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在内涵我,夏侯淳诧异的看着他,问道:“难道在你眼里不是吗?”
诸葛飞语气郑重的说道:“不是。”
“即使我整天被马丽云欺负,你也觉得不是?”
“那是欺负吗?那是爱啊。”
夏侯淳看着诸葛飞的眼神登时变了,深吸口气,脸上露出正色,说道:“当然不是,不就是一个泼妇吗,谁家还没有个泼妇了......”
片刻后,骁骑营内,某处营房,仓曹参军看着夏侯淳,震惊中带着一丝慌乱,问道:“夏侯郎将......,您刚才说什么?”
夏侯淳看着他,说道:“我说,让你三日之内,把骁骑营这几年来的账目都送到我的营房去。”
仓曹参军抿了抿嘴唇,说道:“夏侯郎将,这......”
夏侯淳平静的望着他,问道:“怎么,有问题吗,还是账目有猫腻,你不想让我看?”
“自然不是。”
仓曹参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夏侯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在时限之内,将这几年的账目送过去。”
夏侯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出营房。
夏侯淳离开之后,仓曹参军显得有些焦虑,在房内不停的踱着步子,片刻之后,他才咬了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左郎将的营房中,张超猛地将酒杯放下,看着仓曹参军,问道:“你说什么,夏侯淳让人将这几年的账目送到他的房中,他想要做什么?”
仓曹参军抿了抿嘴唇,说道:“他,他怕是想要查账。”
张超的面色阴沉下来,冷声道:“这小子的到底想要做什么,不好好的当他的右郎将,竟跑过来掺和我们的事情!”
杨长史看着他,说道:“张郎将不必担心,每年的账目我都是让高手做的,账面上四平八稳,他绝对发现不了什么,我担心的是那诸葛飞,他曾经在户部待过,对查账似乎有些门道,万一被他看出来......”
“看出来就看出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以为陛下会因为这些小事惩罚我吗?”
张超重新添了杯酒,说道:“他若是真的不识抬举,我就让他看看,这左骁卫,到底是谁说的算!”
杨长史想了想,说道:“我看这位诸将军,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他刚才没有揪着此事不放,便说明他知进退,他练他的兵,我们也没有阻碍他,他应该不会对这种小事认真的。”
......
诸葛飞的营房,凌云忐忑的走进来,看了看诸葛飞,说道:“妹...诸大人,你找我?”
凌云是赵灵燕的表哥,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诸葛飞的大舅子,诸葛飞看着他,问道:“这些天在骁骑营,还习惯吗?”
诸葛飞忽如其来的问候让凌云受宠若惊,他在骁骑营的这些日子,实在说不上是舒服,夏侯淳这个记仇的王八蛋,仗着他右郎将的身份,每天变着法子的整他,他每次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精疲力尽,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在骁骑营中,他并不是最惨的,比他还惨的还有一百个,那些利刃成员才是真的惨,在他看来,那些人的训练项目,简直是残酷以及残忍。
“还,还好。”
他看着诸葛飞,脸上挤出笑容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何,诸葛飞对他的态度虽然和善,但他反而觉得心中有些发虚,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想到他昨天酒醉之下,居然灌了他不少酒,还带头闹洞房,凌云心中便一阵懊悔,如果他因此而报复他,他岂不是会比以前更惨?
诸葛飞走下来,看着他,说道:“凌大将军要我好好锻炼你,我想了想,觉得不能辜负大将军的嘱托,从今天起,我打算让你和利刃成员一起训练,你觉得如何?”
最担心的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凌云心中咯噔一下,一颗心立刻便坠入了无底深渊,颤声道:“妹夫,不,诸葛将军,你,你这是报复......”
“你误会了。”
诸葛飞摆了摆手,说道:“我怎么会因为你昨天灌我酒和带头闹洞房就报复你呢?我是会对这些小事斤斤计较的人吗?”
你不是吗?凌云内心腹诽!
其实这次凌云真的冤枉他的‘妹夫’了!
诸葛飞对凌云的严格要求,完全不牵扯什么私怨,而是站在亲戚的角度,希望他能痛改前非,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家族纨绔。
“你这是公报私仇!”
