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的眼角流下的泪。

　　“守护？宁国？守护，溆王，守护啊。。。”

　　或许这四字打动了空水大师，呢喃反复细语，不知所云，好一会，方才轻轻回道：“我确系武师，倘若到武侯，那可不得了了。”

　　呃，武侯很了不得嘛？昕沂继续一头雾水，能说啥呢，真不懂分辨气机强弱啊，你说是就是吧。

　　能这般洒脱，实在是因为转念一想，既然空水否认，遮掩动静这也不算什么，谁没点隐私呢，兼且筱妹妹看重自己，所以她对自己应是没恶意的。或许只是借些功法特长，遮掩着想和自己说些话？

　　唯一的变数就是若空水是高手，对接下来自己的计划会起什么变故就不好说了，万一知道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一会不给自己上场那就糟糕。

　　不过偷瞄了眼，空水没有瑶瑶看起来那般高冷，而且情绪还很不稳定，貌似在强自支撑着不倒下。不知是因为守护宁国这高大上的说法让她想起溆王，还是因为施放阵法有点超出武师的能力范围，肩头有些耸动，手也微微颤抖。

　　哎，不对，她说武师就是武师啊，没有把握的事，那就少说，昕沂折而看回台上，静待空水大师下一步。

　　昕沂止声，空水一时间没调整过来，两人间就没再继续深入讨论，而此时台上的打斗也有了些变化。

　　演武台上依然是瑶瑶主攻，凌金粹主守，跟最开始相比，就是瑶瑶手上多了柄软剑，凌金粹衣裳上纹有图案的地方逐渐亮了起来。

　　昕沂还是半桶水，看了一会，发现瑶姐时不时能削去一片凌金粹衣裳，本以为取了胜势，装着自言自语道：“瑶华果然逐渐占优了啊。”

　　“非也，王长老请细看。”

　　果然上钩，昕沂心中稍定，这话听起来空水大师对瑶瑶并不看好，那她应该也不是亮金暗子什么的，从而阻止自己上场。想归想，昕沂终归很矛盾，如此轻易搭话，不像高手老谋深算的样子，但有这眼力下定论，又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仅是武师。

　　不知如何应对，就随着空水的意见，再仔细看看吧。

　　这一细瞧，便发现凌金粹之所以纹得图案逐渐变亮，是因为没有图案的地方或是被瑶华削去，或是他自己气机激荡下震碎，然后他还有穿着件软内甲，于是纹着图案的衣裳幅片便紧贴上内甲。若说那内甲才是他的武器，而纹的图案是给他某些增幅，倒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亏输。

　　这下昕沂就更看不出任何端倪了，唯一还能看出的是，凌金粹纹的那图案上半部看起来像是个酒壶，下半部看起来像白云朵朵。好吧，下半部其实纯粹靠想象力了，实在是散碎的衣裳是黑色，所以剩下这一片白色连缀起来比较明显，说不定是棉花？

　　绵里藏针好像挺可怕哦，昕沂不明就里，只能胡思乱想，而且这场打斗持续的时间有两刻钟往上了，也不知接下来的变化是久攻不下还是久守必失。

　　同样随着时间流逝，空水大师应该控制好了情绪，淡淡一句，就又让昕沂端着的神情破功，“此战瑶华被算计了，她。。。他。。。哎，纵观当世，双神不出，那或只有我可解罢。”

　　这什么情况，不是再三说就是武师，武师也能仅居双神之下了？昕沂无法淡定，而且听这说法，瑶姐会输？这金手指怎么办？

　　当然，或许也只是空水一面之词，昕沂神色变了数变，既然震惊掩盖不住，那就只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大师何出此言？若大师有此能耐，那岂不是连兴连帝亦瞒在鼓里？”

　　“哎。。。筱儿确实不知。”

　　空水大师欲言又止，昕沂清楚这个意外事关重大，特别是空水隐约告知了一些她的秘密，此等行径，别说还是友军了，估计自己都不一定能脱身。幸好她没否认筱妹妹是她女儿，那或许能凭借的就只有筱妹妹对自己的看重了。

　　不敢催促，更不敢动手试试空水水平，那只能脸朝演武台，心念急转，迅速回想空水之前说的一些话，似乎一直挺符合她身份的啊。

　　哪怕是跟宁云林被她堵了门，自己与她道观神殿中夜谈，也不过是一个体恤孩儿母亲的说辞啊，之后，不时谆谆告诫孩儿戒骄戒躁，莫要硬撼强人，这都是本分演着担心孩儿的母亲角色啊。

　　演武台上此时异变徒起，随着多余的布料被剔除，凌金粹内甲已经被外衣裳的纹图包着，也不知有什么办法让布料紧紧嵌入甲胄中，随着表面变成一半金属一半布的属性后，布料无火自燃，图案仿似跃然空中，同时内甲隐现金光。

　　凌金粹沉沉说了句：“瑶华，认输罢。不瞒你，之后我便只有武道本识，若你能唤醒我，便算你赢；如若不能，那此战便不死不休了。”

