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陵临风摆渡施展,欲往宫门而去。宫女的叫唤,引来宫门前的禁军向藤龙阁蜂蛹而来。
陆陵停下身法,细看皇宫地图,决意迂回藏身,趁宫门人数稀少时,再溜出宫门。
他的身影转过娇兰殿,飞过养心殿,途经云霄阁,正欲往宫门折转。
远远地,隔着夜色,他见一少年一身白衣,白扇轻摇,在凉亭静待。夜间风凉,少年英姿飒爽,好不俊俏。少年身旁,护着几名宫女、带刀侍卫。
陆陵疑惑,正欲分辨那少年是谁。
“大胆刺客,哪里走?”叫喊声自陆陵身后响起。而后是一道掌风犀利袭来。
陆陵凭借直觉,挥剑格挡,将那人逼退。借着夜色,陆陵定睛,只见一男子脸蛋白白净净,竟是没有半根胡须。看他穿着打扮,原来是一名公公。
那公公见陆陵出剑,也是不惧。他双手握拳,便是上前,与陆陵继续打斗。拳脚之间,虎虎生威,习的该是外家拳。拳法刚劲有力,却是毫无半点内力。
陆陵迎战,破云剑出手。宝剑泛光,剑招诡异,随性便是新创的剑招。破云剑不偏不倚,刺中公公的肩头。
那公公未有恐惧,他眼中闪过决绝,似是要与陆陵同归于尽。
一道声音自东边来,“魏公公,我来助你。”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公公飞身袭来。他拳脚并用,奇袭陆陵。拳脚之间,刚柔并济,使的是上乘的内门功法。拳法与腿法,招招尽攻要害。
陆陵被迫,抽回了破云剑。
来人搀扶魏公公,轻功施展,后撤一丈远。“魏公公,你没事吧?”来人关切追问。
魏公公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这宫门刺客,就劳刘公公拿下了。”
“小事一桩”,刘公公将魏公公撇下,立时飞身上前,再度出手。他变换了拳脚路数,拳脚忽是刚猛了起来。陆陵挥剑与他抵挡。二人争斗,不分伯仲,相互打斗了四五回合。
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陆陵耳朵灵动,觉察禁军将至,不敢再与刘公公恋战。他破云剑挥动,接连使了数招,试图将刘公公逼退,飞身逃窜。
刘公公身法后撤,见陆陵要逃,动了杀招,他轻功迅疾,足尖轻点,追上陆陵,便是自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匕首锃亮,笔直向陆陵胸口刺来。
陆陵皱眉,心头不快。这厮暗藏兵刃,兵行险招,着实歹毒。他破云剑挥出,随即松手,身子借兵刃之势旋转。陆陵一个俯身,剑身没入刘公公肩头。
陆陵抽离了破云剑,不敢恋战。他身影遁走,急忙飞掠,瞬息不见。
魏公公上前,搀扶刘公公。他见刘公公肩头流淌鲜血,伤势不轻,“你没事吧?”
