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疏行想起身从床边离开,结果发现袖子被月如故拽住,有些哭笑不得,是真的怕自己在一声不吭的走人,动作轻柔的把月如故的手放进被自己,余疏行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下到一楼大堂内,余疏行的脚才刚站稳,外面就传来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紧接着孔淮、莫晨裘和风扶三人就迈进门来,后面还跟着满头大汗的管事。
由于他是背对着大门的,三人一进来就先被他那一头白发冲击了视野,傻愣愣的还以为他是没摘易容面具的司徒枫。
孔淮被他浑身的寒冷雷得一个哆嗦,道:“这位司徒公子?听闻管事说月庄主又突发病情,还是你给带回房的,敢问月庄主现下如何了?”
余疏行道:“只是有些虚弱,已经没事了。”
三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回头看了管事一眼,管事刚把额头上的汗擦干净,被他们三人一看,差点汗又下来。
他们三人只是出去喝了壶酒而已,结果酒都没喝一壶就被慌慌张张的管事强拉了回来,说是‘月庄主有病情复发了,路都走不了,都被白发公子带回房去了!’,三人一听这还了得!?登时酒也不喝了,脚不停歇的就跑了回来,那速度堪比哪吒脚上踩了风火轮!
莫晨裘心里抹了把虚汗,感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当初余疏离开的时候就叫萧鸢告知我们要照应着月如故,要是月如故出了啥事,他回来岂不是先把我们三个活剥了!”
风扶和孔淮连声附和,头点得快成打鼓的棒子。
“原来你们都还记得啊?”余疏行背对着三人,略带笑意的出声,“我以为你们都忘了呢?”
猝不及防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三人同时雷电贯身的愣住!
余疏行缓缓的转过身,一张独属于鬼魅绝影的面孔就出现在三人面前,这张脸曾让江湖中人如见蛇蝎退避三舍,他的手上掌控者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手眼通天、势力庞大,让人尊敬也让人害怕!
按理来说余疏行在江湖七首中虽不易近人,冷得让人有些胆战心惊,但大家都是不打不相识的哥们兄弟,关系都跟热络要好,聚在一起时根本不讲什么君子风度,文邹邹的规矩礼数都抛掷脑后,怎么叫着感情深就怎么叫,之间没有什么相互敬畏。
而在此刻,孔淮和莫晨裘深刻的感觉到了江湖人那种惧怕鬼魅绝影的心情,啥也不说,就是一个‘惧’字。
三人都是被苍雷贯体,看到这位失踪多年的鬼魅绝影出现在眼前,都是被雷劈得一个外酥里嫩,一个赛一个懵了!
风扶在看到是余疏行时,先是露出被雷劈的表情,随后二话不说就被这不怒自威的威严之气压的双膝跪地了。
余疏行面不改色的看着孔淮和莫晨裘,道:“既然两位都记得我叮嘱过的事,那么可以跟我说说阿故他差点丧命在穆轩赤厄尔刀下的原因吗?”
孔淮和莫晨裘被他看得冷汗直下,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然这眼神就像是利刃,看在人身上可以把人的皮肉给剜下来。
“我……那个,疏行啊,这事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反正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深知内情孔淮不敢看余疏行,磕磕绊绊的道。
余疏行往前走了一步,温声道:“说不清楚?可以啊,我们找个地方慢慢坐着说,看看我不在的这五年里,发生了哪些我不知道的事,还有你们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去。”
说罢,转身朝着楼上的雅间而去,不用眼神也明白,余疏行这是来兴师问罪了,三人登时丧着张脸,不出声的就跟上去了。
进了雅间,余疏行坐在首位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好看得如同匀称的竹子,加上余疏行如今这冰清玉洁、岸芷汀兰的气息,还真是有着君子温如玉的风度,优雅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美得不可方休的画,让人忍俊不禁的去欣赏。
可被请进来的三人没多余的心情欣赏,进来后都像生吞了三斤苦瓜,低头像受训的弟子。
孔淮偷偷瞄了一眼余疏行,磕磕绊绊道:“疏行啊,啥时候回来的?我们咋都不知道啊?”
余疏行道:“几个月前几天回来了,还在帝都见过萧鸢一面,他不知道是我的身份。”
当时他带着司徒枫的脸,即使萧鸢见面觉得气息熟悉,他影藏得滴水不漏,萧鸢这种级别的易容高手都没看出来。
莫晨裘道:“回来了就好,我们还以为你死……啊!你踢我干什么!?”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孔淮踹了一脚,并送他一个‘闭嘴’的口型。
这等小动作没能逃过余疏行的眼睛,他眼皮子也没抬,波澜不惊的道:“你踹他做甚?他说的也不是不对,我要是再不回来可能就真的死了,幸好我命够混蛋的,阎王爷都不敢收。”
孔淮道:“那你的身体如何了?我听说寒症无药可医,还有你这头发白的?你……没事吧?”
