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云交际之时,芸芸众生尔,无不为生活家庭而奔波劳累,或昼出夜归,或疲于牛马,他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动荡不安了,求稳畏缩,甘于忙碌已经充斥着这个即将风雨来临的社会。
而会稽城内依旧是一片的繁华和躁动,许多新鲜面孔不断的到来,夹杂着神秘莫测的身份,此时的会稽大街就像一条大脉搏,在不断的跳动着,似有爆裂迸发之势。
一个神秘人出现在会稽的大街上,身披大黑袍,头戴斗笠,行踪诡异,似有见不得人之事物一般暗暗的隐匿在人流中。而另一个人也在随着会稽大街的人流涌动而走动着,所去之方向已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了。
“桓大哥,这会稽也这么多人,不比建康差多少啊。”一名模样青春靓丽的少女在街上举目四望地走着,生怕有什么好东西在她眼前丢失了一样。
“是啊,这会稽虽不是晋国都城,但也是一方的名城,繁华也是理所当然的。”平日里冷冰冰的桓伊也对桓伯子温柔起来。“桓大哥,我真希望我是男儿身,能像你一样四处奔走,笑谈江湖。”桓伯子的天真单纯,让桓伊听了不禁讪笑,应道:“你希望你是男儿身,那你知道男儿身生下来就要背负的责任吗?这刀剑舔血的日子,便是你以为的潇洒江湖,作为男儿身,还得像你哥哥般领军在外,屯守边境,这困难重重,是会让你不想去做男儿的。”
桓伯子听后哑言无语,便继续在会稽大街上游玩。她一大早就拉着桓伊陪她一起逛街,她觉得他大哥太严肃了,不喜欢跟他一起,所以就找了桓伊。两人是从早上一起逛到中午的,虽然逛的时间很长,但是桓伯子一点儿都不感觉到累,还是活蹦乱跳的买完那个买这个。而在复杂的人流中,桓伊感到了一股莫名地杀气,极其浓重的杀气。但是街上的人流太过于杂乱,杀气是从何方发出的,一时间桓伊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是提高了百分的警惕在街上走着,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桓伯子在他分神的一瞬间突然就不见了,这可是吓坏了桓伊。
街上依旧人流密集,摩肩擦踵地密密麻麻。那个身披大黑袍的人也在这会稽大街上走着,低头不语,斗笠下的黑布把整张脸都给遮了起来,如同一个神秘的杀手正在前往执行任务一样,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弥漫四周,他抬头张望,透过斗笠上黑布的缝隙在观察着外面一点一滴的动静,而此时也正好有一阵风吹来,把他斗笠上的黑布给吹了起来,可是乱了街上某位思春少女的心啊!
桓伊发现桓伯子不见之后,随即就飞速地穿过会稽大街上的人流,紧张的四处打探,但是会稽大街上除了主干道之外,还有许多的分支岔流,街道纵横复杂,再加上人流密集,一下间,桓伊就乱了分神,或许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即使是当年在上党与高手过招时,也没有过如此的心慌,这次是他犯下了大错啊!
街上的人流依旧是有增无减。孩童的哭闹声,摊贩的叫卖声以及路人的攀谈声,把这个会稽城变得像一个蜜蜂窝一样嗡嗡的,在此时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桓伯子此时也正在追着那个黑衣人跑,即使是视线被人流给挡住了,但是凭着远处一抹移动的黑,桓伯子也能紧跟这个黑衣人走了好几条街,一扫往日弱女子的形象,气喘吁吁也不停下来休息,竟然还能跟上那黑衣人的步伐,但是不知是那黑衣人有心为之还是无意于此,竟然在这几条街中打圆圈,来来回回地走,似乎要摆脱什么东西一样,气的桓伯子直瞪双眼。直到她跟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面,终于,那人停了下来,背对着她,背影神秘隐晦,如梦如幻。
“姑娘,你跟了我好几条街了,有什么事吗?”此话一出,听得那桓府大小姐如沐春风,如闻天籁一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你······那晚在桓府的假山那里,我好像见过你!你就是那个刺客,是吗?”桓府大小姐在那个人的身后显得是那么的不知所措,意乱情迷。
“姑娘认错人了,我从未到过什么桓府,也未曾去过假山,姑娘不要再跟着在下了,有人找你找得很心急,快些回去吧。”黑衣人的话很坚决,如同一道灰墙一样横在桓伯子的面前。“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叫桓伯子,你呢?”一道墙对于一个动了情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个小坎,只需轻轻一迈就能逾越。
“姑娘不要开玩笑,我从未到过桓府,也不曾与你见过面,怕是你认错人了吧!在下还有事,告辞。”不等片刻,那黑衣人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面,只留下桓伯子一人不知是何表情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在王府外,有一个人想求见王羲之,正等着门僮去通报。这刘群几人在王府内也住了有几天,也住地舒坦了,在与王羲之的品茶中也学到了很多。此时他们正在后院内谈论古往今来,天文地理,好不逍遥自在。门僮一个禀告,好客的主人王羲之也不得不起身来,去门外看看究竟是谁前来拜访。
门僮引路,王羲之在后面跟着,走了一会就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在这大门打开之前,王羲之还是自认为自己的样貌在当世也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但是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王羲之在瞬间就自行惭愧了,换做是谁,都会不由自主地去赞叹眼前这个男子的美。
