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空有两盟客,每向台头问路人。
一众高人在打哑谜,台底下的观众绝大部分都是普通平民或低阶武者,唯一能看懂的就是武侯出手了,呀,武相也出手了,哟,那个据说是武皇,也出手了;哎,大家都鼓掌了,我也不能拉下啊。
鼓掌的其实始于亮金坐席间,带头的当然是风雨坛所属,跟着辉观颜子凡乃是亮金在此地唯二的武皇之一,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是葛成厚得了不小的好处,当然给自己人捧场,定好基调先,立即率众人跟上。
带头的两位大哥都表示开心,那同一联盟其他门派自然互相吹捧,有了起头的,很快就勾得不明所以的宁国观众也给了掌声。
还别说,宁国在场的三武相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罗敏本就心大,接到的任务是当宁潋筱或葛俊峰击中文顺昌后,就解除杯里乾坤的气机影响,想想似乎葛成厚出手也没影响到自己完成任务,那就无所谓了;
文顺昌在玉笏离体后就一直在闭目,似在调息;
石智勇感应了下,文顺昌虽然状似在发呆和疗伤,但气息强度上是没问题的,不会有被葛俊峰偷机达成击败高阶进阶的可能,自己上台最主要目的是防止葛俊峰受伤或文顺昌被人窃了气机,如今看自家宁国似乎没损失,那别人老爹出手帮忙救下葛俊峰似乎也并非不可,于是就没有阻止本国民众的喝彩。
义盟众人或许会不想看到亮金得利,但毕竟有外人在场,需顾着些脸面,季长云也清楚葛俊峰得了什么好处,但自付没必要帮没来的孔瑞怼上葛成厚,悠悠道了句:“恭喜筱竹公主率众大展神威,既然大家都停手了,还不宣布胜负嘛?”
这话看似捧宁国,实则想怕是酸了,故意不提亮金,还隐喻葛俊峰是被率领的那个,这下颜子凡当然要帮盟友说话:“急撒子么,精仁玄师你个药罐子,见不得咱亮金麟儿不畏强敌的胆气么?”
季长云撇撇嘴,不屑道:“切,花火利喙你这乌鸦嘴就想得些口头便宜罢,我义盟不过是与你亮金同级的小哥没来而已。”
颜子凡眼珠一转,顺着来了一句:“啊哈,你不会指望燕岭腾渊座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吧?没来是准备在你盟内的擂台罢?你们义盟来去不过就得个遗老相传,难道那只老猫还念想着让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能在另个擂台上与我亮金麟儿交相辉映?翻墨大哥,方便告诉这药罐子你家如何强势不?让世人看看我们亮金如何砥砺前行。”
葛成厚不似颜子凡般强势,毕竟得了好处,而且也知瞒不过季长云,客气的捧捧宁国皇室来给大家解惑,“犬子先得筱竹公主赐物,再得文大总管力助,现应是感悟了新的功法,已入武相进阶幻境。葛某承宁国此情,待犬子破镜,自当厚礼以报。”
武相的进阶气息,也只有武皇级别的才能把握准,所以绝大多数人其实直到此时才知原来葛俊峰得了个如此之大的机缘,而且听起来似乎是因自家高手而起,但自行新修应是跑不了了,想怕更是有不俗前景。
在三武皇斗嘴之时,石智勇早已来到文顺昌身旁,传音问了问,得知无大碍,只是护体玉笏被强行拨走需缓一缓气,待到葛成厚自承葛俊峰是自行进阶,两人这才真正放心。
在场的就三个武皇,他们自己不停,谁也不敢插嘴三人间的嘴仗。
没人拦阻下,颜子凡笑的越发肆无忌惮,季长云没忍住驳了句:“牙尖嘴利的黑乌鸦,自己没出力也不知道你得意个啥。”
颜子凡哈哈一笑,朝葛成厚拱拱手,得意道:“有翻墨天师在,何须我出力乎。”
大家同为最高层级的人物,当然知晓颜子凡素来喜欢损人,季长云想想反正已经给宁国和亮金间埋了根刺,孔瑞不在,盘龙道来的长老实力又低,继续下去估摸也没人领情,既然没啥好处,干脆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看到季长云缩回人群中,颜子凡得意吹了声口哨,没有乘胜追击。
实际上两人斗嘴到这里,都默契的没准确说出具体贬谁,毕竟葛俊峰与齐林渊的婚约均曾昭告天下,明说出来无论谁赢都是变相扫主人的面子。这吹捧己方踩低对方的言辞机锋争斗时大家隐晦点,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反正不明着欺负宁国,无为道一直以来皆是假装当什么都没听到,不敢声张的。
