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特别的则是杏林书院,与梵音佛寺和自然道观的避世不同,当时的夫子孔嗣兴率领着杏林书院的弟子们全力支持盘踞在青州的麻衣军。
所谓“哀兵必胜”,那麻衣军里的士兵个个身穿如同孝服一般的麻衣,打起仗来舍生忘死。又有杏林书院的弟子们在军中助战,渐渐壮大起来。
而当本朝太祖皇帝接掌麻衣军后更是南征北战,用了短短二十年时间便灭掉了一百多股军阀,最终扫清宇内,统一了中原九州。
当年太祖皇帝打到扬州时,大军来到一个叫做匡山的地方,见山脚下种满了杏树,路前还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医道贤者,杏林圣手。”八个大字。
看到石碑上的“杏林”二字后,太祖皇帝顿觉好奇,因为当时的杏林书院夫子就在他的身边,而这里竟然也是以“杏林”为名,于是太祖皇帝就命人找来了一个当地人问明原因。
原来此地曾住着一个大夫,给周围的村民们诊病从来不要酬金,只要在旁边种上一颗杏树就行。于是闻讯来求医问药的病人越来越多。而那位大夫不改初衷,仍是让栽种杏树即可,久而久之,杏树已经载满了这一带,而那位大夫到了杏子成熟后,便把杏子变卖换成粮食来接济流民和贫苦百姓。
而当那位大夫去世之后,由于没留下姓名,周围的百姓见此地已经载满了杏树,就用“杏林圣手”来称呼他,又刻了那块碑来表达敬仰之意。
听完故事的太祖皇帝顿觉有趣,便对当时的杏林书院夫子笑道:“这位大夫居住的地方叫杏林,夫子居住的地方也叫杏林,真是太巧了,一个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一个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有趣,真是有趣。”
那杏林书院的夫子听到太祖皇帝将杏林书院跟一个大夫居住的地方相提并论,很是不服,便解释道:“医道杏林,救的只是个人,而我杏林书院,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辅佐真龙,拯万民水火,救的是天下间所有的黎民百姓。”
太祖皇帝听了夫子的一番解说后,很是高兴道:“好一个辅佐真龙,救天下百姓。这样看来杏林书院确实比这医道杏林要高上许多。”说完又大笑起来。
后来等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后,一日想起了“杏林”这件往事,便亲自题写了大门上的匾额和对联,以示表彰。
“喂,你是什么人,站在大门口半天了也不离开,想干什么?”
正沉寂在回忆之中的独孤亦天突然被一声询问打断了思绪,接着他定神一看,原来门下已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穿杏林书院的服饰。
独孤亦天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微笑着拱手道:“前辈是杏林书院的弟子吧。麻烦请通禀一声,独孤傲之子独孤亦天前来求见孔夫子。”
那中年汉子听了独孤亦天的话后,顿时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然后大声问道:“你说你是谁的儿子?独孤傲?你是他和魔教妖女所生的孩子?”
