此杨盘就失重般坐落在椅子上,双手捂脸,不做任何的言语。
杨欣欣继续说:“爹,碎奚的人走后,那杨安就暗中带了大凉的人来,想抓拿姜淑,狗贼杨安串通邻邦。”杨安?一听见这个名字,杨盘就怒火中生,怒骂道:“没想到暗通外族,竟然还将他们带入到仇池境内,这厮的骨气可比他爹差多了。”杨欣欣深知杨安作为他爹朝中的政敌,定要除了他,于是就向他父亲建议道:“爹,那杨安发现有人先他们一步后,一定会留下来参查一番,我们此时可以带国君圣令去问责与他,即便是私通外族这一条罪,也够他身败名裂的了。”身后的周成婴见杨欣欣如此建议,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急着回来了,原来是想将这杨安一军。杨欣欣提议讲出,那杨盘听见后也觉得此事可行,便立即起身进宫去面见仇池国君杨世。
仇池国君杨世,此人性格摇摆、不擅自理,每有人谄媚进献,皆不分正当好坏。恰巧杨安不在,杨盘可以在他耳边好好言说一番了。只需了两个多时辰,杨盘磨破了嘴皮子,讲事请原委、国家大道、君臣之义,后又搬出祖宗教礼等等,终于是使得杨世下令将杨安抓回问责。得到谕令后杨盘就乘马车回到府中,将谕书交给了周成婴,再命部下调来三百精兵,由周成婴带队,同杨欣欣一起去抓拿杨安。但要准备出发的时候,杨欣欣便有顾虑的问他父亲:“爹,三百人,这可行吗?据我白日看来,杨安带来的人马乃是大凉的飞龙将军赵白驹,大将军北宫纯义,还有一个应该是张天锡的贴身高手秃发思复鞬,万一他们帮杨安,这······我们恐难以招架!”杨盘见杨欣欣讲到这一点,也有所顾虑起来,但思索片刻后,就说:“你们此行只需抓拿杨安便可,不要惹到北宫纯义那些人,各自利益,相信他们不会帮杨安的。”细想下杨盘似又有不妥地说道:“算了,带上我的十八郎吧!”话已说完,周成婴便领着那三百人马和杨盘另外派给他的十八人一起出发去截杨安。
晚上路黑且暗,虽有火把携带,但行兵速度仍次与白天。心情急切间,在马上好奇的周成婴看着后面所谓的十八郎,问杨欣欣说:“欣欣,那十八郎是谁啊?你爹好像不太愿意他们出动一样。”同在马上杨欣欣见周成婴这么问,不吝赐教地跟他解释说:“你听说过石勒吗?”石勒?周成婴肯定听说过,便说:“大赵天王石勒,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你知道石勒没当皇帝之前是做什么的吗?杨欣欣问。看来这十八人与石勒有点关系,不然杨欣欣也不会拐这么多弯问。周成婴将手中马鞭稍缓地下来说:“听说他没起家之前是做大户的田佣,后面又做了奴隶。”没想到周成婴也懂这些,杨欣欣就继续说:“这十八人,乃是一同随石勒打天下的高手,因石勒是在古燕地起家,这十八人又是燕人,故当时人称之为燕云十八郎。”
哦!原来如此,听杨欣欣介绍完,周成婴稍稍探回头去秒了一眼那十八郎,便继续问道:“那他们怎么来你父亲手下做事了?”见他问得饶有兴趣,杨欣欣也不妨直说了:“他们十八人当初征战天下,替石勒杀人无数,后石勒死,无人敢再用这些血腥屠夫,再就是冉闵横空出世,这十八人惧之,便一路西逃,被我父亲招揽至麾下。”杀人无数,血腥屠夫?见杨欣欣讲的这么恐怖,周成婴不禁感觉后背发凉,再往回瞄了一眼,这时才发现这十八人都配着长刀,左腿靴上还别有短剑,浑身黑衣,面罩蒙脸,阴森森的一片,看得人极不自在。
夜已深了,周成婴一行人快赶到姜淑部落处,他们应该正在返回的途中,于是周成婴便叫身后众人熄灭手中烛火,埋伏在上次碰见伏鼠的那片树林里。天上莽黑一片,地上虫子欢乐,正蹲在草丛里,突然几道上下飘忽的火光径直涌来,伴随着马蹄滴答的声音,是杨安他们来了。
“北宫将军,我看姜淑已经被吐谷浑那边的人抓走,族人还被赶尽杀绝,这下想要得到那刀,恐怕······”正当杨安向那个什么北宫纯义说话的时候,周成婴命人点燃火把一跃而出,大声叫道:“大胆杨安,竟敢私通外族,还带他们来仇池境内行凶,有违国法,现在奉命国君之命前来抓那你问罪,快快束手就擒!”对于一时间就冲出来那么多人,杨安显得有些慌张,但北宫纯义那些人则处变不惊的坐在马上。
那杨安顺着火光瞄看周成婴道:“你是什么将军,在仇池位列何职,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这时,杨欣欣就出来跟杨安正面交锋说:“杨安,你嚣张跋扈,作恶多端,现在还勾结外人,国君已经得知,现派我爹前来抓拿你回去受审,他就是我爹的部下。”杨欣欣讲完杨安便咬牙切齿地恨说:“原来是杨盘的女儿,好些时日不见你了。怎么,你爹又在国君面前说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好话?”杨安和杨欣欣在互相介斥,使得大凉的赵白驹和北宫纯义这些人看的好不热闹。
杨安见此情形,便欲离去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在,你爹喜欢说什么就是什么啦,要想抓拿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后便朝着北宫纯义处看了一下。那秃发思复鞬请示了一下北宫纯义,然后就宝刀松动,如狩猎之势,意欲待发。
周成婴颇有些紧张,不知这个什么复鞬实力几何。再看去,见那个秃发思复鞬准备动手,周成婴身后的十八郎就统统抽出弯刀,挺在杨欣欣和周成婴的面前,杀气逼人。
“什么!燕云十八郎,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马上的北宫纯义立即叫秃发思复鞬停下手来,而赵白驹作为大凉的飞龙将军,是深知当年这十八人纵马飞速疾杀的威力,千军万马也难敌,死在他们手下的将军士兵何止千万。不行,不可与之交锋!北宫纯义与赵白驹互通了个眼神后就说:“右贤王,他们人数众多,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你是仇池的大臣,相信杨世不会错怪你的!”北宫纯义话一讲完杨安就瞟眼看向他说:“北宫将军此话何意?”
