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窗,一桌,一椅,一床,窗外翠竹于风中轻舞,梭梭之声,声声入耳,虽是初夏,那蝉却已是早已嘶鸣多时,尤显得屋中午后的宁静,虽陋亦暖。
叶远伫立师兄收拾于他的屋中,很是兴奋。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啊!不觉已是嘴角微翘,若不是自小没上过学,不说诗文,大字也不曾识得一篓,只怕此时倒是要叹起人生际遇了。
行至床前,从怀中摸出那日从山神庙得来的绢布也似的事物,抖开来,却是满目的字符,间杂一些描有红线的人物图形,稀奇却终归不识所写何字,所绘何物。叶远原也是个惫懒的人儿,寻摸得上顿便自感满足,下顿且让它先搁着呗!此时一时看不明白,便也不再看,也不再想,自塞到了床上枕头下面。
转悠了会,正自要躺下美美睡它一觉呢!门外却是响起一个颇有烟火气的声音,“叶远小师弟,叶远小师弟,师傅吩咐你前去,有事要说。”不是那林天成可还有谁,叶远忙答应声,出了来,带上门,便随着林天成往中屋大堂而去。
“天成师兄,师傅此时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不太清楚,师傅只让我叫你,却不曾晓得是什么事了。”
叶远“哦”了声,便也不再问。
“师弟啊,你觉得中午的饭菜味道怎么样?”却是林天成扭过头来询问,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
“很好啊,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叶远当然是实话实说,自己真的是多年都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林天成的眼色霎时亮了起来,仿佛剪掉多余灯芯的烛光,在暗暗的那一刻突然跃动起来明亮般,“是嘛!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不知道我就觉得自己厨艺非凡,什么平常的食材我都能弄的很好。”
叶远感觉头有点大了,自己这个林师兄似乎那个啥,很活宝,一头黑线。
“诶,叶师弟,别走那么快嘛!难得来个这么欣赏我厨艺的人,我跟你讲讲做菜怎么样?很好玩的啊!”叶远疾走。
“叶师弟,慢点诶!你要不要跟我学做...”戛然而止,却是两人已至中屋堂前,一一袭白色儒衫人正自站于门前,浑身一股书卷气,儒雅,恬然。
“小林师弟,又在吹嘘自己了吗?”语中带笑,林天成一时呐呐,叶远无语轻笑,看及此人模样,已是明了,这大概就是自己那个喜欢读书的二师兄顾书了,便自觉走上前去,揖了个首,“顾师兄好”
“你就是叶远吧!师傅新收的弟子?”
“嗯,是我。”
“挺伶俐的,来吧,师傅在里头等我们呢!”说罢,便领着两人进了屋。
“小远来了啊!”杨成说道。
“嗯”叶远应答着。
“这是你二师兄顾书,想必你也知道了。”
“嗯,知道了,猜的出来。”
杨成听及此,不觉苦笑,收的几个徒弟倒是都很有特色,青山忠厚有点木讷,顾书颇有书呆子的潜质,至于林天成,则最让杨成无奈,平素最喜摆弄锅碗钻研厨艺,不由揉了揉太阳穴,站在旁边的曹慧看见自己丈夫这般模样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几个弟子则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似师傅这般头疼的模样都如那镜中花水中月般尽是虚幻。
“小远可曾识得书本?”将手放下的杨成问道。
“额...没上过学,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不晓得。”叶远灿灿地答道。
杨成放下的手续而重揉在额头,“既如此,你先跟你师母学些文字罢!”杨成道,旋即又转向候在旁边的周秀云,说道:“秀云,你就跟你师母学些功夫吧!为师所会俱是些男儿招式,倒是不适合于你。”
一直静默于旁的周秀云见得事情转到自己了,摇了摇头,说:“成叔,慧婶,我可以不拜师门吗?不想叫你们师傅师娘,也不想学功夫。”杨成愕然,倒是一旁的曹慧明白此中意思,学了劳什子功夫便也有了那些劳什子脾气,不折不弯不忍见不平,然而即使功夫再高又能如何,终是敌不得这世事。
“不学那什么功夫也罢,以后你就跟着婶,学些女红,读些书本罢!”曹慧温柔道。
“师妹,你什么时候会的女红,平时可是不见你绣...”杨成话未完,待看得曹慧那欲杀人的凶恶目光,马上打住,咳了下,无视周边几个强忍着笑的弟子,吩咐道:“就这样吧,有什么事都自个忙去。”言罢,自走将出去,众人才别了师母各自回去。
曹慧跟上了已行出大段路的杨成,一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妹,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嗯,那叶远聪明伶俐,师兄为何不教他功夫,却要让师妹教他读书识字?”
“聪明伶俐不假,心性也是不坏,只是终日混迹市井,且四处教人欺凌,为兄观他眼里终还是有些戾气。不敢就此教他功夫,倘若学得一身本领,却无一本我之心,难免惹下祸事。”
“哦,还是师兄想得周到。”
“先教他读书识点字,看些圣人文章,磨磨他的性子,再学功夫也不晚,我看我这几个弟子中除了天成,就叶远于武学一途更有前景了。”
“哦,是嘛!师兄这般看好这孩子?”
“那是自然,为兄看人一直很准。”
曹慧拿眼一瞥,“你确定,当初你可是拼了命地教顾书你创下的青松剑法,说他最适合这门剑法,结果...”结果当然是顾书根本不喜剑法独爱书法,曹慧便也在杨成一头黑线中呵呵笑着走开,独留杨成一人于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