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并未掩饰女装,而那四人本意应是唤昕沂,此刻乍一听闻,居然是女声应了,加之似乎周遭寒意盛起,不由愣怔了下,好一会后其中一人方才道:“额,唐突小姐,那明早再叨扰。”
“哼!”
霜儿冷哼一声,甩出一根颇大且反着光的银针,“叮”一声打入城门外不远的柳树干上,“取出便当信物再来请见罢。”
言毕,不再理会面面相觑的四人,唤了众学员赶紧集队回客栈,再拉了拉昕沂衣袖,示意一起走。
此次历练,霜儿主持工作,昕沂在一众学员眼里,就是一个比霜儿少话,还不好沟通的师长;幸好挂着霜儿兄长的名头,又端着长老的架子,话少些反而能让人觉得稳重罢,昕沂自认这角色扮演还是比较妥当的。
既然霜儿发话了,那肯定就依着她啊,昕沂本就不待见不期而遇,反正也没想好要做什么,既然霜儿定了见或不见,那就顺着她意吧。
昕沂施施然的跟着霜儿将一众学员带回了客栈,四人拉在后面也不知进不进得城,终究是没追上来纠缠。
成田县是连接两大城官道上的县城,客栈房间是足够的,筱竹学院又是皇室的身份,各种用度由于宁柏敦先行派遣过官员安排,县令哪敢怠慢,一层一层压下来,掌柜的自然是将四位师长安排到一人一间上房。
最后偶遇四人的插曲也有学员看到,不过霜儿在领着大家回到客栈后,根本不提,只略扫了几眼,总结一番说今夜颇有成效,就放了大家各自歇息,甚至还颇为体恤的说夜已深,明日可以晚些再出发。
众学员问好道别,眼皮底下昕沂没好意思再跟着霜儿,而霜儿似乎也没打算让昕沂跟着,吩咐完毕后径直就上了二楼,去了名义上是吕长老,实则是筱竹公主的房前。
端着高冷的昕沂机械应付学员的道别,暗自腹诽霜儿和筱竹她们两个小姑娘倒是混的熟,弄得自己更似外人。而且霜儿真是心大,初出江湖就如此迷之自信,自己不懂装懂的稳一稳,说不定关键时刻能让她有多点时间来想清楚,让事情办得更圆满吧?
也罢,反正应该没坏人跟着,明天再提醒她吧,毕竟是个女孩子想来都会有闺蜜。
实在是无聊了许久,昕沂放任自己胡思乱想,跟着慢慢踱上二楼,路过筱竹门前时还听到轻微嬉笑,也不知是不是霜儿在缠着筱竹玩游戏,哼哼,不给我参与?那干脆就弄个多人游戏,要不要鼓捣经典的斗地主出来?
没有霓虹的夜,倒影总是斑驳。
昕沂的适应性还是挺强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别人嘴里隔壁家的孩子。如今独处夜里,已经没有初来时那般惊惶,至于伤春悲秋,作为新世纪的知识分子,总是会自己哄自己开心呢。
古代客栈没有电视剧里那般好,还好是上房,至少宽敞上足够的,只是房内物事也就简单的一些木制家具,烛台上的蜡烛都是自己进房后点的,连个乖巧可爱的妹子服务生都没有。
身处湿热地区的南方人士,如果有条件,还是习惯每天洗澡的,昕沂无所事事下,便拿了衣裳搭着又出门下楼去净房了。
长宁城位于大陆中间,成田县应该算宁国稍偏西北了,夏初的时节尚有些寒意,不过这客栈作为官府指定客栈,配备还算齐活。昕沂稍微找找也就找到了烧水的地方,捣鼓一会,烧了些水洗了个舒服。
顺手洗洗衣裳时,就有些怀念洗衣机,哦,不对,是有下人服侍的时候。好吧,其实是想霜儿啦,恩,自己好歹要知道些近期打算嘛。
仿佛知晓自己的心声,等昕沂整饬完毕,回到房内,刚一开门就看到霜儿对着门坐在桌边,桌上那些零零碎碎的木块,想来就是前番就地取材的粗制军棋子,等着自己闲的无事自己跟自己玩吧。
“霜儿有事相商?”
昕沂笑着轻声问道,顺手掩了房门,霜儿武功比自己高明,自己上楼又没轻手轻脚,她肯定是知道自己行踪的,不在外面说话想来就是她是偷偷溜进来的,那么应该就是有事要跟自己说。
“嘻嘻,我是来告诉昕哥哥好消息的!”
霜儿邀功般的跃过来拉起昕沂手,昕沂感觉许久都没握过自家妹子的柔荑了,就傻傻的任霜儿施为。不过霜儿可比昕沂大方多了,接着道:“昕哥哥就是有福之人,瞌睡来了就有送枕头的。”
做哥哥就是有福气啊,昕沂努力摆出温润姿态问道:“此话怎讲?”
“便是夫,母亲交代之事啦!”