“我不去,我不要和他们一起训练!”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凌云在惨呼声中被两名利刃成员拖下去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在禁军中同样适用,诸葛飞的决定,哪怕凌大将军也不能更改。
诸葛飞走出营房,在营地内走了一圈,军中的诸多参将校尉见了他虽然也恭敬的行礼,但却都保持着一定的疏离。
这些闲散的禁军中,各方势力也是盘根错节,诸葛飞虽然是左骁卫中郎将,但显然还没有真正的掌控这些人。
手下的队伍里面,还是得有些自己的亲信,做事才能得心应手,这个时候,诸葛飞十分的想念陈亮,看来得找个机会,从马化云那里将他要回来。实在不行,让岳老六王饱墙之流加入禁军来也不是不可以......
夏侯淳为了证明他是个不怕女人的男人,从仓曹参军那里将前几年的账簿全都要了过去,这两天让人不分昼夜的核算。
他顶着两只黑眼圈,看着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直响的几人,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一人摇了摇头,说道:“问题不大。”
夏侯淳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不应该啊......”
仓曹参军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他,笑着问道:“夏侯将军,末将把更前几年的账目也找出来了,您要不要一起算算?”
“不用了。”
夏侯淳挥了挥手,说道:“这些账册先放在这里,过两天给你送回去。”
仓曹参军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缓缓退出去。
片刻之后,另一处营房,仓曹参军看着张郎将,笑道:“将军放心,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再查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杨长史道:“夏侯淳也不过是京中一个纨绔而已,以他的性格,应该会知难而退的。”
......
作为夏侯淳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诸葛飞觉得他还是了解夏侯淳的。
他要是对什么事情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绝不会知难而退,而是会迎难而上。
他拍了拍夏侯淳的肩膀,说道:“你这两天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吧,接下来的我来。”
“我先睡会,好了叫我。”
夏侯淳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之后,倒头就睡。
半个时辰之后,户部衙门。
宋世美看着诸葛飞,问道:“你要和我借人?”
诸葛飞点头道:“刚刚开年,度支衙应该不忙,我借几个人,过两天就还回来。”
宋世美并未犹豫,说道:“你自己去度支司衙房挑人吧。”
度支司衙是诸葛飞曾经待过的地方,他来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走进值房的时候,度支郎中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站起身,说道:“是诸葛大人啊,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郎中。”诸葛飞拱了拱手,说道:“本官今天来,是想在度支衙借几个人,让他们帮忙查些账目。”
陈郎中道:“诸葛大人客气了,他们都是您带出来的,您随便挑,我一会儿告诉侍郎大人一声就行。”
“我已经和宋侍郎打过招呼了。”
诸葛飞道:“陈郎中帮我随便挑几个人就行。”
陈郎中点了点头,笑道:“诸葛大人在这里小坐一会儿,我这就去,”
户部的度支司衙,代表的是夏国会计的最高水平,这些人是诸葛飞带出来的,自然清楚他们的能力。
陈郎中也不吝啬,诸葛飞只要四人,他却给了诸葛飞八人,这样原本需要核算两天的账目,现在一天都不需要。
骁骑营中,诸葛飞看着众人,说道:“大家今天辛苦一点,今天晚上颐香苑,夏侯将军请客,你们放开吃,放开喝。”
“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自从大人离开了户部,都好久没有吃过颐香苑的饭菜了,甚是想念啊......”
“大家加把油,争取今天之内算完这些,晚上就能去颐香苑了!”
......
度支司衙的官吏是查账的高手,再高明的假账,在他们眼中也有迹可循,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营房之中,只听到算盘噼里啪啦的响。
他们清算的速度比诸葛飞预想的还要快,天黑之前,度支司衙员外郎就将一份结果递给了他。
夏侯淳一觉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时候了?”
诸葛飞看了看他,说道:“起来了,都等着你晚上在颐香苑请客呢。”
夏侯淳揉了揉脸,说道:“请什么客,账还没查......”
诸葛飞将一个薄薄的簿子递过去,说道:“查完了。”
“这么快?”
夏侯淳接过册子,看了看之后,说道:“这家伙,贪的够多啊......”
