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记得我？”

　　江绝双眼瞳孔一缩，看着麻袋里的赤足少女点了点头，一双迷茫的双眼里，涌出了一丝笑意，眉眼弯弯，脆声道：“师兄你死的好惨啊……”

　　“我到道观里的时候，你就剩一只靴子了。”

　　“……”

　　江绝心底又惊又骇，不禁起身退后两步，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自从他掌握「死亡回档」以来，不要说小师妹了，就连许多筑基真修、金丹真人，也压根不记得自己，更记不得发生的一切。

　　在他眼里，自己的「死亡」仿佛伴随着的此方天地的崩塌，重新塑造。

　　可小师妹方才那一句话，却推翻了这个构想。

　　小师妹不但记得自己，甚至还目睹了他死亡的一幕。

　　但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根本无法解释，简直太可怕了。

　　“师兄，我有听你的话，好好控制自己哦！”

　　少女明眸微动，晃了晃脑袋，像个蝉蛹似得噗通了几下，麻袋里纤手拿决，低叱一声“解”，霎时风卷云荡，绽出夺目神光。

　　一名高挑的少女秀发飞扬，裙摆拂动不止，衣炔挂饰的符箓好似群蝶飞舞，仿若一抹淡黄撞入眼中。

　　端的是盛颜仙姿，美得不可方物。

　　此刻她手中还提着一杆青灰色狼牙棒，无匹的威势积压过来，连天色都在她法力之下黯淡了几分。

　　她眼眸一转，嘴角荡着弯弯弧度：

　　“师兄你放心，以后谁要想杀死师兄！我就提前杀死师兄！”

　　“我会好好保护师兄的~”

　　“……”

　　“好好好，你就这么保护我是吧？”

　　江绝心中不由吐槽，强制稳了稳心神，幽幽一叹，“师妹的病还是没好利索啊。”

　　说起来，沈瑛瑛是晚他两年上山的，当时江绝还不是太琼观的观主，那日他正在磨炼《炼血术》，就被师父用符箓叫到了身前。

　　也就是那一天，他见到了沈瑛瑛。

　　那时小师妹的样貌看起来和眼前差不太多，同样是容貌绝美，双眼迷茫，黄衫赤足。

　　唯一不同的是，她当时站在道殿之内，满身都是血，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任何一处伤口。

　　而少女只是平淡看着他，一脸若无其事，但一开口便让他震惊许久：

　　「你看起来很好吃」

　　少女语气淡淡，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后来他才在师父祁钰道人介绍下弄明白了一切；

　　原来眼前的少女并非什么嗜血妖兽，或是诡异邪修，而是受了某种刺激，有些发癫，偶尔会神志不清，但悉心调教，解开心结，早晚会如寻常人无异。

　　只是祁钰道人急于闭关，于此就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到了江绝的手里。

　　江绝心中那叫一个不情不愿。

　　不过相处下来，他慢慢发现小师妹性子率真，人美心甜，只是思维跳跃，偶尔胡言乱语，除此之外，呆呆萌萌，十分娇憨。

　　只是唯有一点，她欠缺悟性。

　　无论教给她的何等法门，她一概学不会。

　　每天吃吃喝喝，根本不愿修行。

　　就在江绝开始感觉到绝望之际，小师妹一拳轰碎了太琼山的一座山头。

　　太琼山素有“飞涧入云海，照霞揽玉烟”的美名，好歹是‘九品道场’，不同寻常山脉，有大阵护持，坚固异常。

　　沈瑛瑛这一拳，不但粉碎了他作为大师兄的优越感，更是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修为不够，无法测出小师妹的具体灵根，于是开始疯狂研发「测灵古玉」，经过他没日没夜的研究，总算测出了小师妹的灵根。

　　单灵根——「力」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她修为如何。

　　于是江绝在此后的一年里，不再传授师妹法诀，而是一面修炼自身，一面教导沈瑛瑛如何与人相处，如何控制力道等等……

　　怎奈小师妹偶尔仍会神志不清，会问出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有些江绝能回答出来，有些则不能。

　　但江绝心里清楚，像小师妹这种情况，只能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这也是他哪怕绕路，也始终放心不下师妹的缘故。

　　此刻看着面前的沈瑛瑛，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几分，他心中一切的疑问一时之间却都问不出口了。

　　他也明白要问出师妹为何记得自己，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但转而一想，又多了一个人能记住自己，足以值得开心。

　　江绝苦闷的神情，终于多出了一丝笑意。

　　“师妹，你感觉还好吗?”

　　“好着呢。”沈瑛瑛眨了眨眼，收起狼牙棒，一脸认真的问：“师兄，你知道「数之极」为何为「九」吗？”

　　“嗯？”

　　江绝微微一怔，没想过眼下她会抛出这个问题，看着一脸娇憨的少女，江绝摇了摇头：“师兄不知，愿闻其详。”

　　“师兄好笨，居然不知，算了，我饿了。”沈瑛瑛似乎言出法随，刚说完肚子便‘咕咕~’作响。

　　她顺手摘下角落里的一束桃花，攥在手中，晃着玉臂，步伐轻快地朝前而去，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吹个球，吹个大气球，吹大了气球玩球球。”

　　江绝跟在其后，不住一笑，这是自己教她的歌曲，师妹除了术法之外，其他东西修习的很快。

　　不过眼下他还是有一个疑问，踟蹰片刻，还是问道：“师妹，你还记得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吗？”

　　沈瑛瑛闻言一愣，旋即转过身来背着小手，凑到江绝前面，微微倾身，歪着头眨了眨眼：“我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好奇怪哦。”

　　“记忆混乱了吗？”

　　江绝眉头紧锁，看着小师妹脸颊扬起的率真笑容，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小脑瓜，道：“走吧，我们去东街，吃你爱吃的。”

　　“好耶！”

　　沈瑛瑛秀目中焕发亮芒，似乎极为开心。

　　无论如何，总算找到小师妹了，长生坊市之旅，也算不虚此行。

　　可就在江绝低头沉吟之际，猛然间看到不远处的摊位，一件「法衣」在他眼中闪烁出耀眼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