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已经想得妙计的葛洪似乎已经对局势了然于胸,在一日的午后便打开了道观的大门,看着一群一群围在门口的乞活军和白毦兵,不禁感慨道“这是何必呢!”那些兵见他一出来就立马地站了起来,有一股饿虎扑食之状。其实若不是陈顿和冉器有令禁止他们轻举妄动的话,恐怕现在的冲虚观早已经是破壁残垣了,不要低估这些匪兵的实力。
“转告陈将军和冉帅,两天后的飞云顶之上,道经再现,届时请勿缺席。”葛洪话说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拽,说完后就闭门而去。
终于,下面的人听到后就彻底的沸腾了,纷纷疾走狂奔,赶紧去向陈顿和冉器汇报这个情况去,两天后的飞云顶。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第二日的早上,起早的刘群看见葛洪在观内翻寻着什么,便走了过去问葛先生在找什么?葛洪见他来了,抬起头说我在寻找“道经”。“什么,寻找道经?”刘群的脑子似乎还没有转得过弯来。葛洪起身对他说,没有这“道经,”那他们如何去争抢呢,你快帮我找找。还没等刘群回过神来,葛洪就把放在大堂旁边的一个烛台边角给抬了起来,从里面的角落了拿出来一册遍布灰尘的竹简,拿在手上吹了吹之后就对着刘群说“:你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这时刘群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葛先生,你是想?”是刘群愚钝了,现在明白了葛先生的用意,惭愧!惭愧!
“既然他们都没有见过这《道经》的相貌究竟几何,那随便拿一个东西他们也猜不出来,你看,这不就是道经吗?”葛洪看起来有些滑头地对刘群说。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葛洪的精明计划已经慢慢开始实行了,明天就是飞云顶的“取经之日,”且看那些人如何卖力的去争抢吧!反倒是刘群和祖涣在这一晚里有些紧张,毕竟明天就是甩开包袱之日,这个计划究竟会不会成功,那就全得看葛洪的安排了。飞来横祸一朝散,换的半生无虑忧!
月光扑散在院子里,虫鸟寂静,祖涣和刘群在紧张和焦急中迷迷糊糊的睡去了,丝毫没有听见外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只有葛洪的房间还在亮着灯光,古朴的窗口在山林修竹,皎月清风的衬托下更显得幽深寂静,但是这番美丽意境即将被外人给打破。
在道观的房檐之上,青瓦之间,有一个人轻踩着落下的竹叶在缓步前行,腰间的两把刀在月光下格外地显眼,他已经走到了葛洪的房间顶上。轻移开一片瓦,就从下面传出来一道黄光,深远而又古朴,深邃而又寂寥,似已入梦入睡般的感觉。他弯下腰往下面看,透过细小的空洞,房间下之隐约看得到一些地砖,地砖之旁有一双黑布鞋,黑布鞋之左有一书台,古籍遍布,书台之上的烛光没有熄灭,许多飞蛾正在自投罗网般的与那烈火同归于尽,好不忧伤感慨。
停了一会后就准备继续俯身下去观看,但是刚一抬头,不知眼前何时就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讲话。但是其中的一个人已经拔出来他的刀来,一场悄无声息的打斗即将开始。
乌云蔽月,鬼风凌冽,这是两个绝顶高手之间的气场互冲,落叶飘忽不定,人心不安,压抑和即将急聚的爆发准备来临。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也抽出了他的宝剑,两人在月夜下,在风中,在葛洪的房檐顶上准备一较高下。
