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竟敢这样冲上桥来!”一名血衣女杀手舞动着手中的匕首,冷笑着指挥道,“继续放她们过来!布阵!”
桥下江水隆隆,巨浪袭卷声在峡谷中回荡,随着风声呼啸而过,黑衣女子却没听见自己身后同伴的响应声,她望向前方,在一刹那间,与距离自己两丈开外的蚀红夜打了个照面,两人视线相遇,对视了须臾。
前有数十名血衣杀手拦截,后有几十人追击,桥道仅有二十尺宽,明明已是穷途末路,决不可能再向前突破,红夜却是一副欣喜释然的神情。
“哼!不知何来的自信...”黑衣女子看着红夜,轻蔑地笑了笑,她丢出两把飞刀,侧身半步,站住阵眼,摆开阵型,继续喊道,“人呢!?布阵!!”
峡谷两岸嵌有六根巨型铁索,牢牢牵引着桥身,这木桥看似脆弱,实则十分稳固,此时已有几十人同时在桥上奔跑追打,桥面却依然平稳,在呼啸江风中纹丝不动。
作为血衣总坛前的最后一道防线,这离魂桥自然少不了重兵把守,守桥的血衣杀手们经过长年训练,能够有序布阵迎敌,十分擅长在桥面战斗,通常是将敌人引至桥上,利用机关暗器前后夹击,使敌人无路可逃,可谓一道险关。
看着红夜支开伞面,挡下暗器,继续俯身奔跑,黑衣女子有些发愣,她仍没听见身边阵眼同伴的动静,还未来得及疑惑,忽感一道寒意从身后袭来,她偏头一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眼前,一只白玉色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黑衣女子转向身后,顺着这只手瞧去,黑色护腕、墨灰布衣、黑羽披肩,只见碎玉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漆黑长剑,周身空气中还残留着几道窄长的剑影,剑影末端飘着缕缕血色,正随着江风飘向深邃的峡谷中,碎玉面若冰霜,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冷冷盯着黑衣女子。
女杀手这才发现,碎玉周身的黑衣同伴们皆已受了致命剑伤、纷纷濒死,只见女子们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用双手紧紧捂着颈部,痛苦挣扎着,鲜血不断从她们指缝间渗出,其中几人的脸渐渐变成乌紫色,偏头栽倒在木桥板上,有几人站立不稳,绊在扶栏中,翻滚着跌入了桥下大江之中。
“你!初七...”黑衣女子一把甩开碎玉的手,她话到嘴边,却只发出一道沉闷的哽咽声,接着便感到颈边一阵温热,用手一拂,才瞧见满掌鲜血。
这黑衣女子颈下已有一道深深的剑伤,她双腿渐渐不支,用手掌紧紧扼住伤口,另一只手死死拽住碎玉衣袖,瞪着愤怒的双眼,她每次尝试呼吸,指间便会渗出一缕鲜红。
当红夜匆匆跑过时,女子的襟口已被血液浸红,她神色哀伤,眼中怒意渐渐消散,用仅剩的微弱力道,抓着碎玉袖角。
碎玉面无表情,抬膝朝着女子腹部轻轻一踢,只见黑衣女子无力地松开手来,向身后一仰,带着满眼的迷茫与不甘,跌过扶栏,落下了桥去。
方才有几人躲过了碎玉偷袭,正连滚带爬,朝总坛方向逃去,红夜收起伞面,握着短剑追去,瞬间便将逃得较慢的几人斩杀。
曲无忆紧跟在红夜身后匆匆跑过碎玉身边,她偏头盯着碎玉,眼神冰冷,堪比秦川葭月飞雪,仿佛是在打量一把初出沉剑池的锈剑,碎玉察觉到这视线,与曲无忆短暂对视一眼,迅速躲开视线,转身迎向南山与老乌头,冲向北面。
“梵音!快跟上!”碎玉眼前已只剩跑在最后的梵音,她迅速闭目,又猛然睁开,剑意涌动,风吹无痕,只凭一眼,便将迎面空中飞来的数十支暗器弹开,梵音身后紧追着几名黑衣人,被这无痕视线扫过,手中的刀剑也蓦然脱手。
这阵无痕剑意来得迅猛,连梵音头顶戴着的暗器发簪也没能幸免,与其它利器一同弹开,梵音背着傀儡,艰难地喘着粗气,短发被风吹散,几缕发丝也被脸颊上的汗水吸附住,她神态窘迫,似乎体力已到极限。
碎玉提步突进,折身滑过梵音肩旁将她护住,倾身横剑一扫,大喊道:“别停下!赶快过桥!”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女杀手已经撤回原本守桥位置,她方才被赶上离魂桥时便察觉到碎玉今日有些反常,始终悄悄留有防备,这才躲过了偷袭,独自逃回桥头来。
“可恶!可恶!!”不知是因遭受背叛的愤怒,还是死里逃生的惊悸,黑衣女子浑身颤抖着,她迅速踢倒桥边的火炬,大喊道,“贱人初七!八荒走狗!去死吧!!”
