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寒追出数丈,内力运行更加流畅,脚步不自觉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已瞧见了蓝浩的背影。
突然间,徐暮寒闪电般向后退出尺余,手伸处,掌中已多了一根小箭。
箭尾处牢牢绑着一小块布条。
徐暮寒微一沉吟,解开布条,上面写着的是,“循箭而来,盼君片刻”字迹清秀,似是女子书写。
徐暮寒本不想理,但转念想起“片刻”二字,料想用不了多久,暗道,“此时此刻,还有人敢来找我,若不是赤生教的人,就是敢惹赤生教的人。反正见了也不吃亏。”身子一折,掠了过去。
发箭的人没想到他轻功会这么迅捷,足足差了一尺距离,但徐暮寒心头兴起,回身接箭,不然直接就错过了,也不会往那里去了。
奔出十几丈,眼见荒草丛生,荒芜的一大片,哪有什么人影?
风吹乱草,轻沙迷眼。
徐暮寒眼神四顾,忽见荒草飘拂掩抑中,依稀站立着一条黄色人影。
徐暮寒心下一动,向她靠近,那少女低着头,双眉微蹙,似是思考着什么,对于轻微的脚步声反而没有注意到,等到眼前多了一条人影,才一惊,后退了一步。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徐暮寒。
徐暮寒也看清了她,正是那日自两个大汉手下救起的少女,只见这少女长着一张瓜子脸,肤色白皙,一双灵活的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娇俏之意,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捏一捏她的脸庞。
徐暮寒的手不自觉地抬起,跟着垂落,暗道:“我怎可如此轻浮!”心下却暗暗对她生出了好感,微笑道:“是不是你叫我来的?是的话为什么又被我吓到了?”
那少女一怔,道:“我以为你走远了,犹豫着要不要去追你!”
徐暮寒道:“我急着赶路,若是无事,我便要先走了。”
那少女忙道:“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往回走的。”
徐暮寒脸色微变,道:“你想拦我?”
那少女道:“你难道不知道前面的小镇正有赤生教为你们设下的陷阱?这一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徐暮寒脸色微和,道:“多谢你的关心,我非去不可。”
那少女不悦道:“若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才不会来提醒你这不知好歹的人。”
徐暮寒道:“你已经报答过了,以后不必在意,再见!”身子一转,奔出几丈,身后的少女又喊了一声“且慢!”
徐暮寒只觉这少女实在麻烦,但还是停了下来,道:“怎么了?”
那少女上齿咬着下唇,有些嚅嗫道:“你…你……不问问我的名字?”
徐暮寒淡淡道:“命如朝露,旦夕难料。何必多问?”到了最后一个字时,已奔上了大道,追向蓝浩。
那少女跺了跺脚,恨声道:“臭家伙,坏家伙……”
徐暮寒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确实有些好奇,但他实在没时间与她消磨,也懂得自己的处境并不好,不想牵连到她。
崔望一脚踏出,走的是另一条路。
左边那条路,他没有蓝浩那样的勇气去走;后面那条路,云随风已经走了。
他只能走右边这条路。
每个人都有选择走自己路的权利,谁也没有资格让别人为自己付出性命。
他当然想活下去,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里,每日里除了花一些时间修炼武功,就是一些极其琐碎的大小事物。
现在,他终于准备回到自己的家乡,过一过年轻时的日子,或许再成个亲,娶一个好妻子,生下几个孩子?
年纪越大,幻想的事情反而越少,实际的考虑越来越多。
可是,他的脚步却变得缓慢,脚下犹似灌了铅,一步比一步沉重!
没有人束缚他的脚步,事实上江湖上能够束缚到他的人,已然不多了。
让他觉得难以成行的,是义气。
他忽然想起了蓝浩跃入大厅为他抱打不平的一幕。
“若非他闯了进来,绝不会被逼入这个险境。我怎可弃他而去?”
他看着脚下的路,绵延伸展无尽头,忽然想起了在方家庄当总管的日子,都是一样地寄人篱下地过活。
崔望开始觉得懊悔,深恨自己的行为太不讲道义。
若真是入了赤生教,以后只怕会后悔不迭,想到这里,突然一惊,寻思道:“若是赤生教的人突然出现,岂不是让人笑话?”急忙转过身子,才发现,原来走出去没几步。
崔望“吁”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追上蓝浩,脚步甚是轻快。
他走了片刻,道旁草丛堆中闪出一条人影,是云随风。
云随风淡淡一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随风佩服!”
原来他走远以后又悄悄绕了回来,想看看这些人会不会有人选择投入赤生教。
在崔望右行之际,云随风瞧出他眼中的犹豫,于是藏在暗处没有出来,等到崔望决心对抗到底时,他就更加用不着出来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一敛,望着西沉的夕阳,喃喃道:“可惜这年头有种的人都死得快。”
崔望一路疾奔,道旁瞧见树分草伏的情形,远远望去,见徐暮寒与一少女在交谈,他念头微转,本想发声叫唤,想起未至赤生教下手时间,应当无事。
非赤生教之人也不敢在赤生教动手前动手,所以没有稍微停步,就继续向前。
到得长亭下,蓝浩与萧一寒对峙时的猛烈气流扑面而来,使得崔望停下脚步观看情形。
他见萧一寒折服于蓝浩的英雄气概,自然而然露出一丝笑容,目光到处,正好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