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平对他的这一举动感到有些突兀,赶紧确认一下:“薛大哥,真的要在这里吗?我怕被李伯伯看到又要唠叨个没完,难道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
薛平凯招了招手,带着一种挑衅,右脚落地,左脚往前移动了几步,步子又拉大了。王子平知道不比是不行的,只好沉腰扎马,也摆开战斗的姿态。
王子平恭声的道:“薛大哥,还是你先出招,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武功。”
薛平凯仰头大笑了几声,然后对王子平说道:“子平小兄弟,口气不小啊,还是你先,毕竟我比你大。如果我先,这要传出去的话岂不是被江湖同道所耻笑,笑我以大欺小。”
王子平摆了摆手势,说道:“那我先出招,薛大哥,我会全力以赴的。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薛平凯面露讥笑,换了一下姿态。王子平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攻过来,步法似踏雪无痕,快如闪电。
这让薛平凯为之惊叹,脑海里蹦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位少年---“英雄出少年”。好快的步法,好矫健的身姿,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呐!
薛平凯身如游龙,蜿蜒蛇行,直冲向王子平。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王子平见他毫不躲闪,反而正面迎击,只好躲避。
薛平凯腾身而起,一个飞脚踢向王子平。王子平眼疾脚快,连忙向前猛蹬倒退了数十步,躲开那一脚。
就这样,斗了一个又一个回合,输赢仍是不见分晓。两个人都算得上高手,体力也是相当惊人。
大汗淋漓的薛平凯望着王子平,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他:“子平小兄弟,你让我大吃一惊!小小年纪,身手不凡,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子平小兄弟的爹是江湖上的哪一位前辈,让我得空也好上门拜访,求赐几招。”
王子平嗤笑了一下,用食指指着自己,说道:“我的武功都是我自己瞎练的,自己教自己。除了得到我爹娘的支持,还有一位一起长大的异兄教我陪我练功,这四年,我都是一个人苦练的。”说着,目光转移注视地下,默默无语。
看着这位眼前仅仅才十岁的少年,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子平小兄弟,假以时日,你的武功恐怕要赶上沧州城的那些老家伙!”
王子平从小到大,见过的武林高手也不少,第一次拜师碰了一鼻子灰的那个武馆师傅,还有从小玩到大的牛富贵,包括他自己的爹———王洪福。往外说,王洪福结交的那帮拳友,王子平还真是想见更多的武林高手,机缘巧合在此遇见了一个薛平凯。
王子平摇摇头,薛平凯明白他的意思。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李乾忠不知何时站在远处,吓了他们一大跳。
李乾忠走过来,大声斥责道:“王子平!你爹娘送你来我这儿,不是让你来练武的,还不赶紧去后堂帮忙,外面来了好多病人,已经发牢骚呢。”
王子平皮笑肉不笑,走到李乾忠的背后扮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去了后堂。
看见王子平离开了,李乾忠立马冲薛平凯抱拳,深表歉意的道:“对不起,这位兄弟,这是我故交之子,生性顽劣,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或医治不行的话,你只管来找我就行!”
薛平凯知道李掌柜可能误会他们俩,以为是他要责怪王子平,想和他以武来解决,才随他来到内院。
薛平凯莞尔一笑,说道:“我和子平小兄弟一见如故,不为别的,小小年纪武功不错,我还是头一次见,而且还略懂医术,我很欣赏他,真心想和他交个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薛平凯心想:看来子平小兄弟说的一点也没错,难怪他那么害怕被李大夫看见和别人打架。
李乾忠在想:这人刚才和子平交手,故意手下留情,可见是个高手。这么好的身手为何要在码头上做事,此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码头工人装束的薛平凯发现李乾忠一直盯着自己,从李乾忠的眼神中薛平凯看到了恐惧和疑惑,眼骨碌子一转,谄笑道:“李大夫,真不好意思,我的工钱还没有发,今天看病的账能先赊下吗?”