一道寒光闪动,照射到了持剑那人的面具,在面具之下似乎藏着无尽的恐惧和仇恨,让人不寒而栗,那柄绝世名剑“七星龙渊”也终于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一招,两招,三招,皆是快如闪电,没有如何的声响,使得凡人的目光无法看清,但在瓦上却死了几只蚂蚁和蠕虫。拿刀那人意犹未尽,想继续向前,持剑的人也不甘平分秋色,两人一触即发,在准备接迎到的一瞬间,几声干咳随着葛洪房里面的烛光扩散开来,深厚而提神,如佛寺之钟,余音时刻不绝。听闻后两人都同时停下了脚步,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皎月,顿时就离开了冲虚观,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风把葛洪房间里的烛光给吹灭,葛洪睡得很安逸,微风逐渐起来了,带着美梦走进了刘群和祖涣的梦乡里,直至第二天的早上。
这一天是所有人都睡不着的一个早晨,雾气还在弥漫,雾水还在扑洒着青叶,但是缺少了鸟鸣声,一个美丽的早晨就不复存在了。冲虚观外人马嘈杂,步履凌乱,似乎都在等着葛洪出来,因忌惮着葛洪在道家的地位和在江湖上的名望,所以陈顿和冉器都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先礼后兵,毕竟他可是郑隐的得意高徒,不能用江湖的粗礼去对待。
时过三旬,太阳准备爬上飞云顶峰了,门外的喽啰见葛洪还没有出来便哄声起闹道“仙人快出关,仙人快出关!”道观内的葛洪,领着刘群和祖涣准备一起出去,鲍姑和门僮则留在观内。刘群和祖涣有些怕吧,还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葛洪走过去用两只手掌在他们的背后“推了一下”他们才开始走路出发,直奔飞云顶。
至飞云顶上之时,发现这里早已是堆满了人,都是在各怀鬼胎地东张西望,跃足翘首。陈顿和冉器也已经来到了飞云顶,见葛洪的到来便亲自上前迎接。
“葛先生别来无恙啊,后生陈顿有礼了。”
“葛先生如此的高寿,然而在登顶飞云峰之时居然大气未喘,着实是让我们这些后辈自愧不如啊!”也不知这冉器是何时开始变得文绉绉的,讲话都开始一套一套的了。葛洪带着刘群和祖涣走在了人群的最前面,然后回首对着众人说,“你们追寻道经也已多日,早已是马乏人疲,更有甚者出现死伤,现如今道经就在我手,你们且看自行安排吧!”说完葛洪就从怀里取出了一册遍布污迹的古籍走向了众人,看的陈顿和冉器两眼发光。
但是精明的陈顿在上次被谢安用一块布给耍了之后就小心谨慎起来,在一旁皱眉沉。“那葛先生可否能让我们一瞧着《道经》的真身,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这就是道经。”陈顿话一完,葛洪就向他走了过去,把道经递到他的手上,陈顿想伸手去接,冉器却在一旁有想法了。
“葛先生,您看我们也不是不相信您,看样子这应该就是它的真身了,不必细察,您还是想一下这如何安排吧。”冉器讲完一旁的陈顿倒是闷了一肚子的火,两人各怀鬼胎。
“刘群,你去!”葛洪把道经递给了刘群,叫他往左边的悬崖峭壁走去,这时的陈顿和冉器也不敢硬抢,只有定定地看着刘群,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刘群和祖涣拿着“道经”走出了人群,望着万里的云海,伸手就是往底下的悬崖峭壁一挥,道经瞬间跌落,了无踪迹。
“葛洪,你到底想干什么!”见到道经消失在茫茫云海下,气急败坏的冉器可算是忍不住了,抽出来剑想要动手。
冉帅不必惊慌,葛洪捋着胡子说道:“这悬崖底下四十九丈之处,有一鹰窝,窝里有一只六尺雄鹰,爪坚如铁,凶狠无比,白日雄鹰外出觅食,只有雏鹰在巢,道经就跌落在那里,你们可以自行取之了。”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上,四周狂风涌动,吹得云海缥缈,此起彼伏,望眼欲穿的陈顿和冉器都想下去取走道经,但还未有详细的计划安排,谁先下去万一遭到后手,那就得不偿失了。终于,冉器等不住地看向陈顿说:“陈兄,自乞活军成立发展至今,在前一代冉闵冉帅的带领下就立志驱除蛮夷,收复中原大地,现如今有道经问世,我想这正是我实现冉帅遗愿的时候,望陈兄体谅,冉器先谢过!”
