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吹来一阵风,簇簇白云在空中翻滚,渐渐遮挡住了灼人的烈日。
得益于这风,方才扬起的尘土很快消散,众人这才看清校场中的情况,只见谢晋依然站立在场中央,萌主与蚀红夜二人却蹲伏在校场边缘,有些狼狈。
萌主没受到太重的伤,只是嘴边挂着一丝血迹,正喘着粗气,搀扶着红夜,蚀红夜满脸虚弱,正被缕缕香意萦绕,粉色的香意聚集在腰腹之间,若隐若现。
虽看不出红夜有何大碍,但熟知天香武学的萌主知道,她这是使出了醉墨重生招式,此招是天香女子的护脉内功心法,仅有在重伤时才会显现。
蚀红夜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悄悄御气运功,恢复着受损气力,她埋着头轻声问萌主道:“你...怎么躲过那招的?”
“我刚才被前辈前震麻了双脚,使不出轻功来...差点就放弃了...”萌主悄悄立起手印,躯影拾回了不远处的雄剑,又取下剑匣来,将雄剑插回匣中,小声答道,“可我灵机一动,用上善最后一式,一掌推在前辈膝盖上,借着这力道飞离了地面,才避开了地面猛震,被冲击力击飞出来...”
“大姐...你...过来作甚?”萌主扶着红夜坐定,疑惑地瞧着她,小心问道,“你...过来救我,自己却受了重伤?”
“你...还不知是我用风盾接住的你?你差点便被打出场外,害我们拜庄输了...”蚀红夜凝神调息,用责备与愠怒的眼神瞧着萌主,缓缓说道,“我们拜庄前,曾打听过谢前辈的招式...没想到,这些老骨头,退隐江湖后仍在练武,方才那一击威力之猛,我没能料到...”
在北面祠堂前围观的庄客们,见舵主给拜庄人立了个下马威,纷纷喝起彩来,朝萌主发出一阵嘘声。
“哼!要认输,就趁现在!”谢晋已从方才那招中恢复过来,提起大锤扛在肩上,他伸出左臂,朝着南山与梵音一指,霸气地喊道,“若还要打,你们四个就一起上!看老夫巨锤留不留情面!”
南山与梵音听罢,提步踏进校场,摆出了迎战架势。
谢晋瞥了眼萌主,接着说道:“尔等后辈,不知天高地厚,敢叫这小道士与老夫单独切磋...你们害死天翼侄儿时,就言世道险恶、刀剑无眼,今日轮到老夫教教你们江湖规矩!”
蚀红夜正欲起身答话,却被萌主按住,只听萌主对谢晋喊道:“谢前辈真乃神力,可小道我还没输呢!况且前辈这招,晚辈已经破解咯!”
萌主说着,松开结印手指,拾起剑匣挂回背后,盯着红夜,坚定地说道:“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我有把握。”
红夜看着萌主自信的眼神,回想起方才自己匆匆上前来救人,反而弄得一身伤的窘迫,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们信你...”
红夜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向后退出几步,撤到校场东侧草坪,又向南山与梵音挥了挥手,让他俩不要进场、继续等待。
见红夜示意,南山迅速退回场外,将长枪扔在脚边,重新坐在草地上,摇了摇头,向身边梵音抱怨道:“萌主还有胜面吗?真不懂大姐为何总迁就他...”
梵音没有理会顾南山,她将傀儡靠立在树旁,懒洋洋地倚靠着,眯眼轻轻笑了笑,似乎颇有兴致,准备继续观战。
谢晋听了萌主的话,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大吼道:“好!给老夫看看你如何破解!”他喊着,提步便向萌主所在的位置冲去,这回,他不会再给萌主远程牵制自己的机会了。
可令谢晋没有想到的是,这回萌主没有躲避,也没有使出和光同尘远程牵制,竟直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只见萌主将右手伸到脑后,握着雄剑剑柄,将剑身稳在匣内,左手按着躯影手印,他俯身快速跑动,在离谢晋一丈余远时,忽然再一次加速,步伐交错、摆动身姿,左右虚晃了一番,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忽然向右偏去,剑刃出鞘,被萌主双手握着,横剑一斩。
谢晋被突然袭击,又没能猜对萌主此击的方向,被结实地砍到了左腿,左膝处的护具铁甲被整块削了下来,他低头看去,发现萌主停在了自己身侧,正躬身不动,双手紧紧握在剑上,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动作,背后露出了大片破绽。
谢晋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等待着潜藏在暗处的躯影招式,果不其然,只见萌主手中的长剑忽如黑烟般飘散,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与他方才挥剑的动作一模一样,直直冲到谢晋右侧,砍向谢晋右腿。
一人一影,故意卖破绽,先后从左右两侧进攻,不过是常见的真武躯影技巧,谢晋早有防备,他挥动右手中的大锤,轻松挡下了黑影这一击。
趁着谢晋防御右侧,萌主瞧准机会,迅速绕到了他的身后,悄悄将背上的剑匣扯下,扁平的匣盒顶部,被精准地插在了地砖缝隙中,剑匣与鞘中的玄牝雌剑轻轻抖动,嗡嗡作响。
没有多余的动作,萌主绕着谢晋身后,接着向他的右侧移动,与此同时,他按住手印,控制黑影从正面接连出剑,用连续的斩击牵制谢晋,影身缓慢移向左侧,一人一影始终对应在谢晋的身体两侧,使他无暇同时顾及。
这招微生明灭,乃是真武弟子近身作战的招式,人影同时攻击,剑刃在人与影手中交替变幻,使人辨不清虚实,杀意总是从最不起眼的角度袭来,又消失在最为明显的斩击中,令人疲于应对,虚实相生,乃微生而明灭。
谢晋的巨锤仅有二尺七寸,与萌主的三尺长剑差了一截,他抡着铁锤,朝着黑影胡乱挥舞,却始终被吊着距离,没能命中一击,一招一式,谢晋逐渐陷入被动,膝间铁甲又被削掉了几块,令他感到十分烦躁。
左侧黑影紧紧相逼,谢晋偏头一瞥,发现萌主真身已绕到自己右前方,他终于控制不住怒火,放弃防御,猛然转身突进,故技重施,一脚踏出,锁住萌主双脚,又迅速出掌,精准打在萌主腹部,封住了他的轻功穴位,谢晋迅速举起巨锤,准备施展天崩地裂锤。
“哼,这小道士,不堪一击...”谢晋想着,冷笑了一声,他已觉胜券在握,不知萌主如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