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西南方向的山路,南山见到萌主瞧了自己一眼,却不知他要去何处,身边为何跟着一位陌生太白剑客,两人已跑向侧山小路,不见身影。
南山不愿细想,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一边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号声四起,城门大开,南山发现杨尚砚的部队正从城门涌入城中,他一脸疑惑,继续四处张望,想在周围的尸体中寻找剑锋的身影。
“你睡醒了?”梵音抱着傀儡,缓缓走了过来,以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南山,“你的狂龙枪法不过如此嘛,被剑锋一击就破解了?”
“你抱着的是什么玩意儿?”看着梵音一脸轻松的神情,南山明白剑锋应该是已被击败,他懒懒地挠了挠胸口,也不愿细问战况,只指着山路问道,“刚刚那是萌主吗?他去干啥了?”
梵音怀中的傀儡已经面目全非,无数道细长的划痕将傀儡身上的衣物割成了碎块,傀儡表层似真人般的皮肤也裂开一片“伤口”,露出了里层的实木与金属,连硬木的表面都被砍得翘起了木屑——太白剑法的威力可见一斑。
梵音低头检查刚刚接好的丝线,不由地念道:“唉,还不如原来那块木头人!刚才好不容易绑住了剑锋,却被他的帮手搅了局!可恶的青龙会...”
“不能这么说,起码你也把他逼入绝境了嘛...你的计划,看来是差点害我们送命...”南山一脸嘲笑的神情,伸手拢起挂在腰间的上衣,双肩一耸,披上白布衣,开始整理衣襟,散漫地说道,“再说了,你这么有钱,还抱怨他伤了傀儡?用坏了就直接去买新的呗。”
梵音一脸恼怒,正欲反驳,却被匆匆赶来的樵青插了话:“南山...我刚刚去看了,城内迎战前锋正是赵宗景师叔...你看...”
樵青正牵着南山的战马,这匹健硕的黑毛骏马足有七尺余长,马背与南山胸口齐高,从头部到脚踝,每一处都覆盖着坚实的铁甲,马背上系着一块特制双人马鞍,鞍两侧绑着几束行囊与两支箭筒;战马关节之处镶连着镀金皮革,使整套战甲厚重却不失灵动,深沉的黑金材质盖在乌黑油亮的毛发上,露出掩藏不住的霸气,一眼便知是神威工艺;战马颈后露出一排血红色的鬃毛,在阳光照射下,透出一阵鲜艳的色泽,战马左右扭动着头颈,铁蹄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梵音听见此话,默默看向南山,只见南山仰头轻叹一声,神色严肃起来,缓缓闭目,一把又扯开刚刚才整理好的上衣,调息运气起来,他的腹间霸气涌动,不一会儿,便再次身穿赤黑战甲,进入无我之境。
南山睁眼,目中已无情绪波澜,好似一潭静谧的黑水,他抚掌在战马后颈,翻身一跃,跨上马背,又俯身牵起樵青,拉她坐上后鞍。
樵青骑在南山身后,将左掌紧扣在右肘间,随即伸出右臂绕过南山侧腰,以右掌紧紧扶住南山小腹,运功调息,一阵粉绿色相间的香意渐渐从她指间飘出,萦绕在南山腹部丹田之处。
战马似乎通晓人意,无需拉缰踢腿,它便已经踏着碎步转身,向南面石梯边缓缓踱步,行出两丈余远后,才调转头来,正朝城门,铁蹄在石砖地面轻轻摩擦,发出阵阵沉闷响声。
“按原计划,未时一刻。”南山平静地喊道,他两眼怔怔地望向前方,眼神仿佛已经穿透城墙,看见了城内的景象,“等你的暗号。”
梵音点了点头,将傀儡背在身后,快步冲进城门之中,进入城楼下的隧道中。
隧道之中十分拥挤,天波府轻甲兵与弓手正依次从梯道登上城门,通往城内的出口处挤着一片重甲兵,城内传来阵阵砍杀声,不断有伤员撤回隧道中来。
