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去,昏黄的霞光还在天边逗留。
微暗的怒蛟帮领地内,数十名帮众与陆沉一起杀向怜花。
刀与剑在空中划出凄然的光芒,纷纷击向中央那一身暗金色的怜花。
怜花精赤着上身,面色沉凝,脚踩碎步迅捷的挪移,一双肉掌快速地翻飞。
啪啪啪——
仗着一身横练金刚之术,怜花无惧那落在背上的刀与剑,每一掌都精准地拍在帮众们的身上。
有人脸上受了一掌,脸骨在瞬间破裂,一口牙齿混合着血水从嘴里飞了出来。
还有人肩头已被拍碎,整条手臂在瞬间垂了下去,再也握不住长剑,长剑坠入了血泊中。
更多的人被怜花一掌拍在胸膛,胸骨断裂时,人已瘫倒下去,气若游丝。
战场中,怜花彷如一尊魔神,气势慑人,手段狠辣,出手毫不留情。
第一波攻击被怜花快刀斩乱麻般化解,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
这一次,交错的刀与剑分别斩向怜花的脖颈、腰身和双脚,快如疾风,誓要将怜花碎尸万段!
咚——
怜花一脚跺在血泊中,血水飞溅时,整个人竟已拔地而起,只刹那间就躲过了十数柄刀剑,人在空中时腰身一扭,整个人飞速地旋转起来,同时,力灌右脚,一脚踢出。
当当当——
怜花的脚竟硬如精铁,踢在这十数柄刀剑上,刀剑直接断裂,刀剑的主人们心里一惊,仓皇着躲避那些断刀与断剑。
噗嗤……
有躲避不及的帮众直接被断刀飞入小腹或脸上,断剑则击中大腿或足尖,纷纷倒了下去。
一时竟是死的死,伤的伤。
“杀——”
第二波攻势刚结束,第三波又起。
血雾在飞洒,每个人都双眼充血,眼看着同伴的倒下,恨意已集满胸腔,个个悍不畏死的挥刀出剑,攻击如潮水般。
哀兵气盛!
怜花眼角一跳,自身纵然有横练金刚术为倚仗,并没有选择硬捍,在战场中游走,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
铿铿铿……
刀剑如雨,怜花终是没能全部躲过,数刀斩落在他的后背,虽没能破开他的金刚身,但他却已感受到了一股隐痛从背部传向心底,整个人身形一顿,竟不由自主地窜出几步。
人群中,陆沉心神完全放在怜花的身上,第一时间发现怜花的异常,兴奋的立刻大吼:“弟兄们,继续围杀,这恶僧已快要撑不住了!”
此时,怒蛟帮众人早已同一条心,闻言再度出击。
怜花眉头微皱,还是没有选择硬接,在刀光剑影中左突右窜。
怜花的身形看似很快,但其中已透出一股慌乱之意。
陆沉心中一定,看来再围杀几波,就能将这恶僧拿下了。
这恶僧确实太强了,从硬闯怒蛟帮开始,就已在耗费内力,竟仍能撑到现在。
尽管怒蛟帮与怜花之间已不共戴天,陆沉心里还是忍不住涌出一股敬意,一人战百人,硬生生抗住了数波攻势,还重创了不少人,这等战力,恐怕没有人不敬服。
不过敬服归敬服,怜花今日必须死!
眼看着怜花在这一轮攻势中已开始被动防守,陆沉深明趁热打铁的精髓,提起九环刀也加入了战场中。
有了九环刀的加入,怜花顿觉压力倍增,锃亮的光头上已涌出了豆大的汗珠,一边仓皇逃窜,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
哀兵固然气盛,但终会有衰竭的时候。
当下怜花虽然很被动的在躲避,但却并不是已经一败涂地,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叮——
势大力沉的九环刀劈在怜花的肩膀上,一股剧痛传来,怜花顿时身形一矮,在血水中滚过。
啪……
刀剑落在血水中,怜花已自地上弹起,咬着牙紧盯着陆沉手里的九环刀。
相比于其他人手里的刀剑,这柄九环刀的威力显然要强的多,刚才这一劈,竟差点破开他的金刚身!
怜花甚至感觉肩胛骨还在生疼!
在怜花的记忆中,从叛出静安寺开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让他有些恼怒。
可怜花还是不能急,他还得等。
刹那间,刀光剑影再起,怜花又开始逃窜。
天边已开始出现黑云,如一圈帷幕在收缩,夜将临!
战斗还在继续。
蓦地,已经开始喘息的怜花眼睛一亮,他已瞧见有帮众出剑的手已开始发抖。
哀兵气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久攻不下之下,怒蛟帮的帮众们的气势已在减弱!
就是现在!