冉器话说的周全,但陈顿不吃他这一套,反手就对冉器说:“驱除蛮夷,收复中原大地自然是重要,但蛮夷渐长,非一朝一夕之间可谈,驱除一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你也知道蜀地自丞相故去之后便一直是混乱不堪,随后司马家族入主,历经两晋,后来又被成汉政权攻打夺取,统治期间民不聊生,征兵收粮,荒芜一片,再加上后来桓氏又掺杂进来,更是灾难,所以陈顿不得不为蜀地的民众着想了!”话已至此,一场打斗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冉器抽出宝剑,号令手下的乞活军开始出击,当然当年刘备的近卫军部队白毦兵也不会比乞活军差,两股势力一下就扭打到了一起,葛洪和刘群祖涣则躲在后面细细观察。
看着这些乞活军和白毦兵的攻击手法和得当的排兵布阵,祖涣在后面不得不感叹,要是这些人都是为国效力的那就该有多好啊!他们完全就不像一些流落的匪兵贼寇,而是像一群训练有素的作战部队一样进退有序,可惜都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去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罢了,什么驱除蛮夷,收复中原,都是一个借口。
两边打的不可开交,互有死伤,陈顿和冉器也正面交锋起来。两人都是使剑的好手,陈顿剑走灵性,而冉器则剑行厚重,一招一式,摩擦得火花不断,乞活军众人自然地形成一道剑状对白毦兵发起猛攻,白毦兵则是利用了个人的能力在和他们交锋,不分高下。两个领头都是打的平分秋色,两边的人也都互不退让,而这些情况也正中了葛洪的下怀,和他预料到的一样,此时的一块肉就已经开始有两头狼来抢了。
躲在后面的刘群和祖涣在外面各种兵器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转身便告诉葛洪,葛洪继续沉默以对,看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其他因素了吧。远在悬崖下的地方,有两个人在激烈的交锋,其中一人手持双刀,一人手持宝剑,这两人正是双刀慕容幼和剑神宇文归。他们两个人怎么交上手了呢?
如果没有估错,昨晚在葛洪房顶上的两人应该就是慕容幼和宇文归,所以现在他们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无非都是为了道经而来的。上面激烈交锋,下面也是一点都不含糊,探月破晓齐发动,和宇文归的七星龙渊剑碰撞到一起,两个绝世高手的对决那绝对是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宇文归右手持剑,左手紧拉着悬崖上的藤蔓,慕容幼则左手握刀,右手依着一棵小树,还有一把刀咬在嘴中。
“七星剑法!”宇文归一步轻弹,踩着一块岩石就飞向慕容幼,慕容幼飞身一躲,一棵千斤重的巨石就顺着悬崖掉落下去。
“探月--名刀”,“破晓--裂空!”慕容幼也使出了他横行北方的看家本领,与七星剑法正面相对,一刹那间整个悬崖面上都裂开了,无数的巨石径直的往下跌落,好像整座山都被劈开了一半似的。两人也差点失足跌落万丈深渊,幸好在混乱中各自都紧紧地握住了山体突出的石头,不然这深不见底的悬崖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葬身之地,然而在惊魂未定之时,又有一剑从悬崖底下飞冲上来,差点就结果了慕容幼和宇文归的性命,这一剑快如闪电,又迅猛凌厉,刚一回神便已是飞到了他们的面前,慕容幼和宇文归两人的脑海里都同时的出现了一个招式的名字。
“百步飞剑!”