“在下卫温,是王府内刘群祖涣的好友,得知他们现正在贵府内,故只身一人前来拜访,请恕冒昧唐突。”说完就深深地对着王羲之鞠了一个躬。
“卫先生之相貌,可是比那潘安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看的我情不自禁了,多有冒犯,失礼之处,望卫兄见谅!”王羲之回过神来,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引着卫温到了后院。
正在品茶的几人也不知是谁前来拜访王羲之,也不想知道是谁,因为王羲之的好友实在是太多了,四海之内皆识得逸少之美名。等卫温走到王府的后院之后,那刘群祖涣和周成婴抬头一看,思绪一下子竟然不能转过来了,几人都是楞了片刻,因为一个似曾相识的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卫先生,你怎么来了?”周成婴激动地站起地走到了卫温的面前,刘群和祖涣在定神之后也跟着站了起来,纷纷问卫温是何时到会稽的?一旁的王羲之谢安和杨欣欣见他们故人重逢,也不由得跟着开心了起来。
“来,我替你引见各位!”周成婴说道,“这位是琅琊王氏一族,王羲之是也,你应该听说过的,这位是谢安,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好友,也是他介绍我们认识的王先生,这位是杨欣欣杨姑娘。”周成婴介绍完毕,卫温都对他们一一的进行了问候,动作讲究,举止得体,再加上如花般的相貌,更是看的众人神出六窍,呈半醉半醒之态。
“世间竟有如此相貌之人,我谢安算是开了眼界了,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卫温听后面色展颜,恭敬回说:“谢先生过奖了,相貌几何,那都是天生父母给的,不可抗拒,如有一颗凡夫俗子之心,那徒留这相貌不也是迷惑世人吗?美者,是先由内而再向外者也。”
“卫先生高见啊!高见啊!哈哈哈哈!”看这副样子,王羲之如若不戒斋,那今晚又得豪饮一副了。谢安也跟着大笑起来,举杯四贺,就像是又识的一名江湖好友一样,只可惜杯中是茶不是酒,越喝就越清醒。
夜晚,会稽大街上涌动的人流已趋于平静,各条大街小巷都已关门闭户,只有暗黄的烛光透过窗户影射出来,把路旁的草木屋檐的都给拉得长长的。
桓伊带着桓伯子准备回到客栈了,这桓伯子被桓伊找到之后,那整个人都是换了副样貌,似神魂出窍一般,不知喜怒哀乐了。桓伊见状,也不再去多问些什么,且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客栈内,桓伊把桓伯子领回了房间,就被桓熙给匆匆的叫了过去,似有什么新发现一般。“桓伊,查到了,王羲之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就是在徐州城外与桓济对峙的那帮人,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东西现在就在他们的手中!”
刘群祖涣和那个周成婴?桓伊在思索后冷言说道:“他们现在是王府的客人,又与那王羲之情投意合,如果贸然出手,那么就可能会与王氏一族交恶,这得请示建康那边的意见。”
“不用了,我爹非常看重那个东西,况且王氏一族早已不复当年,就算是与他们交恶,我们也无惧什么。现在就给我爹回信,叫他加派人马来会稽,等到那几人出街时,一并拿下,也算给王羲之留下面子了。”桓熙看起来并没有将王羲之放在眼里。但桓伊似乎还是有所顾虑,毕竟他还不想与王氏交恶,也不想与王羲之交恶。那假如他们一直躲在王府内不出来,那我们也束手无策,就算是大司马来了,也不敢擅闯王府,且不说他是王氏一族的人,这王羲之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名士,在社会上也颇具一些名望,这可得深思熟虑后才能行事啊!
桓熙也想到了这一点,再加上桓伊的点拨之后,也觉得是这样。假如那几人一直躲在王府内,的确是没人能奈何到他们。
此时的王府里,以酒代茶,也是推杯换盏于烛火暗影间,笑谈之声此起彼伏。“卫先生是何方人士啊?不知为何见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姓卫?等等,我好像有些眉目了?那个卫什么来着······”这王羲之看似一副喝茶也醉的样子,其实清醒的很,但是现在他也的确想不起他曾经认得哪个姓卫的人。
茶过半巡,众人也喝得无味了,就起身来到了后院,一起漫步交谈。杨欣欣到这儿后可是请教了王羲之不少的问题,文学音乐、书法礼仪等!而在谢安那边她请教的则是治国之道,社会民生方面的问题,这些谢安也能对答如流,而谢安的政治眼力在此时也展露无遗。
而在谢安的后面,卫温则是和刘群祖涣周成婴三人一起交谈,看到杨欣欣和王羲之谢安交谈得深入,难以分神之际。卫温就低声对他们三人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来告知你们的,现在这会稽城内杀机四伏,你们已经身陷困境了,借助王羲之的名号,你们还能保一时的平安,但是假如走出去,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所以,你们还要借助他的力量去逃脱。记得,找准时机逃走!”三人听后大吃一惊,不由得想起街上弥漫的那股杀气,正如卫温所说,他们已经内外交困了。
“那我们怎么走?”刘群在白天就觉得卫先生的出现是有些故意为之的,但是他相信卫温的为人,所以他就问如何逃走的详细策略。“这些就看你们三人了,我只能来告知你们这个消息而已,记住,一定要依附好王羲之,现在他就是你们的保命符,切记!”