独孤亦天见对方竟骂他娘是魔教妖女,顿时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发作,而是高傲道:“不错,我就是他们所生的儿子,请前辈进去禀告一声。”
那中年汉子看出独孤亦天脸上的不悦后,顿时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于是忙解释道:“对不起,刚才冒犯令堂了,我叫潘牧,你爹独孤傲那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没想到他还有后人,而且已经长那么大了,所以刚才有些激动,小伙子别介意。”
原来潘牧是思贤镇附近的农家子弟,由于他的天资不是太好,潘牧的父亲老潘来杏林书院求了很久,书院的人才答应让他进书院学习,只是潘牧的身份和武学资质,注定了在书院内不受待见。
而身为孤儿的独孤傲的境遇也差不多,虽然他武学天赋高,又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可正因为这些,更是被那些自视甚高的书院弟子们排挤,所以独孤傲和潘牧两人才能成为好朋友,好兄弟。
独孤亦天忽闻对方竟是他爹的师兄,而且又见对方一脸激动,顿时心生感动。想到二人当年的关系应该很好,于是他立刻拱手拜道:“晚辈不敢,独孤亦天拜见师伯,师伯叫我小天就行。”
潘牧见独孤亦天相貌堂堂又十分知礼,顿时高兴的笑道:“好,好,你也别喊我师伯,就叫我潘伯吧。你跟你爹当年真像。”
说到这里,潘牧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突然急忙道:“啊!你怎么敢来杏林书院呀,虽然你爹娘的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但是书院里的那些人还是耿耿于怀呢,快走,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来了,那你就走不了。”说完便把独孤亦天往外推。
独孤亦天看着潘牧那急切举动和关心的话语,顿时心中一暖,于是他立刻笑道:“潘伯您不用担心,我武功很厉害的,书院里的人留不住我。”
潘牧听后只觉得独孤亦天是年轻人没见过世面,以为学了点武功便自认为了不起了,于是立刻教训道:“你这孩子哪知道天高地厚,这杏林书院里卧虎藏龙,别说是你,就是那些江湖大派的掌门帮主来了,都不敢说能走的了。快走快走。”说完便继续拉着独孤亦天要离开。
独孤亦天见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跟潘牧说他已是天级高手了,不过那样一来,势必要解释很多,他不喜欢麻烦,所以又道:“潘伯,我来这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的,事情没成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潘牧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的,要不你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办了。”
独孤亦天听后顿时又是一阵感动,于是便说道:“潘伯,我这件事您帮不了。我这次来杏林书院,是想要回我爹的遗体的。”
潘牧听后顿时一愣,然后便沉默了起来。这件事,他确实办不了。而从小便受到杏林书院忠孝教育的他也没法阻止。于是只能叹息道:“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你做的这事,乃是人子所行的孝道,我阻不了你,也没法劝你。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虽然他们不太可能杀你,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至于要回你爹的遗体,那更是难比登天。”
独孤亦天点了点头道:“潘伯放心。我有把握的。”说着他又随口问道:“对了潘伯,您怎么来门口了?是接人吗?”
潘牧听后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愤怒,然后苦笑道:“接什么人呀,我就是在这里看门的。”
独孤亦天不禁一愣,想到对方应该有难言之隐,于是他也不敢再问。
只是独孤亦天不问,潘牧却想说。自从独孤傲去世后,他再没有了能说话的朋友了,如今看到独孤亦天,他终于可以一吐心中的愤懑了。
“当年你爹被抓回书院后,按院规要被处死,我知道后便去找夫子求情。而夫子念在与你爹的师徒情分上,本也想绕了你爹一命,改为终身囚禁。只是有些人怕你爹被囚禁后,终有一天会被放出来,然后跟他们争权。于是他们便一起跪在仲尼先生像前,天天背诵杏林书院院规,实则是在逼夫子杀你爹。最后夫子迫于压力,便让你爹自裁了。不过对外,他们则宣称你爹是因练功时走火入魔而死的。”
说到这里,潘牧嘴角上不禁扬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接着他又道:“而我则因为曾为你爹求情说话,便被他们记恨住了。后来他们找了个由头,便把我赶到这里来看大门了。”
独孤亦天见潘牧落得如今境地,竟全是因他爹独孤傲的缘故,不禁心生愤怒,于是他立刻沉声道:“潘伯,您知道那些害您的人都是谁吗?等我找机会替您和我爹报仇出气。”
潘牧听后顿时一愣,他向独孤亦天讲这些,也只是诉诉苦水,发发牢骚而已,并没想过要报仇,而且他觉得独孤亦天就一十八九岁的少年,只是有些年轻人都有的冲劲而已,哪有什么真本事。于是他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说着怕独孤亦天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又安慰道:“只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现在过的也挺好的,而且他们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把我赶出书院。”
独孤亦天听后不禁重新打量起了潘牧。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经过这么多年,已经被生活磨掉了他年轻时打抱不平的锐气。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老人了。
于是独孤亦天突然后退两步,然后躬身拜道:“晚辈替家父谢谢潘伯。”
潘牧见状不由一惊,接着连忙上前扶起了独孤亦天,然后赞道:“师弟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九泉之下当瞑目了。”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然后道:“你不是要见夫子吗,走,我带你去。”说完便拉着独孤亦天往门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