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独坐一坟茔前,说是坟,其实也不过是一堆起的土冒个尖,前立着一品相歪斜的小石板,叶远还记得自己为了弄到这块石板,可是被那章财主的黑毛狗一阵好追,是的,石板是叶远从章财主家门口垫地石块中顺来的,又自己敲平了边缘,磨成个长方形,替镇东头王石匠扛了两天石块,才求得王石匠替自己凿刻了几个字上去,“王伯之墓侄叶远立”除此再无他物。
自己并不是这镇上的人,很小的时候跟着王伯来的这儿,只是年岁太小,并不记得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为什么来的这儿,对家的印象也没有,打小起似乎就是跟着这个王伯,却不知王伯究竟叫什么。
几年前,王伯老迈,又生了重病,叶远凑了王伯留下的所有积蓄甚至于将两人住的那栋小破屋都典当了,却依然没挽得回王伯的命,自此孑然一身,身无长物,人又没张开,卖苦力也没人要,只好流落街头,乞得一番生活。
叶远看着看着,不免有丝悲凉,从此天涯处处,唯自己孤身一人了,“王伯,不知你在那边可好?我还好,马上就要跟着别人离了此处,再也不用留在镇上让人打骂,也不用半夜饿着醒来,也不用看那章财主可恶的脸了,只是也可能再不能来看你了。”叶远站起身,跑到旁边的草丛里揪了几朵野花,编了个小花圈,放在墓牌上,弯腰鞠了个躬,就再不看一眼,决绝的走开。
杨成喘着气,和周云龙且战且退,两人身上俱是伤痕处处。更让人绝望的是,青山挟着周秀云也是和他们碰到了一起,杨成见两人并未走远,不由怒道:“青山,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秀云先走吗?”青山苦道:“师傅,走不了了,前面也来了一拨官兵。”杨成大异,惊呼“什么?”周云龙苦笑着说:“成兄,此番中了圈套了,原意外如何这般容易追踪得娘俩儿的行程,却是早已被算计,他们就是为了抓我啊!”杨成见得如此,也是相对无言。周云龙顿了顿,续道:“这次却是连累成兄和这位青山小兄弟了”杨成摆了摆手,道:“你我情谊如亲兄弟,怎见得你妻女身陷囹圄,此话以后休要再讲了。”周云龙也是苍然一笑,不再纠结此处。
几人一路奔逃,行至一处村庄,忙转将而入,推开一处屋门,却是惹起尘埃处处,眼见是荒废了好久的处所,再看其他的几处,也都是如此。“最近刀兵渐起,百姓流离失所,亦是无可避免,唉!”周云龙叹道,几人俱都失了心绪,走至村中比较完好的一处房子,并在村四周埋伏了几处陷阱,才稍作休息。
不多时,四周人声马嘶,杨成起身走至窗前,看见好几队兵卒,已是将村子四面围上,杨成回头道:“都是官兵,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周云龙闻得如此,脸色一黯,周秀云此时仿才回过神来,啜泣道:“爹爹,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周云龙搂住秀云,沉声道:“不会的,不会的,爹一定会带你好好的走出去的。”“那娘亲呢,我再也见不到了吗?”周云龙眼眶一红,却是低头再也不能言语。可怜的姑娘,遭此大劫,神志俱乱,此时才省得自个娘亲却是已去了。杨成师徒也是颓然一叹,默不作声。
村外几个兵卒却是偷偷摸上前来,却是误中了设下的一处陷阱,被几只竹箭射伤,忙不迭倒地“哎哟,哎哟”起来,其他士兵也就立时退了出去,领头模样的人一时怒斥,只是周围的士兵俱都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不由怒道:“你们这帮废物,几只竹箭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此时跟在身后的一小兵凑了前来,谄笑道:“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追踪嫌犯,如今看嫌犯一身武艺颇高,如此贸然上去捉拿,捉得了有功,但肯定损失不少弟兄,捉不得,反可能让人跑咯,那罪过就大了。”
那领头模样的人眯眼看去,略一点头。
“那你说,我们......”
“我们就围在这里,等上面的人带了人过来,再作计较,那时犯人是抓是逃,就与我们没甚干系了”
“嗯,不错,是这个意思,你不错,哈哈”
说完,拍拍那小卒的肩膀,并喊道:“各自注意了,休要跑脱了犯人。”众人才松得一口气,齐发声喊,各自执了兵刃,往各处站定。
少顷,又是几队兵卒过来,往四处站定,围的铁桶般。杨成透过窗棂,看了许久,皱着眉头道:“官兵越来越多,如若再留此处,绝计是走不了了”旁边的周云龙此时也是凑了过来,“嗯,虽然我们累,官兵也累,不若趁对方人未齐整,突出去吧!”杨成点了点头,叫过杨青山。
“青山,待会你护着秀云,只跟在我身后,你周叔殿后。”
“嗯,徒儿省得。”青山应道。
“秀云,你待会就跟在青山身边,不要乱跑。”周云龙对周秀云轻声吩咐道,秀云此时也知自己帮不上忙,少出点状况,也就算帮了忙了,忙点头表示明白。
杨成紧了紧手中长剑,望向周云龙,周云龙朝杨成微微点头。杨成却是推了开门,其余人鱼贯而出。
剑舞纷飞,冷光四溢。杨成剑若游龙,于无中有来,又似有却无,剑光吞吐间,总有兵卒惨哼着倒地,周云龙则舞剑如瀑,护得几人身后。对方兵卒哪料得几人如此英勇,一时人仰马翻,辗转腾挪时,几人竟是突出了圈子,轻喝一声,剑随人走,荡开几把袭来的几把兵刃,几人快步往远处遁去。官兵中领头模样人怒喝:“速速追拿几人,休教犯人逃脱。”心里却是直打鼓,直娘贼,这厮几人好不强悍,须臾间竟是就要逃脱了,却也是无奈,心里一边打怵,一边强自追了去,该死的上命,追得一时是一时吧!
几人看得脱了那群官兵的围堵,正自高兴,欲要离了这是非地,却是打前方又奔来一股官兵,几人面面相觑,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苦也,无奈,强鼓锐气,与前方堵过来的兵卒交上了手。此时,前方追兵后方却是突然起了骚乱,一辆堆满柴草的拖车却是燃得噼啪响的朝人群里冲了来,众人一时惊慌,几人莫名间,忙砍翻几个附近的兵卒,于众人慌乱间,趁隙离将去,此时,一少年从屋后闪将出来,喊道:“杨叔,这边来。”却不是叶远又是谁,杨成一喜,领了众人随少年进了村不远处的林子。
“这边我很熟,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甩开他们。”叶远转头说道。
杨成几人逃得生天,自不迟疑,跟着叶远,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