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有多少人畏惧着
鸡鸣三分，小石头和李折华被叫起来守灵。
一直跪在灵堂前烧了三刻钟的冥纸，跪到双腿发麻跪到天开照彩霞，李碧婷的牌位终于被李年之亲手捧进了李家的灵堂。
看着仆役们开始打扫祠堂将那些白幡白花纷纷拾去的时候，小石头站在李家祠堂的大堂里，视线跃过中堂和遮掩的帘幕看着灵堂最下首的那块崭新的灵位，他感到如释重负。
还没有完成自己心里的计划，但此刻当他看见被置放在李家灵堂里的那块灵位，小石头却真正感觉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很舒坦，仿佛他完成了什么心愿一般。
小石头不知道李碧婷与李年之究竟是不是兄妹，他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卢老板或者谁的故意为之，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他知道或不知道都是无关紧要的。
真正所紧要的事情是他是否能在这漩涡里完成自己的目标并全身而退，真正重要的，是那些所死去的人是否能得到应有的对待。
恭恭敬敬地给在祠堂守了整整一夜灵的舅母行礼后，小石头便同李折华再次离开了祠堂。
李侍郎府的上空有丝丝尘烟缭绕，那是从李府祠堂里飘出来的，自李碧婷灵位入了李家灵堂时起，李碧婷的灵位前便有三炷香长燃。
一炷香代表着李碧婷的儿子小石头，一炷香代表着她的哥哥李年之，一炷代表着她的侄子李折华。
这三炷香每燃完一炷便会及时重换上一炷，直到燃完四十九天为止。
小石头和李折华二人在西院吃了早饭，而后在二人闲聊时周成带着孙归去过来了。
孙归去还是那副打扮，与昨日并无二致。
在明白孙归去并非小石头的侍卫后，李折华微微对孙归去行了礼。
小石头在一旁笑着，并没有告诉他孙归去是什么人的打算。
自从那日段子安和郭道庭等人认出来孙归去后凝重地认为京城将有大事发生后，小石头便总能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
尤其是那日晚上卢老板把拜见李年之的信拿给他时突然说的那句话，小石头已然闻到一股风雨的意味。
孙归去到了，小石头便敢出门了。
他于是同李折华商量了一下，二人再次打算去寻刘芳美和段子安，然而才踏出府门，李府的门口就有一辆马车停下了。
来的是姚星宵，是来寻李折华玩的。
看见姚星宵，李折华脸色有些发愁。
那日在花满楼小石头与姚星宵二人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小石头与郭道庭之间的一丝隔阂也是因姚星宵而起的。
现在小石头成了自己表哥，李折华觉得自己夹在他们两个之间会好为难。
小石头看见姚星宵时眼中也露出一丝异色，姚星宵下车时见到站在李折华旁边的小石头身形不由得一顿，但最终还是下了车。
他看着李折华露出一丝询问的意味，“折华？”
李折华有些尴尬地道，“星宵哥，小石头原来是我表哥。”
“表哥？”
姚星宵有些愕然，他迟疑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朝小石头行礼道，“星宵见过石头表哥。”
听见姚星宵的话小石头有些哭笑不得，姚星宵明明比自己还大上岁许，却喊自己哥，他不由得回礼问道，“你是来寻折华去玩的？”
“不是不是，”姚星宵听了忙摆手道，“石兄勿怪，我是路过此地，并非来寻折华，我与折华只是泛交。”
“星宵哥……”
听姚星宵这般说，李折华不由得唤了一声。
见姚星宵这般忙着和李折华撇清关系，小石头再次哭笑不得地道，“你与折华自小便在一起玩闹怎会是泛交？”
姚星宵的脸色有些尴尬，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
李折华悄悄拉了拉小石头的衣服，小石头撇了他一眼后问姚星宵，“我和折华要去寻子安和芳美，你可要一同去？”
“这……”姚星宵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道，“好！”
小石头点头，姚星宵便道，“那石兄先等我一下，我让车夫回府。”
说完他便去同那个驾车的马夫交代一些事情，李折华这时候凑到小石头耳边道，“表哥，那日的事你莫要怪他，星宵哥并不是坏人，只是他父亲在朝中不得重视又不想站队，所以他才会四处讨好子安这些尚书之子。因而久了就有些心傲……”
小石头听了于是看了看姚星宵的身影，想了想后就走过去喊道，“星宵兄……”
姚星宵听了忙止住言语朝小石头看来，小石头笑着道，“不如让你家的车夫带我们三个去寻芳美和子安？”
姚星宵愣了一下后忙道，“好好好，我一时都忘记了，就坐我的马车，快上车，白叔，带我们去刘府。”
“诶诶诶，好。”
那车夫听了忙应了一声，而后就忙取下脚凳去迎小石头上车。
小石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扶着姚星宵和车夫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李折华很高兴，他是跳着上车的，而后又将姚星宵拉上了车。
再然后三人便一起盘腿坐在了马车里。
小石头打量了姚星宵这比较宽敞的车室后看着姚星宵微微拱手问道，“不知伯父名讳？”
姚星宵怔了一下后拱手回答道，“家父字绪年，千头万绪是经年的绪年。”
“那倒是与舅舅的字相仿，”小石头笑着看了李折华一眼，“且你的星宵二字与折华二字的意趣也颇为相似！”
姚星宵也有些发笑，他道，“只是巧合。”
“表哥，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折华和星宵意趣上确实颇为同样。”
李折华对姚星宵眨了眨眼睛，姚星宵有些感激地回了一个眨眼。
小石头没有在意，笑了笑后问道，“不知伯父如何看待杨九郎主张和谈一事？”
小石头这样一问，李折华顿时止住了笑容，隔着帘幕在赶车的马夫也顿时屏住了呼吸，而坐在车夫旁边抱剑的孙归去则是轻轻笑了笑。
姚星宵低着头沉默，李折华再次悄悄拉了拉小石头的衣服，小石头看着沉默的姚星宵微微摇了摇头。
李折华不说话，在一边看着姚星宵有些着急。
“家父并不赞成和谈，”姚星宵说话了，沉默了数息的他抬头看向小石头，“我父亲虽不受朝廷重视，却也是大秦子民，我父兄同我皆不赞成和谈。”
“驾！”
帘幕外的车夫猛的喝了一声，而后马车拐了个弯便转进了闹市，嘈杂的声响从车外传来。
听见姚星宵这般说，小石头不禁点了点头。
姚星宵看了有些愕然的李折华而后再次说道，“只是因为父亲在朝中并无话柄，而且杨九郎又以太尉之位主丞相职权，段鸿伯父在朝中处于弱势，父亲不敢站队！”
姚星宵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憋屈，小石头见了于是问道，“伯父贵为一部侍郎，在朝中为何会不受重视？”
姚星宵没有说话，李折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哥，是因为段鸿伯父不喜姚伯父，曾当朝说姚伯父胆小如鼠，父亲更是曾上书说姚伯父难当重任。后来……圣上也对姚伯父不喜，凡有事大多都会避过姚伯父交代给其他人。”
小石头听了后也沉默了，李折华也闭嘴不再言语，只是看看小石头又看看默然不语的姚星宵。
小石头沉默良久，他探手微微掀开窗帘一角，看着路旁林立的店铺和繁华的人烟，他淡淡地道，“再过不久，姚伯父便不用为此担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