确实如所料,石智勇趁着三人停了口舌之争,赶紧示意司仪宣布结果。同时边护着文顺昌准备下场,边恭谨的给葛成厚做个楫礼道:“恭喜翻墨天师,一会可赏脸来把酒言欢?此时便把舞台留给后起之秀罢。”
石智勇自然是想让筱竹公主独享风光,大家都心知肚明,葛成厚当然也不例外,回了个抱拳礼道:“那葛某恭敬不如从命。”
再朝文顺昌做楫道:“暂借文总管玉笏等物事一用,日后十倍相还。”
文顺昌摆摆手,多年深宫生活早已修炼得无视各种折辱,玉笏是自己多年用顺手的物事,这被武皇硬拨走后,内里气机就再难恢复当初的精纯,取不取回都不过一普通玉笏了。虽知葛俊峰习练的风雨坛功法进阶窍门靠踩着自己得之,但个中奥秘显然不会告之外人,真计较起来不过徒添失败者的不甘心情而已。
既然无谓置气。何况人家武皇也不是纯贪墨掉,那就当吃个亏,给无为道回拢些资财,再让武皇欠个小人情吧。
葛成厚礼数做足,也不避着众人,提溜起裹在石块和小物事中的葛俊峰。葛俊峰在幻境中,自然是没甚么反应的,只是那些石块和小物事俱都黏着葛俊峰身体,头上横亘一柄玉笏当顶盖,活脱脱一副透光的劣质棺材葬活死人形态。
每个人的进阶幻境都不同,不是很熟悉的自家人,哪怕武皇也不可能知道葛俊峰的具体情况,但这副滑稽的表象,实在不太雅观,于是季长云偷偷领头,义盟一帮人俱都嗤笑起来。
实在是季长云没明着出头,颜子凡倒也不好口吐芬芳,而这有人带头,看起来也确实蛮好笑,就如刚才亮金牵头鼓掌带了波节奏一般,很快宁国这边一大片观众中就有不少人不明所以的跟上,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
葛成厚管不了义盟的,但途中听到宁国有人笑的未免不知所谓,应是觉得自家孩儿本该获赞誉而不是嗤笑,又不好责众,便自言自语一句想提醒一下宁国众人,是葛俊峰帮忙才能让新皇顺利过关的。
“峰儿你个臭小子,还好懂得全力相助未婚妻,否则这拎回去就将你扔角落去。”。
这话属实说的漂亮,宁国的人迅速反应过来这葛俊峰乃是自家人,很快那些嗤笑葛俊峰的人旁边的亲朋好友都纷纷出声阻止,更有不少给了掌声。
义盟就季长云一个武皇在,他不出头,颜子凡也不好欺负后进,干脆就整个义盟一起怼,附和了句:“看看,还是我亮金办事周全吧,想那些伪君子们,还指望靠嘴皮功夫让一只小猫胜过我们翻墨大哥家孩儿呢?”
难得义盟没人出声,葛成厚当然顺着自家盟内兄弟给的话头:“哎,花火贤弟,人家家长没来,担心看护不周全罢?”
“哈哈,确实,伪君子便是伪君子。便算翻墨大哥你未至,但凡葛二少发话,我花火定当全力相助。”
“那是,那是,这才像一家人嘛。便如犬子与。。。”
自家儿子在进阶,虽然应该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在这里袭击葛俊峰,但葛成厚大部分注意力当然都在手中带着的儿子身上,还真没注意到宁潋筱脸色越来越黑,话赶话的说到这里终于卡壳,醒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便是总不能把宁国新皇给娶走吧?
关键是这王城大比开启以来,葛俊峰一直没私下里见过父亲,葛成厚回溯想想,自己来此后所想的是:宁潋筱既然要被扶持上位,那这个二儿葛俊峰本就没有大儿葛俊山强势,当初能放任儿子们相互下绊子,便做好了让他们赢者通吃的心理准备;
葛俊峰大半年不知踪迹,自己也不刻意去寻找,亦是担心无意中知晓有葛俊山谋算弟弟的手笔在里头;
如今葛俊山已获得坛内半数宿老长辈支持,放葛俊峰入赘宁国,怎看都好于各种明里暗里的骨肉相残。
可现在葛俊峰居然能凭借对战进阶,比葛俊山先入了武相幻境,自己在旁护法,怎看都极大几率可以顺利破镜而出。
需知武相的进阶机缘,若非遗老相传,根本没有特定途径可以保证取得。武相好歹算是高阶武者了,而大派若想立足于世,固然要一个武皇压阵,门下武相的多寡也是衡量实力的一个重要标准,无论亮金还是义盟,每个大派内一般也就五个武相左右,新晋的大派甚至都不足这个数呢。
二子葛俊峰如能成就武相,有了这等实力,就肯定不能放他入赘宁国啊。
自己出手帮葛俊峰以密法洗身,稳固各种气机,到现在其实也真没过多久,事赶事的一直想着怎么跟义盟的针锋相对,就一直没转过弯来,故此话语间捧高宁国,除却给主家面子外,也是因为始终认定彼此为亲家,如今稍一深思,这亲家貌似做不成了啊。
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