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凌云自顾自地出神时，一个稚嫩的哭声惊扰了这一帘幽梦，寻着哭声望去，便见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稚童正蹲在田边不住地抽泣。
凌云起身向他走去，直到接近这稚童的身边后者才猛然发觉，见到眼前这位陌生公子稚童立刻止住了眼泪，两只小手飞快地在脸上一抹，本想擦干眼泪却反而因为满手泥土而弄得灰头土脸。
看到这一幕凌云忍不住大笑，他俯身轻声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小声答道：“牧……牧武。”
“你为什么自己躲在这里哭呢？”
“他们常常欺负我……”牧武委屈道。
这孩子身体羸弱，个子又矮，看样子平时一定总被同伴们拿来捉弄，不知他是被陌生人吓到还是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丑态，自两人交谈以后便再也没有哭过。
轻抚着牧武的小脑袋，凌云又问他道：“你的父母呢？为什么不去告诉你的父母？”
小牧武撅起嘴使劲儿摇了摇头：“他们都在田里忙，而且……而且我不想告诉他们，我想凭自己……”
听到这句话，凌云不禁抬起头望向天空，怎么天底下有如此多的倔强孩子，就不懂得低头么？
他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对牧武笑道：“牧武，你可知道你名字中这个‘武’是什么意思？”
小牧武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答道：“我，我不识字，大概就是……就是打架的意思呗。”
前者听后微微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纠正他，而是起身走向一旁的果树折下一段手臂长短的树枝来。
接着凌云单手以提剑姿势握住一截树枝，另一只手成掌，手掌在空中缓慢舞动并推向果树，当树叶被震落下来的一瞬间手中树枝突然刺出，穿叶而过。
“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了。”牧武点了点头。
“那你给我说说，你都看清楚了什么？”
牧武想了片刻，也许是表达不出来只好一把抢过凌云手里的树枝，也跑到果树前，用力一脚蹬在树干上，接着学着凌云的样子用力刺出树枝，只不过孩子的动作不快，准头也不够，枝头仅是刚刚触碰到树叶而已。
这一刺大概有三分形似、一分神韵。
这时又从后面跑来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她从刚刚凌云刺树叶时便一直躲在树后偷看，此刻正探出半个脑袋仔细听他二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一切还是逃不过凌云的眼睛，他用手指了指牧武的身后，又指了指孩子手中的树枝，示意小牧武去教训一下这个偷师学艺的小鬼。
小牧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姑娘躲在树后，不过当看清了来人时却摇头说道：“她是私塾先生家的丫头，不能教训她。”
小姑娘自知自己已被发现，也不再躲藏在树后，只是看那陌生公子的样子既不敢上前，又不愿意离去，只好在原地转圈儿。
“那你用我刚才教你那一招去教训一下刚刚欺负你的那几个孩子。”凌云又对小牧武道。
牧武站在原地低头不语，半响也没有动作。
“不敢？”
孩子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这位前一刻还觉得高高在上的公子，他反问道：“那我岂不是也算欺负人？”
“你有了本事，就不想欺负回去？难道要一辈子受人欺负？”
孩子仍是低头不语，他懂得道理不多，又讲不清楚，只得杵在原地。
凌云忽地变得严肃起来，好像私塾里的先生一般严厉道：“你若还想学些本事，就照我说的话去做，不然……”
小牧武犹豫了片刻，最后終是将手中树枝重重丢在地上，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公子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怕是今日错过后便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愿意教自己的人了，可偏偏自己与这公子的想法截然不同，为何学了本事就一定要欺辱别人呢？
这时却见凌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向小姑娘招了招手，随后又如两人之前一般问道，小姑娘也不害怕，都如实交代了一遍。
原来这小姑娘名叫唐岚，是这村里私塾先生的女儿，总听她娘亲说起那些江湖游戏是多么逍遥自在，越是听多了这些故事便越看爹爹不顺眼。
路过这里时碰巧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公子在教牧武把式，于是在好奇心的催使下就偷偷躲在树后瞧着，只是由于躲得太远而凌云的动作又较快，以至于她还没怎么看清就被揪了出来。
“牧武，大哥哥都教你什么啦？”小姑娘虽然较牧武小上一岁，可胆子却要比他大得多，此刻她正趁着凌云发呆时悄悄在牧武耳边问道。
“也，也没教什么，就，就是……刺树叶。”牧武有些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从没走出过村里的小家伙哪里知道这一刺就是惊云剑法中最为霸道的一式——万雷奔流。
“你骗谁，就只有刺树叶那么简单？娘说那些游侠儿都会飞檐走壁、摧金断石之功，你一定是怕说出来被我学了去。”小姑娘嚷嚷道。
“唐岚，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不信你问这位公子去。”牧武着急道。
凌云听后大笑：“你这小姑娘也想学功夫？”
唐岚双手叉腰道：“小姑娘怎么了？哪个女侠以前不是小姑娘？我不管你把刚才教给牧武的那招刺树叶再演示一遍才行，不然我就……”
听这小丫头竟敢威胁自己，凌云佯怒道：“哼，不然你又能怎么样？”
小姑娘想了半天，最后总算想出了一个法子，小手一指身旁呆呆的牧武满脸嬉笑道：“不然等你走了以后我就整天欺负他！”
“哈哈哈哈，好好，那我就再演示一遍给你看，不过你们俩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行。”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比我爹还要麻烦。”小姑娘有些不耐烦道。
牧武听后立刻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提醒道：“唐岚，不得无礼。”
凌云也不生气，而是继续问她：“那你到底答应不答应，若是不肯我这就离开。”
小姑娘最终还是答应了凌云的条件，那便是不论这招式她两人学去多少，都不可仗着自己有些本事而欺辱他人，这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条件，况且也没有谁逼着她们发毒誓，只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简单的口头约定，日后却成就了两大江湖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