刘公公苦笑,将那匕首迅速收入怀中,唯恐旁人看见,“没事,咱家命硬,死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队人马闯进了云霄阁。队伍前头,是禁军龙武军骁骑将军,简沐阳。简沐阳上前,双膝及地,叩拜魏公公,“魏公公,末将救驾来迟,请公公恕罪。”
“不必客套,刺客往东边去了。你带人,将那凤仪殿、来春阁都围了。刺客只许活捉,不得处决。”魏公公咳嗽几声,方才动武,也受了些伤。
简沐阳应诺起身,大手一挥,“来呀,与我速速将那凤仪殿、来春阁都围起来,活捉刺客。另把弓弩手也调来。”
“是”,一众龙武卫应声,一队人马迅速上前,沿着云霄阁的道路往外,往凤仪殿、来春阁奔去。
陆陵身影潜藏在云霄阁的角落,听得简沐阳的军令,暗叫不好。这凤仪殿跟来春阁若是被围,只怕出宫便是难了。他见禁军四散而开,堵了去路,只得飞身潜藏云霄阁中,再作计较。
过了半个时辰,陆陵见云霄阁中禁军消停,飞身出阁,欲原途折返。
云霄阁前,两小队禁军,往来巡逻。陆陵尾随一队禁军,破云剑柄挥动,将队尾巡逻的军士击晕带走。
片刻后,陆陵换了禁军的玄冰铠,尾随禁军小队,继续巡逻。而后,趁着巡逻队伍掉头之际,他迅速飞身,往宫门逃窜。
同样的手法,陆陵施展了三次。便是借着禁军的一身铠甲,穿过了龙腾阁外的白兰殿、雨荷殿。
他沿着雨荷殿的道途,往宫门方向走去。一声厉问,自前边传来,“口令。”
陆陵抬头,只见一名金甲将军,带着一众巡逻的弓弩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陆陵看着来人,思忖片刻,随嘴一说,“公鸡。”
他已打定主意,口令多半不对,只待近身,便是与这小队禁军厮杀。
金甲将军示意众禁军让道,“口令对了,放行。”巡逻军士,让出一条道来。
陆陵暗自窃喜,这随嘴一说,竟是让自己蒙对了口令,这皇宫大内,也太好闯了些。他自禁军队伍里走过,穿过了队伍。
金甲将军看着陆陵远去的背影,追问一句,“你是哪位将军麾下的人马?怎一人在此?”
陆陵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他思忖片刻,应答道:“我不归属哪家将军麾下,我是魏公公的人。”陆陵思量那老太监受将军朝拜,必定在宫中地位尊贵。他故意托大,试图蒙混过关。
听得陆陵之言,金甲将军眉头紧锁,“既是魏公公的人,那你走吧。”
陆陵又是窃喜,果然蒙对了。这老太监,确实来头不小,竟将这禁军统领唬住了。陆陵回头,脚步迈开。
走不过五步,一阵箭羽划过空中,呼啸而来。陆陵听得身后声响,急忙飞身越到高处逃躲。
金甲将军大笑,“无知刺客,今夜上元灯节,大将军有令,皇宫内众军士,口令皆是上元,哪来的公鸡?魏公公平日最不喜我等禁军,更是与宫外未有往来。你说你是魏公公的人,那你与他办得是什么差?你往宫外走,又是要往哪里去?”
陆陵身影落回地面,嘴角一笑,“将军既知我不是宫里人,又何必糊弄在下,让在下误会?路走不通,打便是了。”
“本将军爱看戏。不拆穿你,是想看你演到什么时候?你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束手就擒罢,也省得本将军刀下见血。”金甲将军说道。
“我若不呢?”陆陵摇了摇头,他脱下了那一身玄冰铠,显露了真身。
一身白衣轻飘飘,随风晃动。他手中一把破云剑,背后一把阎罗青伞,腰间两个酒葫芦,外加一个装着九血凝云草的布袋。
“你既是冥顽不灵,那本将军又有何话说。”他挥手示意,一众弓弩手立时将箭羽上了弓弦,一箭射出。
数十枝箭羽自空中飞速而来,向陆陵扑去。
陆陵提剑身前,格挡了数枝箭羽,而后侧身弯腰俯身,躲了数枝箭羽。随即,他飞身,又是躲了数枝箭羽。