这就是怜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霎时,怜花猛然冲出,他的速度竟快如闪电,数不清的刀和剑与他擦身而过,他已冲到了一名帮众的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卡擦——
这一拳竟直接将这名帮众的胸膛击穿,余力仍不绝,怜花竟像是举着他的身体在往前冲。
只在瞬间,已将刀剑形成的包围圈给撕开了一条口子!
怜花眸中凶光毕露,冲进人群之中,如猛虎出笼,一拳拳将人给轰趴。
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厮怎还有如此力量?
陆沉来不及惊愕,整个人已跃起,双手握着九环刀劈下。
砰——
怜花霍然回身,抬手就是一拳轰在刀身上,同时一脚踢出。
陆沉人在空中,便觉九环刀在急剧震颤,双手都有些握不住,紧接着刀柄便被怜花一脚踢中。
九环刀脱手飞出时,怜花已飞起一脚,那大脚在陆沉的眼中越来越大,最后落在他的额头。
砰——
陆沉顿感头昏脑涨,整个人横飞了出去,摔进血水中,一时眼冒金星,竟不能立刻爬起来。
陆沉伏在血水中,视线有些模糊,只能勉强看清一道人影在人群中翻飞,一声声惨嚎声在响起,一道道人影在往四面八方倒飞,最后像他一样摔在了血水中。
……
此时,萧月楼和叶一夕已离开怒蛟帮的领地来到了码头上——当时怒蛟帮上下一心合力攻击逃窜时的怜花时,根本没人能发现他俩的身影。
黄河之上的那条小船还横着,叶一夕人在码头上,听着怒蛟帮领地里传出的微弱的惨嚎声时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从先前的战局来看,怜花已经必败无疑,怎么现在听来似乎是怒蛟帮在惨败。
叶一夕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住。
萧月楼诧异道:“为何停下?”
叶一夕道:“你有没有听见一连串的惨嚎声?”
“听见了又如何?”
“我恐怕得回去看看。”
“先前怕我蹚浑水,现在你竟想自己往那浑水里蹚?”萧月楼冷声道,“我记得你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叶一夕苦涩道:“现在我怕是不能不管了。”
“为什么?”
“这几日里,陆沉待我如上宾,我想去救他。”
“可你难道忘了也是他将四根银针打入你的琵琶骨?”
“我没忘,我只是认为像他这样一个人不该死的这么早,你现在不明白,但等你和他喝过几顿酒后你就会明白的。”
“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回去也只是送死,你若死了,弟妹怎么办?你莫非忘了她正在清河镇里翘首以盼?”
“我……”
叶一夕愣住,神色中满是挣扎。
“走吧,无论那陆沉对你如何,这都不是你该管的事。”
唉——
叶一夕长长叹息一声,脑海中闪过曾与其对饮时陆沉那些爽朗的笑声,摇了摇头,继续挪步。
蓦地,叶一夕只觉肩头一痛,整个人立时僵住,竟是被萧月楼点住了穴道。
“你——”
叶一夕刚说出一个字,便听萧月楼长喝道:“魅姬,接他上船。”
然后一股劲风掠起,叶一夕身旁的萧月楼竟已消失。
“我倒要看看这陆沉有什么特别,竟能令你为之挂记。”
劲风消失,萧月楼的声音响起,逐渐变得微弱。
“多谢。”
叶一夕身体不能动,双眼中已涌出热泪。
……
围墙内,血泊中。
陆沉终于缓了过来,只觉四周静悄悄的,顿感不妙,霍然从血水中爬起,抬眼一望,神色大变。
怜花浑身浴血,正站立着,他的身上布满伤痕,有鲜血在流出。
他的金刚身已被破了。
怜花拧着眉头,以一敌百,终是太勉强了些,不过,好在他还活着。
在怜花的周围,除了刚刚站起来的陆沉,所有人都已躺在血泊中,每个人的身躯都是残缺不全的,俱是呼吸全无,死的很彻底!
陆沉手脚冰凉,心中悲戚,恨恨地盯着怜花。
怜花的内力已近枯竭,没有立刻动手,站在原地。
怜花不动,陆沉也不敢动,两人竟开始对峙起来。
咳……
忽然,怜花咳出一口血,神色有些晦暗。
“恶僧,受死!”
陆沉神色一动,蓦地冲了过来,刹那间,心里竟升起一股寒意,他竟看到怜花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冷意。
陆沉已察觉到不对劲,可想收住身形已是来不及了,怜花已抬起了手。
尽管内力已所剩无几,怜花这一拳还是很快。
砰——
怜花的拳已击中陆沉的胸膛,陆沉喷出一口血时,也踢出了一脚。
两人都是全力一击,同时倒飞出去。
啪……
两人几乎同时落在了血水中。
陆沉猛烈咳血,只觉胸腔已碎,一股凉意从四肢传向心口,意识开始模糊,竟再也爬不起来。
咳——
怜花又咳出一口血,挣扎着从血水中站了起来。
陆沉已看到怜花在向他走来,他的神色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