　　瑶华嗤笑一声，“小样，你若寻死，我便成全你。”

　　只是软剑再次击中燃火的内甲后，居然啪嗒一声断去。

　　发觉与之前有异，瑶华立即弃剑，足尖一点拉开距离，在空中时纤手一掏，一杆笔瞬间出现，又空划几笔，再往下一压，砰一声，演武台面立即焦黑一个小点，而笔尖处也是空自滴下几滴水珠，估计凌金粹一次火属气机的追击被拍落了。

　　反观凌金粹似乎仍在酝酿绝招，人没动。瑶华很明显眉头大皱，似有些下不定决心要不要死拼。

　　然后，应是下意识的吧，昕沂就看到了瑶瑶凤目转到己身，很想告诉瑶姐计划有变，最好留力不要恋战啊。

　　可是，可是不会传音啊，而且，我这里似乎也不安全啊！昕沂不敢有什么动作，也不知空水这实力布下的阵，能不能隔绝瑶姐发现自己。

　　不过人一紧张，或许就容易福至心灵，当昕沂看到瑶姐目光短暂停留，应是看到自己方才滑走视线后，就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当即也是问了出来：“大师，你要护着瑶华？”

　　自负聪明人，目光中又全是瑶姐矫健的身姿，昕沂心中想问的当然是空水是不是知道瑶姐的真实身份，但话不能一次说尽，总不能自曝命门。

　　空水唯一略有异常的便是一直想怂恿自己和筱妹妹不要跟瑶瑶对上，或说不要全力以赴针对瑶瑶。

　　定下瑶瑶挑战筱竹院是在最早的筵席上，空水插手此事是在筵席之后，瑶姐的战绩和威名早有流传，但那时她甚至都未曾提及过这一战，现在回想，肯定是空水觉得她自己就能护着筱妹妹。

　　但是当筱妹妹不愿认输院长战，与自己上台立威后，瑶姐出现，并按着剧本，给自己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她的实力后，空水在台下是看着的。而自己与筱妹妹下台后，曾偷瞄过空水，或许，当时她的手抖，就是之前不知，或说没见过瑶瑶以及瑶瑶出手，直至那会，机缘巧合下才认出了瑶瑶！

　　特别是之后当自己或筱妹妹强调要拼命赢下瑶姐时，空水都是欲言又止。

　　若是空水水平低，那前面态度或可归于无知者无畏，后面改变则可归于惊觉强者太强；但若她也有高阶武者实力，如今观之，这个认出瑶瑶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已是极大了，毕竟她前后态度的改变就很值得回味。

　　再算上筱妹妹那么多次磨难，包括此战的确定，她都不管，放任了筱妹妹历练，肯定手握底牌，但当她看到瑶瑶出手后，立即多出这份不愿两败俱伤的心思，能完美解释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已经认出了瑶姐的真实身份。

　　所幸，空水话里话外的善意，大几率是瑶姐失散多年的亲人。

　　但是，就如对霜儿，自己的底牌对她不设防与被她看穿自己前后实力不符一样，自己用善意的谎言帮助筱妹妹，和被筱妹妹之母发现真相后仍能以诚相待，两者差别还是很大的，怎说都会有不少尴尬，兼且还要个善后。

　　“哎，都是傻孩儿。”

　　空水再次叹出从归真观出发时说的这一句，昕沂头皮随之一阵发麻，不否认，即是默认！这么说，自己这世所有的底牌，或许早都在空水掌控中。

　　唯一的变数，看来只有亢龙有悔是她不知道的了，算算日子，似乎如今即是月末，若能拿回来，武皇杀招，应能震慑，或至少抗衡吧？

　　只是，如今想再接近筱妹妹，若无法说服空水，怕是千难万难啊。

　　空水虽然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昕沂之所以还能稳住，纯粹是因为空水仿似带着仙风道骨般的慈悲吧？淡淡的仿似聊着家常道：“王。。。长老，王，或我该唤医心坛王少主罢？”

　　聪明人的对话，从来都是跳跃的，更何况这是大师。

　　昕沂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能认出瑶姐并非父母亲生，那便是医心坛的少主位出现了空缺，结合宁国之前有猜过自己是岭南派少主，不难猜出自己是医心坛少主。

　　口头当然不能先认下，强自按捺惊惶，淡淡反击道：“兴连帝有着神眷，何须在乎王某区区一介武侯之身？”

　　同样的不否认转话题，顺便再确认一下空水是否神眷之子。

　　“王少主，空水即是空水，或曾眷恋过神之恩。。。赐，实不需神眷尔。哎，无需猜度空水身份，空水度了半世，今日尚能如此行事，自是为了交换些秘密。若有幸得王少主襄助，或尚有些事儿需托付。

　　为安君心，空水先说个罢，前番言之空水俗名冠个许字，实则姓陈，单字一个予。”

　　陈予？这是谁？

　　“有一嫡亲姐姐，单字一个赐。”

　　我认识叫陈赐的？没有吧？

　　“赐姐姐之女，若空水没看错，不，绝不会看错，便是瑶华。”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