霜儿拉着昕沂坐到桌边,言笑晏晏,“真是巧,今晚城门那四人也不知是被母亲,还是昕哥哥的气机吸引着过来。却不知,嘻嘻,或许别人还需探探虚实,碰到我,他们可算倒霉。”
昕沂有点迷糊,不过霜儿一直以来有啥想法都不会瞒着自己,保持暖男微笑即可,听妹子倾述得意之处也该算宠溺吧?
“这四人乃是石泉门长老,自以为名声不显,也未有太多掩饰之处,却不知他们在我坛机密信件中提及过多次,他们刚露相我一眼便对出来了。”
霜儿说着话,小手放开昕沂,挥出劲气剪了烛芯,接着道,“他们也算石泉门老资历了,近年来我们为能顺利扶持风烈任门主,自然对他们诸多打探,左额下半边脸惨白异常的名为康健令;
有些跛拿着拄拐且鼻梁塌了的名为丁二鹏。
另两个身体没太明显的特征,不过四人聚一起的,那药篓不离身肯定是魏乐;
脑门光着的是闵清。
当然,他们姓甚名谁无关打紧,情报显示他们对风烈并未死心支持,却也不反对年岁比他们小,武功比他们高的风烈任门主,属石泉门的中立派罢。
霜儿离开有些日子了,不是很清楚风烈为何放了他们出来游历,也可能是被风烈找个借口让他们腾出位置,方便扶植自己亲信。
总而言之,这四人均是无关紧要的武师。啦啦啦,霜儿其实也喜欢看昕哥哥扮猪吃虎,最后一锤定音多好,就不是很明白母亲为何不让昕哥哥继续藏拙。。。”
昕沂听到这里倒也猜到霜儿的想法,反正这小姑娘曾经救过自己,又好忽悠,无需担心太多,既然她主动提及提升武道之事,那可不能放过了,赶紧插句话道:“我真没藏拙呢,前番不都告诉你了嘛?
我原本功力不足,需得将之前练出的气机都转为运转此招,使时是强,招尽后却是无招了。若再习得些日常招式,无需太强,有个绝招压着,想来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哦?”
霜儿歪歪头,回想了一下那生死与共的时刻,再凑近脸笑嘻嘻问道:“昕哥哥救下霜儿时那般行云流水,霜儿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现今好学是好事,过份谦虚可不是在逗趣我罢?”
“咧咧咧,霜姐儿你这贵人多忘事!”
昕沂好不容易保持脸部神经不抽搐,应激反应、急中生智下,扬起的手般伸向那凑过来的小脸蛋,掩盖住了不自然的笑容和背后的冷汗,赶紧回想下当初的托辞,倒是想起了霜儿一时的猜测,重提道:“彼时霜儿你不也曾说过我潜力无限嘛?如今便是我根基不稳,潜力未曾表现,更需从武士实打实的打下基础,日常实力都能匹配此招后,方好保证有持续杀招带着我家霜儿大杀四方哦!”
江湖儿女,霜儿又习惯了昕沂套近乎,便没有阻挡昕沂,不过脸皮还是有些薄,凑近过来的脸蛋依然避开了昕沂的魔手,却也没缩回,小手顺势伸到了桌上垫着自己小脑袋,让昕沂摸着了秀发,自己作着瞌睡姿势说道:“嘻嘻,我就想让昕哥哥顺心就好,既然昕哥哥想明码震慑,那这不,四个老家伙就给你送枕头了。”
昕沂心中暗自长出一口气,这不设防跟被看穿可是两种心绪,想来自己习练时与萧峰对敌时使出来相同招数的熟练度有很大差别,第一次可能霜儿还有些把握不准,昨天打出来后,又碰到母亲,估计霜儿当时就起了疑心。
所幸当时仅有霜儿一人亲眼目睹过萧峰那超绝之姿,故此借着她当初的猜测来堵了细究的心思,转开话题后,看来霜儿哪怕有些疑惑,倒也算顺利的忽悠过去。
乍惊之下,自己情绪需要舒缓,便柔柔轻抚着这缎子般的小长发。
或许小萝莉都是属猫的罢?霜儿在医山一开始便没拒绝,貌似很喜欢温暖的顺毛捋,嘴里仿若是告知昕沂,又更像自言自语的说道:“昕哥哥你都有此超绝武技,咋还喜欢学那泥瓦之技咧?
哎,不过母亲既已特意吩咐,便取了这几个石泉长老的方便罢,想那风烈木木没啥机变的,既然放他们离开,定是不喜亦无需他们了,我们拿捏他们也是帮着他罢。”
事关最大机密,昕沂强压着自己情绪,旖旎与不安交错,那温暖的手心,便一直轻柔着。
真的是很晚了,估计霜儿奔波一天也累,昕沂极尽轻柔的动作下来,霜儿嘴里话语慢慢模糊着起来。
待得昕沂偷眼瞄去那枕着小手的正脸,一双大眼睛已经眯成缝了,嘴里倒哼哼唧唧着:“待个好日子,拿捏住他们,若不是昕哥哥心善,连些甜头都莫得给,不识抬举,哼哼。。。”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