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阳愤然跌足道:“跑了个首恶,真是不值!”
解涛道:“他们大晚上奔袭,也不知道是追杀谁?不如咱俩兵分两路去查看一番,或者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李长阳听了这话,收起了怒火,点了点头,道:“有理!”
解涛道:“我顺着司马华逃跑的方向寻去,道长则走反方向,不论有无结果,一柱香后回来回合。”说完这话立即回身往黑暗中掠去。
过了一柱香有余,一阵衣袂带风声又自传了回来。
李长阳摇了摇头,表示无果,解涛手上却多了一柄长剑,缓缓道:“真是怪事,居然让我在路边找到这把剑。”说着递给了李长阳。
李长阳右手接过宝剑,细看一会儿,左手伸指轻弹,发出了一阵清越之声。
李长阳凝神细思半晌,喃喃道:“这柄剑应该是贺家主的杰作。但他洗手不再铸剑已有十五年了,怪哉!”
忽然间传来一声鸡啼,接着起了一声又一声,互相应和着,开始的间断还较长,等到群鸡乱叫时,天就亮了。
解涛忽然轻喟道:“天就快亮了。”
有天黑的时候,就会有天亮的时候,这本是正常得很的事情,可他感慨的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之色。
李长阳还未能理解到他语气中的意味,解涛又笑了笑,道:“道长不妨带走这柄剑!”
李长阳是使剑的行家,遇到好剑自然忍不住生出欣赏把玩之情,但这并不是自己的东西,于是道:“这剑应当是有主之物,我怎能随意带走?”
解涛道:“宝剑向不离主,这剑流落在此,说明剑主必然遭遇祸患,但此时无法仔细探究其中缘由,寻找失主,只能先处理尸体,然后离开。
这剑老道长不拿走,别人也会拿走,与其落入凡俗之人手上,还不如落入老道长手上拿来行侠仗义,或者哪天能够遇到他的主人,还了便是。”
听到最后一句,李长阳才觉得自己应当收下这柄剑,他点了点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先把尸体处理了!”
解涛道:“这些小事我自会派人处理,老道长可以先行回山。”
李长阳与解涛是老交情,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就不说什么,点了点头,只待离去,谁知道解涛忽然道:“老道长的纯阳真气现在突破第几层了?”
李长阳脸色骤变,解涛又追问一句,李长阳不悦道:“第七。”
解涛微微一笑,道:“我想劝老道长一句。”
李长阳沉声道:“你说!”
解涛道:“放下你的怒气。”
李长阳一怔,随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自己保重!”转身而去,迅快走入黑暗之中。
原来这纯阳真气分为九层,但最难突破的却是在第八这一层,前七层一路走的是纯阳路子,以李长阳爽快直率的性子来练最是适合,所以以往前辈花三十年才能突破的七层,他足足比别人早了十年!
但“物极必反”乃天地间之至理,刚到极处,就会转入阴柔,第八层恰恰是刚柔并济,阴阳变换的境界,李长阳本身的天赋能够让他迅快地破入第七层,可是凡事有利亦有弊。
突破第八层时,本身的天赋反而成了自己的一种阻滞,加上前面修炼时攒下的阳刚火气,让他进修时更加无法平心静气,在这一层他足足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也突破不了。
所以他脾气偶尔暴躁难以自制,一半由于本身性格,一半由于那纯阳真气,但事事无绝对,若非这种暴躁急促的性格,在遇上不平之事,也不会由此牵动侠义之心,出手制恶!
但只要他能够突破第八层,那时节就真是变成一个仙风道骨似的道人了。
解涛那一番话语重心长,对李长阳用意甚深,李长阳岂能不知?
但多次修炼,多次失败以后,这已成了他的隐痛,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解涛望着李长阳的去路,目中露出了一丝离别时的悲苦之色,但很快就收束心神,双手轻轻拍了三拍,停了一停,又拍了两拍,再停了一停,拍了三拍。
拍声结束,近处一条巷子里走出了一个身影,却是个年老的乞丐。
那乞丐朝解涛躬身行礼,解涛一掠上前,与他一同走回巷子,跟着轮声滚动,两个人各推了一辆独轮车出来。
车上早已铺满稻草,还有一桶清水与一大块黑布,解涛将地上尸体一一抛上独轮车以后,那老乞丐也从巷子里将尸体搬了出来。
两人手脚干净利索,很快就收拾清理一遍,推着车子往郊外走去,天破晓时,两人已走出郊外,在一片早已铺好的柴草上焚烧尸体。
火光很快涌起,这时候解涛才松了一口气,道:“屈长老,那几个弟子怎样了?”
那老丐乃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平素鲜语寡言,但办事却是最为踏实可靠,此刻闻言才道:“保住性命,只是半生残废。”
原来昨天中午解涛与李长阳在一处酒楼喝酒对坐甚欢,忽然一个中年乞丐急急来报,说:“几个丐帮弟子见不惯赤生教中人惹是生非,出手相助,不成想被人打成重伤。”
以解涛与李长阳的地位来说自然是不能不管,同时谈起赤生教横行多年,急公好义的李长阳再也按耐不住,居然带同解涛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了赤生教在江南的三个据点。
等到端掉最后一个据点时,正好是司马华他们追杀徐暮寒之际,两人联袂而至,虽然晚了点,却正好足够时间引得司马华等人进了窄巷。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举无形之中反而帮了徐暮寒逃过一劫。
解涛似是早已知道这种结果,轻叹一声,转而问道:“小吴呢?”
屈长老道:“霍、陈、齐三位长老正在对他进行密才量考,过了便带他来见帮主。”
解涛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绝不多说。
解涛道:“你觉得他过得了吗?”
屈长老道:“不知道!”
解涛苦笑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多说几句?”说到这里,内息陡然一阵散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屈长老这才动容道:“帮主的伤日益严重了。”
解涛抹去嘴角鲜血,苦笑道:“偻山派的阴柔掌力缭绕百结,十年前中时尚不觉,这一两年发作时已然来不及了。”
事关帮主生死,纵然再沉默的屈长老也忍不住多问一句道:“李长阳道长的纯阳真气不正是偻山派掌力的克星吗?”
解涛摇了摇头,道:“他年岁已长,火气颇旺,与我交情却不菲,施救起来很难平心静气,若没有达到第八层,最后只怕两人俱伤,又何必浪费他真气?还是尽快让小吴来见我,准备丐帮大会!”
这小吴叫吴庭,既是他的徒弟,又是他选定的下一代丐帮之主。
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见到吴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