李乾忠这个人心地善良,淳朴厚道,乐于助人。这家医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以前门口就一直挂着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锦旗。对本城那些贫困的老百姓来抓药,没钱付账,一肯赊账,二直接赠药分文不取。所以他的医馆生意兴隆,老百姓都愿意到他这里看病,在这沧州城中,也是远近闻名。
看着薛平凯真诚的表情,不像说谎的样子,一脸无奈地说道:“好吧,给你记上,下次看病一起算。”
薛平凯双眸瞥了一眼李乾忠,急匆匆地快步朝前堂走去。
李乾忠仰天一笑,叹道:“没想到这孩子的武功现在这么厉害,王兄还多次在我面前贬低自己的这个儿子,年方一十就有这样的身手实属不易!”负手在后,笑昂昂地走出内院。
残阳漫天,一抹晚霞在那天际之处逐渐消散。
街道上。
一个孤单的身影在街上晃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平。低头若有所思,目光游离,精神思想不知飘到哪儿去呢。
他和李乾忠说了不睡他那,还是想回来住,白天再去医馆。
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过了许久也未走出房门半步,独自一人在屋子里苦思冥想。
回忆白天认识的薛大哥和他交手的画面,王子平便心血暗涌。不行,我的武功还是很差,我要勤奋练功才行,我这就去找贵哥去。
收拾好行装的牛富贵拜别师傅师母正要踏出客厅门槛,却撞见了王子平。王氏和王洪福正说王子平会不会回来,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子平见牛富贵背着个包袱,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连忙拦住他问道:“贵哥,天都黑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牛富贵回道:“回家看望我爹娘,好长时间没回去了。对不起,平弟,这段时间没法教你、陪你练功,等我回来我还教你武功。”
说完,牛富贵拍了一下王子平的肩膀,背起行囊和他擦身而过。
王子平呆若木桩,一动不动。
王洪福见他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太好,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便问道:“子平,在你李伯伯的医馆还习惯吗?有没有帮你李伯伯的忙?”
王子平没有立刻搭理王洪福,而是转身望着牛富贵渐渐离去的背影。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回答王洪福:“在医馆挺好的,病人很多,李伯伯让我帮忙记录病人的病情,今天还教我如何替人把脉。”
王洪福一听很高兴,继续道:“那你给我讲一讲你李伯伯是怎么教你把脉?”
王子平将自己按住制服一个疯老伯、李乾忠如何把脉的过程全部讲给王洪福听,讲完王子平还抱怨道:“我还是个孩子,那个老伯伯力气可大,差点被他打。”
王洪福笑道:“这就对啦。让你去你李伯伯的医馆就是为了磨炼你,让你知道行医救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就对啦?这还是我爹吗?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不安慰我、关心我,却来奚落我。
王子平掉头就走,一肚子气,道:“我回房间呢,不要来打搅我。”
王氏劝道:“平儿,晚饭马上好了,坐下准备吃晚饭。”
“我不饿,不吃呢!”
王子平走后,王洪福气愤的道:“你看看你这个宝贝儿子,发脾气,还赌气不吃饭,都是你平时惯的!”
王氏戏谑的道:“和你的脾气一样倔,较上劲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王洪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也无话可说。
王子平坐在房间里靠窗的一张木桌旁,双臂托着下巴。就在他想得入神之时,王洪福推门直入,着实吓了他一跳,责怪道:“爹,您进来干嘛不先敲门,我都说了我不饿不吃饭。如果您没有别的事,请您出去,我想静静。”
王洪福提高了嗓门,故意说给王子平听:“怎么?赌气不吃晚饭?好,很好。这两天贵儿不在,我想松松筋骨找人切磋武功,顺便指点一二。某人生气不吃晚饭,怕是也没有心情练功。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去后院自个儿练去。”
王子平一听到“练功”,耳朵像猫一样竖得很高。等到王洪福走了,王子平立即跑去客厅吃晚饭。
王氏看着王子平狼吞虎咽,知道王洪福的办法奏效了,掩嘴偷笑。
吃完,王子平脸庞右侧沾了粒米饭,毫无察觉,嘴也不擦就跑去后院。
后院。
王洪福身躯笔直地站立,两只手负在背后。
王子平兴奋地叫道:“爹,我来啦!我吃饱来求您指教一二!”
