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雍泉寺被毁，以及茂杰殒命牛头寺的事情，长安城内各处要害部门都已得到了消息。

　　而有关向问天的相关情况，也摆上了各位大人物的案头。

　　先不说朝廷和道家方面作何反响，佛门这边已是群情激愤。

　　自从大隋立国以来，佛门在东土的地位日趋稳固，即便王朝更迭，也没有人敢如此猖狂。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大小寺院的头面人物纷纷聚集到大兴国寺，想要听一听大兴国寺方丈方观大师的意见。

　　长安八大寺中，大兴国寺以皇家寺院的身份排名第一，方观大师佛法精深修为超卓，自然成了众望所归的领头人。

　　然而，此刻在客堂内招待众僧的，却是方观大师的大弟子，大兴国寺都监玄生大师。

　　在一众上门的高僧里，唯有观音寺住持方慈大师可以登堂入室，面见方观。

　　这一点在场诸人都没有异议，谁不知道方慈是方观的师弟？

　　后院方丈室内，方慈正将自己的见闻讲给方观听。

　　“师兄，我刚去了一趟牛头寺，玄信对茂杰的死大为不满，甚至当面质疑师兄的安排。”

　　方慈人如其名，长得慈眉善目，话语间也是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怎么说的？”

　　方观一张国字脸，须眉皆白，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说淮阳伯府的事情本来就不该茂杰出面，处置梦魇魔时，咱们这边更不该横加干涉，还说茂杰有错但罪不至死。”

　　“他又说，雍泉寺被毁时咱们不该静观其变，更不该放任向问天去牛头寺寻仇。”

　　“他最后说，先前的谋划他不再参与，并且不再奉大兴国寺的号令。”

　　“哼，愚蠢！”

　　方观冷哼一声，给出了处置意见。

　　“茂杰是个人才，但与取经大业相比，孰轻孰重，玄信难道不清楚吗？”

　　“只有抓住每一个机会，一点一点去改变大唐天子的想法，才能促使他下达人皇令，让取经成为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苦心布置了这么多年，不惜一切和妖、魔达成默契，不就是为了推动取经大业吗？”

　　“既然玄信心生怨怼，就让他卸去牛头寺住持一职，去嵩山面壁吧。”

　　方慈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玄信的去处。

　　“师兄，雍泉寺善后事宜该如何处置？”

　　“百骑司那个校尉叫什么？”

　　“向问天。”

　　“嗯，你去找袁守诚，让他要么交出向问天，要么重修雍泉寺，否则佛门必不会善罢甘休。”

　　“袁守诚老奸巨猾，一定不会答应的。”

　　“哈哈哈，就是要他不答应。”方观嘿然一笑，“取经大业一直卡着推不动，正好借此契机打破僵局。”

　　“可是，玄奘似乎不太愿意按计划行事，刚刚还和向问天密谋良久，就怕他不肯就范……”

　　“哼，灵山定下来的事情，岂能由得了他？”

　　“昨天玄信用秘术召唤密迹金刚，本是斩杀向问天的最好时机，可是玄奘偏偏倒戈……”说到这个方慈颇为痛心。

　　方观也是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几案上：“玄奘自来京城后不听号令，自行其是，真不知上面为何选中他。”

　　“师兄说的是，真要论起来的话，玄生才是最好的人选。”

　　“唉，”方观叹了口气，无奈道，“就为了这件事，我跟师祖他们提过好几次，可是听师祖说，取经人选是观音菩萨定的，根本没法换人。”

　　“既然如此，不妨让玄生好好做几件事情，让上面看看谁才是最佳人选。”

　　“哦？”方观眉毛一挑，“你打算怎么做？”

　　“淮阳伯府的事情尚未定论，梦魇魔虽被向问天斩杀，可在外人看来，多半会以为我们有所企图。”

　　“哼，佛门广大慈悲为怀，种种良苦用心还不是为了普渡众生，那些个凡夫俗子懂什么？”

　　“师兄所言当然是正理，可外面流言纷纷，终归有损佛门清誉，所以——”

　　“你想让玄生来善后？”

　　“不错，这一次不但要让玄生在佛门中获得威望，在朝廷和民间也要博取巨大名望，非如此不能引起灵山方面的重视！”

　　“嗯！”方观深深点头，沉吟片刻后作出决断，“那就让玄生放手去做，顺便看看还有哪些人敢阻拦！”

　　……

　　方观和方慈密谋的同时，向问天也被袁守诚叫回了百骑司。

　　当向问天回到百骑司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眼神中既有敬畏，也有不屑，更多的则是不解。

　　大家都搞不懂向问天为什么要针对佛门，被他这么一闹，当前的大好局面岂不是被生生破坏了吗？

　　然而，对于旁人的质疑，向问天倒是满不在乎，长驱直入直接来到节堂。

　　袁守诚和袁天罡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一见向问天进来，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小天，辛苦了。”袁守诚手一抬，“先坐，有什么话慢慢说。”

　　向问天对袁天罡的出现有些诧异，不过也仅仅只是有点诧异，朝两人敷衍了事地一抱拳：“茂杰已死，幸不辱命！”

　　说着，将玄信丢给自己的玉柬拿了出来，轻轻放到袁守诚身前的几案上。

　　“这是茂杰死后，玄信给我的证据。”

　　“里面涉及到大兴国寺方丈方观，观音寺住持方慈，都与淮阳伯府一案有关。”

　　“但这仅是玄信的一面之词，属下不敢贸然行事，还请大人示下，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对于向问天的不满，袁守诚和袁天罡相视一笑，他俩此时成竹在胸，倒也不怎么担心。

　　袁天罡轻咳一声，将自己的打算缓缓道来。

　　“佛门这两年一直在谋划一件大事，不光拉拢各地的散修，还与泾河水府等妖族来往频繁。”

　　“此外，佛门积极奔走于豪门大族之间，和当朝重臣往来密切，越来越受到权贵的庇佑。”

　　“上个月，有人给陛下进献仕女图，画中女子是已故应国公武士彟的次女，才貌双全品性端庄。”

　　“陛下一见倾心，当即赐名武媚，命荆州都督即刻送武媚入洛阳，下个月底，陛下将驾临洛阳。”

　　说到这里，袁天罡直勾勾地盯着向问天。

　　“你可知，这武媚背后是何来历？”

　　“我靠，武则天！”向问天太知道了，神州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没想到啊没想到，武则天在这个时候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