“看来城中果然才是郡王府主力...”梵音默默想着,也随着大部队一齐往梯上走去,心中暗想,“攻下城门,才只是攻城的第一步,若是大部队直接突入,必定会被三面围攻,眼下还是应该尽快占住这座城楼,再沿着城墙排兵推进,才是上策。”
正想着,梵音已来到城墙之上,举目尽是死尸与血迹,一片狼藉,梵音环身一望,发现大多数守军全是死于颈下的致命剑伤,乃是太白剑法所致,只有少数死于神威枪法。
梵音想到方才踏出城门、救走剑锋的碎玉,往事浮现在脑中,令她心头一颤。
“梵音女侠...女侠!”一阵喊声将梵音从回忆中拉出,只见杨尚砚已站在自己跟前,指着郡王府城内说道,“末将即刻便要带主力部队攻向西侧城墙,希望女侠协助两位副官指挥城楼。”
梵音是第一次见到王府城内全貌——东平郡王府坐落在杭州北面天绝山中,乃是王爷赵允弼的宫邸,由东南西北四苑构成,城内楼台遍布,分布有序,建筑气势宣然,尽显王室之风;王府主殿位于四苑正中,就在梵音所处城楼的正北方向,其间是一片平整石砖平地,乃是南苑大校场,此时正站满了身穿黑红色战甲的士兵;远远望去,北苑的光景与城内别处完全不同,似乎充满了佛门宗教气息,不但有众多佛系屋舍,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九层佛塔,仿佛有一座寺庙建在城中。
梵音沿着杨尚砚所指方向望去,北侧城内墙下,人马阵列井然,全是东平王府的守军,领军之人跨着一匹高大白色战马,手中握着一把神威长枪,枪头有一道横刃,似由一把长戈与长枪相结合一般,正静静横在战马身侧。
然而最令梵音与杨尚砚惊讶的,并不是这一片整装待命的军队,而是校场周围的六座塔楼——建造王府的工匠似乎早就考虑到了守城事宜,为主殿安排了这六座巨大的“守卫”,其中两座塔楼位于正殿前两侧,另有四座两两分布在校场东西两侧,东西同侧塔楼间还连有一道横空甬道,距离地面足有两丈之高。
梵音发现,距离城门最近的塔楼相隔有五丈之远,使得射手无法相互牵制,却能攻击到地面的步兵,看来郡王府对城门失守的状况早有准备,排兵布阵全在城门弓手射程之外,此刻正借着高耸塔楼不断压制城门,天波府的枪盾士兵死伤惨重、寸步难进。
可以说,这几座城楼不破,绝对无法从南面攻入主殿。
杨尚砚最后与梵音交待几句,便背身离去,带头杀向西侧城楼去了。
“萌主怎么还没回来!”战局焦灼,梵音无事可做,又无人能商量对策,使她心烦意乱,她靠坐在墙边,取下背后的傀儡,看着傀儡腹部的机关暗匣,默默低头思索着。
时间缓缓过去,城楼下天波府士兵试探着发起了两次冲锋,都被守军轻松击退,西北方城墙上仍是一片厮杀声,天波府旗帜在墙头忽隐忽现,战况难料。
“看来今天就靠这个了...”梵音经过一番精心调试,轻轻盖上傀儡胸口的机关,又抽动袖口的丝线,口中碎碎念着,“这根线...这根...”
“嘿!”
不知何时,萌主已悄悄绕到梵音身旁,突然对着她大呵一声。
“你能不能正常点!?”梵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差点触发防身暗器机关,她恼怒地朝萌主挥了一拳,“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滚开!!”
萌主侧身躲开,忍住嬉笑,一脸严肃地向梵音问道:“刚刚在城门口遇见南山了,他叫我来找你,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闭嘴!离我远点!”梵音一脸烦躁地看着萌主,“等着未时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