“怎么,卫先生,你又要走了?”周成婴似乎感觉到卫温这番话有离别之意。“嗯,半夜我即走,到那时你们推脱说我有急事便可,现在装作平常之时,不可失态。”切记,依附王羲之,找机会逃走!
子夜已至,那卫温趁着众人熟睡之际,跃墙而出,在会稽大街的房檐上翻腾飞走。月夜寒人,萧静肃杀,在王府外某个角落之下,一直藏着一双眼睛,在仔细的观察着他猎物。
在离会稽不远处余姚的客栈里,苻坚与王猛在白日时的酒桌上还交谈不够,晚上就共卧一榻,秉烛夜谈。在经过一天的交谈后,苻坚觉得这个王猛是个经世治国之才,无奈世人不识的其龙凤之状,加上士族把政,多少有识之士不能一展抱负,日渐趋于平庸,这晋国危矣啊!这位治国之才,如今被苻坚给遇上了,那么可以说是龙归大海蛟归沼,尽可以一展身手了。
“王兄,实不相瞒!我乃氐人,是北方皇族,秦国丞相苻雄就是家父,苻坚自小便有鸿鹄之志,无奈空有烛台无蜡滴,现遇到王兄,愿以亚父之礼待之,不知王兄可愿与苻坚共创一个天下?”王猛听到此肺腑之言,沉默无语,或是有所顾虑,亦或是有所牵挂,复杂之状,一时间实在是难以言明。
我知道王兄的顾虑,苻坚见他没有回答就说道:“我是胡人,非中原族类,孔孟之道,讲究正统延续,但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各路豪强,百年兵戈不息,遥想当年始皇帝,止七国之乱,一统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结束了一个百年乱世,因为他明白,任何的规定条约都是肤浅之言,一日毁之,只有大一统,才是真正的和平之道。现如今,北方混乱,各路君主残暴不仁,视人命如草芥,无能武夫也可以称雄称霸,以兵戈止息矛盾,但是这只会让矛盾更加的不可收拾,故一统北方,是势在必行了,一统北方也是苻坚的夙愿,如今得遇见王兄,让苻坚觉得未来可期,不知王兄可愿与苻坚携手,还北方民众一个太平盛世!”
话已至此,苻坚已经把他的全部都说与王猛听了,只等王猛一个同意,那两人就可以携手大干一番事业。
当年五胡入主中原之际,是民族矛盾最为深刻之时,但到此时,北方汉化已深,胡汉杂居之现象也不无案例,胡中有汉,汉中有胡,不断的适应融合,或者,胡汉都应该放下彼此心中的成见了,不然战争会永不停息,百姓也会永不得那三分之地去过完自己的余生。
王猛这番话,也正是苻坚所想的,天下大一统,胡汉共存,共创一个百年盛世,万国来朝。苻坚落泪说道:“那么以后有请王兄多加指点,万里宏图,千秋万世之基业,也有请王兄去描绘督建了。”
夜已深了,苻坚王猛相对而泣,彻夜未眠。
会稽的王府内,周成婴和刘群祖涣也在商量着对策,按照卫温所说,现在他们只要出了这王府一步,那么就有可能会被抓捕。现在就是依靠着这王羲之的名望才能保得平安,如今他们的处境就像是一个被软禁的囚徒一样。祖涣在想着卫温走之前留下的那些话,想一想有什么线索。
“依附王羲之,找机会走······”突然间,祖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口的叫了起来,打破了这夜的静,也吓到了周成婴和刘群。你们看,王羲之不是过些日子要去山阴兰亭那边修禊吗?到那时会有许多的名人隐士去参加,必定是盛况空前啊!我们就趁着混乱之际,悄然离开,这样不就可以脱身了吗,怎么样?
周成婴和刘群在一旁听了之后也觉得这是个办法,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到那时趁着他们交际畅谈之时,几人从人群中悄然离开,应该不会吸引到太多人注意的。嗯,这个可行!
好,那说定了,就是这个办法了,这些时日我们就好好地呆在王府内不要出去走动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刘群祖涣周成婴三人当即商议完毕,决定在兰亭修禊之日离开。
这一夜,许多人都未眠,桓氏两人在客栈内思索着怎样不打扰到王羲之而去把东西拿到手,苻坚遇到王猛,知己相逢,而王府内的刘群三人也在想着如何脱身,而还在路上的另一批桓氏众人,未找到苻坚,还在路上走着,要找到一个落脚点去停下来歇息了,还有一些藏着暗处的的人,都准备慢慢的浮现了。此时的会稽,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