只见她蹲身抓起一根燃火木棍,又伸手掀开木桥的第一块木板,瞧准火药引线位置,抬手就要将火把插下去。
“炸桥的机关!竟然就藏在桥板之下!”距离桥头还有约两丈远,红夜心中猛然一惊,她没料到,这机关竟然如此容易触发,自己穷追紧赶,却始终没能拦下那黑衣女子。
“来不及了...吗?”红夜经过连续奔袭、不胜脚力,剑刃中的御风之力也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手中的火把,无可奈何地想着。
千钧一发之际,红夜只闻耳边风声急促,一支飞箭呼啸而过,从她与曲无忆的腰边掠过,疾速飞向桥头,直直命中那黑衣女子右眼,箭头从脑后贯出,鲜血与脑浆飞溅,只见那女子手臂还扬在空中,头颈却已被飞箭钉倒在地,那火棍随这道猛击脱手飞离,避开了机关引线位置,滑落到地面上。
是南山!只见南山停在桥面上,稳稳架着侧步姿势,正因方才的屏息射击而大口喘气,红夜心中一阵惊喜,看来他手臂中的麻毒已经消散,凭这精准一箭,及时化解了危机。
见黑衣女子倒地,南山终于松了口气,他停留在原地,等待梵音跑来身边,随后迅速替她扛起傀儡,提步追向红夜。
“放箭!放箭!”总坛寨门高楼之上驻着不少血衣弓手,一名黑衣女子慌张地指挥道,“来人!快去报堂主!初七是叛徒!!”
红夜的双脚刚踏至桥头,一片流矢已从高楼中射出,可惜全无作用,只见她运掌化气,一道风墙迎面铺开,将飞箭全部凌空挡下。
“曲...盟主...”经过这一阵疾跑,红夜的气息有些混乱,她尽力稳住内息,偏头对曲无忆说道,“这边交给我...请你...炸桥...”
曲无忆贴身站在红夜身后,俯身拾起地上的火把,向北面桥上望去,轻轻喘着气,没有答话。
这离魂桥的设计十分巧妙,表面木板之下还藏有一尺高的夹层,在不同位置藏有不同的玄机,有利刃与机关暗器,有埋伏其中的杀手,还有最为致命的霹雳丸炸药。
没过一会儿,老乌头、南山、与梵音终于也陆续抵达尽头,离魂桥上,碎玉一人当关,气势无双,逼得追兵无法突破,她且战且退,指剑虚晃一招之后,便迅速变换身姿,转身向南逃离。
南山扔下手中傀儡,转身侧步架势,挺胸快速大口吐息,随即屏息拉弓引箭,向桥上射去,为碎玉截下身后的追兵攻势。
桥中央突然出现了不少黑衣人,他们原本藏在木桥夹层之中,等待掀起木板发起偷袭,此时才知是遭到了背叛,他们有的慌忙逃向北岸,有的随着碎玉追了过来,在桥上引起一片混乱。
“点火!!”碎玉飞奔而来,距离桥头只剩两丈不到,她大喊道,“现在!!”
听言,曲无忆没有迟疑,将手中的火把插了下去。
引线静默而快速地烧去,桥下江流奔涌,峡谷风声呼啸依旧,离魂桥已不再似最初那般安静,桥上人头攒动、喧闹不堪,正是哀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