在她看来,三千青丝变白发绝对不是简单的病,现在他看起来精神状态都很好,可不排除是寒症发作过后的沉淀期,鬼知道还会不会发作?他还会不会来第二次的不告而别?这次能熬过活着回来,谁又能保准下次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余疏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寒症已经彻底被根除,我已经没事了?至于这头发,练功的正常现象而已,不必担心。”
你确定你这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三人同时在心里暗道。
“好了,该回答你们的我已经回答了,现下该你们回答我了。”余疏行微阖的眸子抬起,“我深知阿故从来不是那种鲁莽行事的人,作什么都会有一个周密的计划,可他这次被穆轩算计,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到点子上了,你真的确定月如故是一个周密不马虎的人?可有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胡天胡地,让你意想不到!
孔淮斟酌咱三,咬着嘴唇喏喏道:“说来话长,暗影在沈家发现沈老爷父子与穆轩有勾结,并灭了沈家只为了拿到凤凰令……”
月如故无情打断她,道:“我没有让你说这些,我问你他这次差点把命丢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淮心里一跳,道:“月如故怀疑王宁青有问题,隐约猜到王宁青就是穆轩,他就将计就计的用自己是凤汐儿子的身份,准备一举揪出穆轩,怎料穆轩早有防备,先一步对月如故下了幽溟散,这才导致月如故后来双目失明,命悬一线。”
简言易懂,论述不累赘,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所以他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余疏行脸色有些发黑,“你们也不拦着?由着他胡闹?是不是我来的在晚一步,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说罢,他直接把白玉箫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连带着拍得三人内心一颤!
“我们也拦过他,可他关键时刻永远独断专行,拦都拦不住,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孔淮脸都皱成一团,为自己辛苦的辩解。
俗话说人想找死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同理,有的人撅起来别说是八匹马了拉了,就算是泰山压顶,他也要爬起来继续执着倔强,你能有什么办法?
余疏行不满她的语气,眉心微皱,道:“所以你就跟着他一起胡闹,差点把命弄丢掉?”
孔淮:“………………”
这话没法说了,绕来绕去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早知道就不说这么多了,等着被训诫多好,浪费口水!
莫晨裘在旁边装了半天鹌鹑,见孔淮被余疏行怼得无话可说,于心不忍的替她开口说话:“余疏行,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也不想想是谁当初把临江山庄执掌权给月如故的?他能这么嚣张还不是有临江山庄当靠山,笃定自己不会失败,你在这里怪我吗有用吗?”
余疏行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呢?”
莫晨裘苦口婆心的劝导道:“既然你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作为正主就应该把临江山庄的执掌权收回来,不能再让月如故仗着靠山够硬就独断专行!你……”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余疏行正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忐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余疏行略带调侃笑意,道:“对啊,怎么不对?可莫前辈你也别忘了,临江山庄执掌权我交给阿故,本意就是要当做他最硬的靠山,护他一世无忧,他要是不嚣张,岂不是辜负了我给的靠山?落了我临江山庄在江湖上的威风?”
莫晨裘:“…………”
总算是深刻的体会到孔淮那种无言以对的感觉了,他就不应该出声帮腔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他这回真的彻底信了。
“风扶,对吧?”余疏行把目光转向一旁跪着的风扶。
风扶汗都出了一身,收紧声音答道:“是。”
“临江暗影遵循主子的命令没错,可也有一条规矩是‘在此任务威胁主子性命时,有权利驳回命令,尽可能的保护主子性命无忧’,你是临江山庄出来的中等暗影,规矩不用我说,应该全部知道的吧?”余疏行摩挲着手腕上带着的一个银白色护腕,语气轻松得喝茶谈心似的问道。
风扶道:“属下知道。”
余疏行一听怒极反笑,把手中茶杯摔了出去,甜白茶杯立刻被摔得碎地粉碎,他周身气息一转,冷冷道:“那你知道还让阿故冒着丧命的危险答应他所谓的‘计划’?你这是明知故犯!”
风扶立马把头抵住地面,道:“属下知错,还请庄主责罚!”
余疏行道:“罚是逃不掉的,但现在我也不便罚你,等我有空了在罚!你先起来,我有事吩咐你去办。”
风扶如临大赦,赶紧起身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