由于百步飞剑太过厉害,慕容幼和宇文归在分神之时都未能及时应对,双双坠落悬崖,但“剑神”两字也不是白叫的,想当年和冉闵交手之时,也不比现在好多少。宇文归把七星龙渊剑深深的插入到山体里面,使得自己有一个缓冲而不至于粉身碎骨,慕容幼则利用自己高超的轻功在山沿碎石粉末间飞行,也不会落下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两人再想重新回到飞云顶之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桓伊这个名字估计已经在他们两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桓伊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的确是用的妙,原来他早已经发现了宇文归和慕容幼的踪迹,才会想到跟在他们的身后埋伏,要不然与他们两个正面交锋的话,估计是极其的难!现在道经也已经到手了,桓伊拿着湛卢跃到了飞云顶上面。正在打斗两伙人见他出现,手里还拿着道经,便一窝蜂的杀向桓伊,由于此行的目标已经到手,桓伊不也想与这两伙人有什么纠缠,便飞身想要下山,引得陈顿和冉器一通乱追,这一幕也算是和葛洪想的一样,现在“道经”这个包袱已经成功甩开,刘群和祖涣也算是安全脱身了。
桓伊冲向下山的小径,后面的人一直追,还未至小径的路口,桓伊便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邪气,邪气中还掺杂着杀气。
“不好!”桓伊一个后空翻,成功地躲开了一个人的急速冲击,但后面的乞活军和白毦兵则是死伤了几十人,这一个冲击也使得桓伊和身后追杀的众人一起退回到了飞云顶之上。难道还有别人,这个问题连葛洪也在想?
退回到飞云顶上的众人都是一脸的不解和惊恐,在短暂的宁静之后下山的小径路上便走上来了三个人,手里分别拿着三把散发着淤血色的剑,让人看得极端恐惧!
“什么,这······九婴相柳朱厌!他们怎么来了!”葛洪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祖涣开口问葛洪说着三个人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的厉害?葛洪还是一脸惊恐的样子回答说:“这三个人并不是人,而是被剑控制的行尸走肉!”
“什么,不是人!”刘群愈发的感觉到葛洪有一些不对,他从没见过葛洪如此的紧张过。
“九婴,相柳,朱厌分别是上古凶兽的名字,据说他们都是在战国时被一个无名的铸剑师所锻造出来的,利用了深海和高山的巨石做原料,再配以各种兽血淬炼,邪气围绕在剑身周旁。嗜血,凶残,无情,极端,这就是三邪剑的名号和作风,剑反噬主人,吞其心智,控其意志!”然而这一切仅仅是那个铸剑师为了和徐夫人作比较而练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危害世间啊,连葛洪都开始紧张起来了,看来这“三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好惹的。
“在年轻时我曾与师父一起在洛阳之外合力绞杀过三邪剑并成功的将他们杀掉,但剑身不知所终,原来他们隐藏了几十年后又找到新的主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葛洪忧虑说罢,便凝视着那三邪剑。
“葛先生,原来您曾经击杀过三邪剑,那为什么他们还能存在于世间,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晦之事?”祖涣看着前面的三邪剑不禁感到全身发抖。
“这三邪剑太过于邪门,我师父当年就是被三把剑其中的一把伤到,最后恶病缠身,虽是借着虫草续命,也曾健康无恙,步履矫健过一段时间,但最后也不得不在痛苦中隐退山林并死去,中了他们的剑几乎来说都是必死无疑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的惧怕他们的原因,师父被伤的事情至今我还历历在目。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这第三个因素的出现是葛洪所没有料想到的,那就下来该怎么办,外面的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时该和谁动手了。
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那三邪剑发出了鬼魅的笑声,似乎在嘲笑这么多的人竟然能害怕成这样,真的是差劲,笑声一落,三人当中的九婴便言道:“奉秦国皇帝之命,前来诛杀尔等!”这区区的几个字却犹如六月降雪般的冰寒彻骨,使人冷热交替,不能自已。
果然,让苻坚逃走的第一步报应来了!桓伊紧握着湛卢剑,目光凌厉地盯着三邪剑,桓伊也没有把握能战胜他们三人,而在身旁的诸多大汉在这时也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一个有经验的江湖剑客脑子正在快速的飞转。
“小心!”桓伊把精神重新集中起来,看到了又地上死伤的十几号的人,三邪剑出手了。先是九婴拿着剑冲向人群中,相柳和朱厌在一旁紧急跟上,论一对一能力乞活军和白毦兵还是太差了,桓伊准备出手去搭救那些即将被三邪剑杀死的人,刚一抬头就见陈顿和冉器与相柳朱厌交手到一起了,那还有一个呢?突然间桓伊就感到后脑勺有一股凉气静静的渗透到大脑里面来,透过发根,穿过头皮和颅骨直至脑液,桓伊拿湛卢一挡,挡住了九婴从背后发起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