他日纯义再来拜会右贤王!北宫纯义说着便带人撤了退,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杨安在原地气愤怨恨不已。其实这个大凉大将军北宫纯义并不是惧怕这十八郎,只是不愿为这个杨安无故牺牲部下而已,况且十八郎的确厉害,还是少与这些人动手为好,姜淑既然被碎奚先人一步抓走了,那就回去请示凉王再行下一步打算。于是北宫纯义就带人出了仇池国境,而失去“帮手”的杨安也被抓回武都。
武都郡内,杨盘此时正在杨世面前继续进言道:“国君,杨安有辱祖宗教诲,且不顾其大臣身份暗中勾结大凉,臣以为要效仿汉人,将他斩于南市前,公之于众,以儆效尤!”杨世听到斩首二字,心生蹉跎,便说:“这杨安当真勾结大凉?左贤王将他带进宫来,待我亲自审讯。”
一听到国君要见杨安,杨盘立马上言说:“国君,此等乱臣贼子,已无脸面来见您了,还是将他治罪用以告诫仇池百姓啊!”杨世左右为难,一想到他父亲的身份,又想到他作为堂堂的右贤王,这······不妥,不妥!杨盘一旁察言观色后便也看出杨世不愿杀杨安,定是想到他祖上关系的缘故,于是继续进言说:“既然国君有所顾忌考虑,那就将这杨安削去爵位,驱逐出仇池,永世不得复进境,这样也算饶了他一命!”既然杀他不得,那削职驱逐也可做考虑。那杨世一听,也觉得杨盘此意稍加中肯,也不做多想就允许了这个提议。听到后杨盘立即执行,命人将杨安打昏,拖入麻袋中直接扔出仇池境内,而被关押的杨安还以为能平安的见到国君然后再参他杨盘一本。稀里糊涂地就被削了爵位,再迷迷糊糊地就被驱逐出境,想来这杨安定是有苦无处说,就只因他乱带大凉人马入境,也刚好就被杨盘发现,这一切好似命中注定,而他也定会心有不甘,只要不死,就还有从新杀回仇池的希望。
国内大敌已除,清君侧完后的杨盘便想下一步计划,他继续找来周成婴和他女儿杨欣欣说:“姜淑父亲有恩我与,现其部族被灭,我无能为力,但保住姜淑性命,也算保住了姜聪血脉,所以我想去救回姜淑,周少侠可愿协助于我?”杨盘当着他女儿的面问周成婴道,周成婴也不好推辞,只得说“愿暂听伯父命令。”
这个杨盘知道周成婴的才干能力比起一众的仇池将士高得多,所以才有此想法。后杨盘忽想起一事,再问杨欣欣说:“姜淑女儿姜铭你们可有发现,最好她也保得住!”姜铭?杨欣欣忽才想起,想当时还没来得及查看尸首,那杨安便带人来了,所以······这得救回姜淑后才能问其下落。
杨盘听到此,心中暗想姜铭怕不是被碎奚的人一并带走了?再苦思片刻,就跟周成婴和杨欣欣做这样的吩咐说:“周少侠,你与欣欣一同西进吐谷浑,十八郎悉听你的指挥,只需救出姜淑便可,不要生起事端。”杨盘命令一下,周成婴便想也不对,说道:“碎奚想要的是落日孤刀,顺便报仇,要是我们有刀,那就可以提出跟碎奚交换。利益在前,恩仇已逝,相信他会有所考虑的,不然想要从吐谷浑监狱救人,恐难如登天!”周成婴说到此,杨盘瞬间就不知所言,叹说起来:“落日孤刀虚无缥缈,好似传说,想要觅得它的真影,怕是更难啊!”
前后无路之际,谁也没有了计划。要是仇池强大,杨盘可以震慑压迫碎奚逼其交人,但羸弱残存的仇池国,堂堂吐谷浑又岂会把你放在眼里呢!
真乃为弱国无外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