他看完了之后,又看向诸葛飞,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东西递给陛下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呈交兵部的话,说不得会被压下来......”
诸葛飞看着他,问道:“兵部为什么会压下来?”
夏侯淳摇头道:“张超和艳阳公主的面子,兵部还是要给的,禁军的问题太多,兵部向来都不怎么管的......”
诸葛飞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岳父是谁了?”
“兵部尚书啊......”
夏侯淳看了看他,摆手道:“唉,你不懂,马丽云她爹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不想麻烦他......”
马腾对夏侯淳没有意见才奇怪,就像是赵财主总看他不顺眼一样,既然夏侯淳不敢找马腾,诸葛飞自己出面也可以。
毕竟,他现在还是兵部郎中,虽然还不能直接管禁军的事情,但兵部侍郎却可以,在兵部的面子,他应该比张超要厚一点。
......
骁骑营,张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仓曹参军被兵部带走了?”
杨长史脸上的表情也还有些难以置信,点头道:“那些账目中的问题被查出来了,兵部王侍郎亲自带人过来,将王参军带走了。”
张超面色难看,问道:“兵部为什么会忽然管这些事情?”
武官的升迁和考核虽然归兵部管,但十六卫的水很混,禁军高级将领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兵部轻易不愿意惹麻烦,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不知道被兵部带走多少次了。
杨长史看着他,说道:“驸马爷,这位诸葛将军,好像真的不好惹......”
“他这是在向我宣战啊......”
张超握紧拳头,说道:“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让他知道知道,在这左骁卫,到底谁才是主人!”
......
走了一个仓曹参军,便相当于砍掉了张超的一条臂膀,不过这并不是诸葛飞想要的最终结果。
他做事喜欢先免去后顾之忧,不希望在关键时候被别人穿小鞋或是被人阻碍,仓曹参军这个位置是较为重要的,还是要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除了仓曹参军的位置之外,还有些位置需要是自己的人。
夏侯淳看着他,拍了拍胸膛,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黄家。
京都黄家是一个快要没落的将门家族,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将门,只是保留有勋爵的称号,家中并无人在军中,等到再过一代,怕是只能算是京中的富贵人家了。
夏侯淳对一名中年男子行了一礼,说道:“黄伯父好。”
中年男子看着他,笑道:“好久不见,夏侯贤侄越发的英武了。”
他的语气有些唏嘘,夏侯家和黄家都是将门,近年来也一直在没落,但夏侯家有圣眷在,还有夏侯淳这位后起之秀,怕是还能延续几十年的辉煌,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黄家却是只能眼看着家族一步步衰败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这两年迅速崛起的夏侯淳,又偏过头看了看自己只知道玩乐的儿子,心中暗叹口气。
黄柏看着夏侯淳,问道:“你怎么有空来我家?”
夏侯淳看着他,说道:“长话短说,左骁卫中空出来一个仓曹参军的位置,你想不想干?”
“不想。”
黄柏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左骁卫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昨天遇到凌云了,这家伙比上次见他时整整瘦了两圈,我上次见他就在半个月前,半个月瘦这么多,这种地方,打死我都不去......”
听到仓曹参军之时,中年男子的眼前就猛地一亮,黄柏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看着夏侯淳,笑道:“贤侄先坐一会儿,喝杯茶,我和犬子先聊聊。”
黄柏被中年男子拉到里间,拿开他的手,诧异道:“爹,你干什么!”
“老子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中年男子看着他,怒道:“你说说你,考科举不行,武举也不行,老子舔着老脸都为你求不来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都尉,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不去?”
黄柏看着他,说道:“可是我不想去军营啊,你看看凌云......”
“你能和凌云比吗,我们黄家能和人家凌家比吗,凌云的爹是金羽卫大将军,你爹我是啥?”
中年男子看着他,说道:“凌家尚已如此显赫,凌云不也去了,你有什么理由不去?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黄柏摇了摇头,说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中年男子看着他,问道:“你确定?”
“我.....”
......
夏侯淳坐在椅子上,一杯茶刚喝完,黄柏便一瘸一拐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夏侯淳站起身,看着他,说道:“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但也是难得的机会,你真不想试一试?”
黄柏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