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染春姑娘沉默不语。

　　但从那紧绷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她似乎在全力克制着什么。

　　颤颤巍巍的走在小路上。

　　两个小拳头紧紧攥着衣角，手指都有些发青。

　　时至下午。

　　此时浓雾已经散去了一些，杜秋寒走在最前面。

　　这一路还算太平，在她敏锐的感知之下，完美的避开了正在屠城的黑甲军。

　　一路惨叫声不绝于耳，青檀听的直皱眉，表情有些动容。

　　就在刚刚，她听到了一个小孩子哭着喊娘亲的声音，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不难猜出，这孩子已经死了。

　　小杜霞抿了抿嘴，牵着青檀的手，把头埋得低了些。

　　青檀还以为她是害怕了，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安慰道：“别怕，马上就出城了。”

　　小杜霞眼眶红了一圈，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这场战争死的人太多了。

　　多到连杜秋寒这种战争狂热分子，都有些无法接受了。

　　在她眼里，战争会迫使文明进步。

　　但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而屠杀，毫无意义。

　　杜秋寒表情很冷，脚步停下，四下打量一圈，回过头：“到外城了。”

　　青檀走上前来，挥散一些雾气，小心的问道：“书生，我们去哪？”

　　杜秋寒摇了摇头，“先出去再说。”

　　说着，她从小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滩被玻璃封住的灰褐色粉末。

　　这粉末散发着一股很浓厚的甜腻气息。

　　青檀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一阵恶心。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闻到味道，但就是感觉甜的让人恶心。

　　“这是什么？”她满脸嫌弃，别过头去。

　　杜秋寒看了一眼身后的浓雾，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一个送给黑甲军的礼物。”

　　“礼物？”

　　青檀不解，礼物是指...毒么？

　　染春瞥了一眼，低声道：“你想报复大莽么？”

　　“哦？”杜秋寒兴致勃勃的看向染春，剑眉挑的老高：“你认识？”

　　染春摇头：“不认识，但...”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寒噤，忌惮的抱着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好吓人...”

　　一张小脸上满是畏惧。

　　杜秋寒笑了。

　　这小姑娘的直觉还蛮灵敏的。

　　“我在家乡有一个外号，就是因它而起的。”

　　“什么外号？”青檀好奇的凑了过来，但由于这粉末让她下意识有些讨厌，所以动作显得狠扭捏。

　　“瘟疫天灾。”

　　两人对视一眼，染春开口问道：“郎中不是救人的么？怎么......”

　　“我之前用这个东西，杀了很多人，然后我的国家就给我颁发了个‘最佳病毒奖’，自那之后...研究院的那些老头就和疯了一样，把我当成神仙给贡起来了...其中名气最大的那个院士，在网上买了个牌位，那上面就刻着瘟疫天灾四个字。”

　　“后来那个院士接受了一个采访，记者去他家的时候，顺便把我的牌位给拍下来了...我就火了。”

　　说到这里，杜秋寒嘴角一阵抽搐。

　　这称号虽然挺帅的，但放在一个大姑娘身上...

　　她严重怀疑，自己上辈子没有追求者，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吓人的称号。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她们虽然不知道那些名词是什么，但不妨碍她们理解。

　　青檀感到一阵好笑：“杀了些人算什么？至于给你起个这么大的称号么...”

　　她指着浓雾中的内城：“里面那位南宫堰，他手底下的黑甲军杀的人都有百万了，名声不还是很好。你毒死的人再多，还能有黑甲军多嘛？”

　　她为杜秋寒打抱不平，气呼呼地说着。

　　杜秋寒干咳了一声，讪讪一笑，没有回答。

　　外城几乎没有黑甲军的踪迹，几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没有了那刺鼻的血腥味，染春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青檀挥着小拳头，冲着空气一阵比划，还在为杜秋寒感到不忿。

　　她还想继续说几句。

　　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天空传来。

　　紧接着，大地一阵颤动。

　　狂风吹来，浓雾瞬间就被吹散。

　　天地之间，凭空多出了一股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杜秋寒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手里的小盒子一下就摔了出去，吓得她赶紧甩出一块冰，把面前所有空气都冻了起来。

　　她表情大变，脸都白了，手脚并用飞快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检查着。

　　片刻后，杜秋寒松了一口气，满头冷汗。

　　由于设备有限，没法造成高精度操作，导致这神经毒素的挥发性极强。

　　只要碰到氧气，一克就可以蔓延出几十公里。

　　这盒子里装了足足半斤...

　　“书生...”

　　就在这时，青檀发颤的声音传来。

　　杜秋寒正在想着怎么处理这块冰坨坨，闻言疑惑的转过头。

　　下一秒，她瞳孔一缩。

　　半空之中，乌云密布，云层深处仿佛有一直大手，将整片天空搅的稀碎。

　　云层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有些不太结实的房子，连棚顶都被掀飞了出去。

　　无数道比房子还要粗的红褐色锁链，从云霄之中插下。

　　地面的碎石不停颤动。

　　杜秋寒表情呆滞：“开什么玩笑...”

　　这些锁链，随便一根，都如同一座高楼大厦，直入云霄。

　　染春眉头微皱，拉了拉她的衣袖：“杜先生，这是大莽的大阵...”

　　杜秋寒诧异：“大阵？他们不是穿罐头的么？”

　　染春无语，罐头是什么鬼...

　　随后，她凝重的看了一眼那些锁链，低声呢喃道：“奇怪...难道那个老太监成为天人了？”

　　“什么意思？”杜秋寒问道。

　　染春思索了片刻，指着那些锁链：“那里是皇宫，而这个阵法是封锁区域用的。一般只有在猎杀顶尖高手时才会用到。”

　　她声音里有些不确定。

　　望月...居然有高手需要大莽用到这个大阵？

　　杜秋寒想了想，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她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锁链，皱眉道：“我感觉不对劲，我们得快点走。”

　　心惊肉跳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杜秋寒忽然发现，自己即便再怎么谨慎，终究还是小瞧了大莽。

　　这种永远都看不透对手实力的感觉，让她心头满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