不待他停下,又是数十枝箭羽飞射而来。陆陵挥剑格挡,不愿与这支禁军继续纠缠。他身影站定,破云剑挥动。待箭羽飞射跟前,花引流施展。
箭羽随剑游动,似是被牵引一般。陆陵转身,破云剑引动箭羽,向禁军送去。数十枝箭羽立时折向,向禁军飞射而去。箭羽呼啸而过,将十余名弓弩手击倒。陆陵趁势,夺道而逃。
金甲将军未有犹疑,他抢夺了手下弟兄的一把弓弩,七枝箭羽上了弓弦。而后,七枝箭羽引动气流,呼啸追击。
陆陵听得箭羽之声,回身挥剑阻挡。铛铛铛,只是几声脆响。陆陵轻功卓越,宫门之中,暂无敌手,片刻间,无影无踪。
“将军,我们追么?”一禁军头目,搀扶伤者追问。
“追什么追?速速回营,告知左将军。”金甲将军说道。
“是”,弓弩手听得将军传令,火速撤离。
陆陵在及近宫门的洗尘殿停下,暂作歇息。
自与金家将军交战之后,半时辰来,他又在宫中与十余支禁军相遇。
搏杀者五六,陆陵皆是夺道而走。忙于奔命,有些疲怠。他两条大腿奔走迅疾,有些累乏。
陆陵轻轻喘息,略做修整。低头一看,只见白衣衣角,尽染金色。一道金黄,自他腰间散溢而开。这是?陆陵惊慌,立时将盛装九雪凝云草的布袋拿出一看。
只见布袋,不知何时被箭羽射穿,内中白瓷瓶碎裂,凝云露尽数洒漏。怎会这样?陆陵脑海回忆,终是想起了金甲将军的那数箭。箭羽迅疾,却未有杀意,原来是为这般。
该死的,陆陵心头恼怒,手握破云剑的右手,不觉握紧。九雪凝云需血养,没了这凝云露,便也只能按计划,以血养草催花了。幸好,入宫之前,早有准备,陆陵细思。
入宫前一日,他曾去了一趟刑场,以葫芦装了三个死囚的鲜血。陆陵解下眼中的一个酒葫芦,欲将九雪凝云草放入葫芦中。
葫芦轻轻,没有丝毫的重量。陆陵大惊,急忙审视,只见那葫芦底部,竟也是被箭羽刺穿。陆陵见状,气急攻心,差点晕厥。
看来也是命数,原本是想动些脑筋,以他人之血,养植这凝云草,借机催花。不想,凝云露没了,鲜血也没了。若半柱香内,未曾寻得鲜血,这九血凝云草也将失去药性。
陆陵平复自己的思绪,让自己镇定下来,细细思量主意。片刻后,他终是有了点子。
也罢,火血参既是没了,又怎能轻易放弃你这复颜圣药。陆陵一剑,将那酒葫芦剖开,而后又是一剑,划过自己的手腕。
鲜血自陆陵的左手汩汩而出,流淌在那半瓢葫芦之中。过了一会儿,半瓢葫芦装满了陆陵的鲜血。
陆陵嘴角轻笑,看着那已经有些枯萎的九雪凝云草,自言自语,“谁都以为你是世间圣草,却不知你是饮得九碗鲜血,才能苟活的魔物。”
陆陵将那凝云草放入半瓢葫芦之中,只见凝云草根须遇得鲜血,立时舒张伸展。而后半瓢鲜血,只是瞬息,便被吸光。凝云草最底层一叶,由晶莹变成血红。
“果然是魔物,这一瓢的血,竟是那么快便被你喝干。也罢,闯出宫门,只怕不易。我便再喂你一瓢,延你两日寿命。”话音刚落。陆陵又是一剑,再割自己手腕。
又是一道鲜血汩汩流出,流势比之前更猛。不出片刻,又是满满半瓢鲜血。那瓢中的凝云草,又是瞬息,将鲜血吸干。凝云草根须处,倒数第二片叶子,也是由晶莹变成血红。
皇宫里一阵喧闹,一道声音遥遥传来,“传刘公公之命,刺客刺杀圣上,夺道宫门。众军遇得,杀无赦。”声音越来越近,陆陵听得,自知情况危急,只得继续夺路而逃。
他将那九雪凝云草放入半瓢之中,拾起另一半瓢合上,而后取绳索捆绑,挂于腰间。陆陵扯了一块衣角,包裹了左腕伤口。
身子骨放了满满两碗鲜血,到底有些吃力。陆陵的脸色渐然苍白,他脚步迈开,竟是有些不稳。
刺客逃窜的方向已经探明,无数的大内高手、禁军,向宫门出奔去。
骁骑将军简沐阳、骠骑将军龙山、玄羽将军李崔,各自带了麾下禁军,往宫门奔袭而来。
大内高手冯焦、刘一鹤、司徒令、宋云侠、南极客等,亦是奉大太监刘天德之命,追拿刺客。
皇宫大内,一时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