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折腾,被抓的人都睡得昏昏沉沉,郭振航却依然保持着清醒,轻轻走到窗户旁,借着星光打量起院子里的情况。这里的守卫不算多,只有几个打瞌睡的络绎庭弟子,唯一保持着警惕的,是粮仓前的那个人。
只有能拿来当筹码的人才会被关进粮仓,像他们这样的就被胡乱塞进各种堆杂物的地方,想来过几天就会被放到锦城里去做工。院子里已然堆了不少上好的木材和一些形状奇特的物件,该是从锦城各处搜刮来的。听说风息庄有自己的货栈,就在锦城外,不知那里都堆放了些什么。
他警觉地回过头去,见熊奥正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这人也是机灵,一见打起来了就躲到一旁大喊自己只是来蹭饭的贩货郎,基本没挨什么打,此刻也是精神矍铄的想着逃跑。?“这几天他们一直派人往外面跑,也没听见什么响动,八成是已经打到锦城外面了。你看,又有人去劝那些个筹码了,我猜还是飞梭园的那个。”
来人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周,郭振航赶紧把他压下,直到外面传来打骂声才偷偷抬起头往外瞄。只见徐练被拖到院子里一通打,络绎庭的人还故意打开对面的门,让另几个筹码看着。无奈徐练完全不配合,直到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愣是一声没吭。几个人许是打累了,擦掉鞋面和上的血便转身离去,把徐练一个人扔在地上不管了。
第二天,这屋子人被叫醒的时候徐练还昏睡在地上。院子里多来了几个络绎庭弟子,唰得就是一盆冷水。“风原以后就归络绎庭管,表现好的有赏,干活偷懒的挨打。”领头的说罢还踢了一脚刚被泼醒的徐练,把他也扔进人群。
其他人已经被连日的群杀搞怕了,纷纷往旁边站去,只有郭振航没有躲闪,还顺势扶起了受伤的徐练。一群人被催促着往外走去,踏出风息庄的那一刻徐练只觉得心也随着脚步往下一沉。
锦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有色彩缤纷的绸缎在风中飘飘荡荡,也不再有挂着笑脸四处穿梭的商贩、客流,只有紧闭的窗户和带着血渍、空无一人的大街,风原几代经营才有的繁华就这么消弭了。
徐练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锦城时的欢欣,飞梭园日夜研究新布料的情景,这些和眼前的一切交织,让他更为痛恨络绎庭。外人不知道,络绎庭应该明白风原众人的希冀,大家不过是想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再有打打杀杀,他们却一直四处鼓吹人用拳头解决问题。
心中有所抱怨,脚步自然也阻滞起来,络绎庭的弟子又是一推,他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竟还有力气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遭来一顿毒打。郭振航看不下去,不动声色地过去扶起他,“走吧,要赶紧去做工。”他这句话提醒了只顾撒气的络绎庭弟子,一行人这才拖着脚步前行。
城门口戒备森严,见他们过来,也只肯放开一个小口子让人一个个出去。城外的风景倒是没有许多变化,只不过没有了人来人往,颇为寂寥。徐练的脚步愈发不稳,惹得四周的人纷纷注目,熊奥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然后上去帮着郭振航把人扶稳。
看来,络绎庭已经占了不少地方,四周也没见里打探的,看来各家是自顾自的,散成一片了。熊奥是个外人,满脑子想着怎么溜出去,看到此番情形最多感叹几句。可这一切看在徐练眼里却是幕幕扎心,对络绎庭也是愈发仇视。
一行人直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一片宽阔的场地,被高大的树木包围着,里面却是平整的土地。郭振航用脚偷偷挑开块土来看,这里本就是不适合耕种的土地,看来风息庄很会打算。
他抬眼望去,只见这里分别堆放着木料和谷物,井然有序。“你们,去把晒的谷子都装袋,扛到车上去。”几个人指挥着,“你们去扛木头。”他们只是随手一指,大部分人都争着去装谷子,毕竟那个看上去轻松一些,郭振航则默默地往木料那边去,熊奥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郭振航在一堆堆大小不一的木头间穿梭,被看守的络绎庭弟子骂到,“挑什么,一根根全搬过去。”他没有回嘴,而是选了根最粗大的木头,假意要搬。“我们两个人也搬不动,至少得十个人才行。”熊奥悄悄靠近,轻声提醒,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粗大的木头。郭振航却似乎没听见,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徐练自然也是被赶来搬木头了,他一个人拖不动那么沉重的木头,四周也没有工具可以助力,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那木料眼看就要把他压在底下,郭振航赶紧过去搭了把手。徐练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两人不言不语的,把木料慢慢往外搬。
待他们走到林子深处,才发现还有不少络绎庭弟子在那,正围着什么。郭振航刚想探头看,就被打了一拳,“看什么看,干活去!”他低着头离开,眼角却是四处观察,徐练跟着他一起往回跑,小声说到,“是孙湖,我认得他的声音。”
郭振航沉默不语,心里却盘算着有没有机会见识下孙湖的本事。刚回到木料场,就瞧见熊奥一个人吃力地拖着木头,他赶紧过去帮忙,“是我连累你了。”熊奥喘着气,“没事,咱俩也是,搭伙做生意。”
瞧着四下无人,他假装支力的点不对,往前靠去,“不过兄弟,这么累死累活的,还吃不饱,可不划算。想个法子,溜了算了。”郭振航自己逃走是不成问题,却看着一旁又挨打的徐练犹豫起来。少主让他不要搅进风原的是非里去,但他实在不想就这么离开。
海涯的物资日渐短缺,赏奇原又虎视眈眈,一心想要烈火丸。若想继续出海,上好的木材是必须的,如果能趁机与风原的大门派搭上线,或许就能造起梦寐以求的大船。更何况,大小姐的事,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熊奥见他脸色阴沉,还以为他是惧怕络绎庭的拳打脚踢,忙说到,“这种事,就得趁着他们没有防备,第一个跑。等他们有了戒备,就跑不成了。”也罢,反正木料的情况都清楚了,也该先回海涯一趟。郭振航这才抬头,“好吧,咱们想想办法,今天晚上就跑。”熊奥满脸写着高兴,连搬木头都快了许多,郭振航看着这些粗大的木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