王洪福没有理睬他,闭目冥想。
王子平嬉皮笑脸,走到王洪福的身旁,津津有味地道:“爹,我今天在李伯伯的医馆里,碰见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叫薛平凯。爹,您经常不是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子平今天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王洪福欣然一笑,好奇地问道:“哦,是嘛?!你和那人交过手,那人的武功有什么特征,用的是拳是掌,还是腿?”
王子平回道:“我们只交了三四个回合,拳掌他没用,只用了腿,那一脚飞踢真厉害。”
王洪福听了,沉思片刻,说道:“薛平凯,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怎么我没听过。”
王子平补充道:“他被一个武功胜过他的高手打伤,来医馆治伤买药,他说他在码头做事,穿的也是码头工人的衣服。”
王洪福产生兴趣,笑道:“呵呵!有点意思,一个码头工人,身手不凡,隐藏这么深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王子平眨巴眨巴地看着王洪福,不禁让他想起这四年王洪福对自己习武发生天翻地覆的态度转变。
六岁那年,王洪福私下找王子平聊过习武之事。当时,王洪福当着王氏的面坚决不允许王子平习武,想让他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是王子平一心想要习武,执着得要死,最后还是拿他没辙,也就和他约法三章。第一,王洪福不会教他一招一式;第二,习武但必须去学堂念书;第三,以后遇到陌生人不许比武斗殴,惹是生非。
而如今,王洪福自己却背弃了第一条,要教自己的儿子武功。
王洪福严肃的道:“我将这几日教给贵儿的拳术也教给你,我不知道贵儿有没有教你,不过我只教入门的,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领悟能力。还有,以后练功不必偷偷摸摸,只要你不耽误学堂的功课就行。”
王子平心中暗喜,不仅以后练功不用偷偷摸摸,而且爹也肯教我武功。
王洪福一本正经地道来:“古人语:‘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古往今来,习武之人欲练武,先练气。气从丹田出,游走奇经八脉。普通人只能将气化为力,而武者练武将气打通经络,由人的身体发出,那便叫做功,这是习武之人对武的一种悟道。”
王子平津津有味地聆听着,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将这番话烙印在了脑海里。
接下来,王洪福将古人修炼“气”的方法告诉了王子平,并将祖上传下来的一套拳法传给他。
从那以后,王子平更加地勤学苦练。依照王洪福讲的很多古人的修习方法,每日都在练祖上所传的拳法。
看着儿子这么得拼命,王洪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如若不然的话,父亲不肯练武,自己偏要练,一练就是十几年,自己娶妻生子,儿子一转眼都这么大呢。
爹,您说我这样做对吗?我王家练了几辈子的武,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我那时想要习武,您一直反对,最后我坚持要学武,您才放手不管。现在您的孙子和我当年一样,我越是不准他习武,他越是执着,难道这就是我王家的宿命吗?老天真的不眷顾我王家,难道让我王家一直这样贫穷下去吗?这不公平!不公平!
王洪福心里的这番肺腑之言,从未对人讲过,就连王氏也只字未提,一直压抑在心中。王洪福一个人在后院站了很久,才离去。
从此,王子平更加嗜武如迷,癫狂不止。别的小孩在私塾念书下了课都一起玩耍,而他却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翻着武术典籍。别人家的孩子一放学,相约去哪里玩,而他回家吃完晚饭便开始练功。
拿大顶练臂力,他不觉得自己瘦弱,他想要变强;学一些古代武术宗师,站梅花桩练定力;还有举砘子,这是他看过戏剧中的一些历史英雄,例如李元霸等等,激发了他对练武之法的幻想。
除此以外,像什么打沙袋,硬功、气功,什么都练。练武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连早上洗脸,他也不放过练功的机会,盛满水的木盆放在地上,他只手伸进去,先拿会儿大顶,然后再洗脸。夜里上炕睡觉,也不安分守已,而是窜上跳下,练习蹦跳和轻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