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癫疯
“什么偷盗兵器?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
樊城面露惊异,但何毕根本没理他,那两名外院弟子闻言一齐向前,抓起樊城腰间的短剑。
“这短剑上有藏兵库的秘纹,果然是偷来的!”
其中一名弟子厌恶地说道。
“什么秘纹!这短剑是我昨天赌斗赢来的!”
“拿武院财产赌斗?你的胆子真是没边了!”
另一名弟子猛地将短剑拽下,随后抓着樊城的头发朝院北走去,口中不住骂道:
“一个连武者都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杂碎敢偷盗武院财产!你给我等着吧!”
望着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李安生解释道:
“偷盗武院财产要罚鞭刑四十,银两四十。冯世礼若不肯救他,他就要一辈子在这里打杂了。”
“在外面能遇到最好。”
何毕平静说道:
“一刀就能解决问题。”
回到杂务院,何毕掏出几瓶丹药和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李安生,解释道:
“这里是赤元丸和壮骨丹,没成为武者前赤元丸两周一粒,壮骨丹十天一粒。成为武者后只要炼化就可以服用。”
“银票是补偿之前的情报费用和预支的钱,老三跑掉了,这人阴险毒厉,我必须回县保护亲人。希望下一次回武院时你已经是武者了。”
“至于那把无诅咒的短剑,还算好用,你就直接留下吧。宋厨子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你以后去吃饭会为你优待。”
说完这些,何毕忽然感觉自己婆婆妈妈的,好像一个不放心儿子外出的母亲。一拍李安生后背,便要离开武院。
“且慢。”
与这声音一同前来的还有清脆的钟声,一名武者缓缓走入小屋,只见他一身皂袍,乌黑的面料如丝绸般顺滑,上面还描着一副远山松景纹样,正是内院弟子装束。
“二位且慢,在下内院耿天明,奉命来查案件。”
来人方脸阔眉,腰间系着一个铜铃,每次响起都会让周围人四肢酸软无力,何毕勉强还能开口,其他杂务院弟子已经是趴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
“莫非是秘宝?”
何毕心中沉思,所谓秘宝,其实就是加了秘纹的普通武器,会带有一丝秘纹的力量,据李安生所说,内院就有一名擅长描绘秘纹的高手。
“不知是何案件?请师兄明示。”
何毕拱手问道。
“有外院弟子举报你们栽赃诬陷,私偷外院财产。故此派我来审查案件。”
耿天明回道。
“外院之事一般不都是劳烦大教习吗?何劳师兄出手?”
“昨天武院赌斗,仲洪懒散无为,害死了两个外院弟子,如今已经被禁闭反思,一切案情暂由我代劳。”
何毕长舒一口气,造成仲洪禁闭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如果让他来评判,自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随着铃铛震动幅度越来越小,李安生终于可以说出话来,问向耿天明:
“不知这些罪名都有何惩罚?”
“若是你犯得,便要鞭刑六十罚上银元,若是何师弟犯得,恐怕今年的道德考核就难以通过了。”
何毕皱眉,还没等说些什么,冯世礼已经拖着樊城走进杂务院,只见他一脸奸笑,见面就骂道;
“何毕小儿,安敢使那些下作手段!我让你一辈子进不了外院!”
樊城后背衣服破开,露出一整背的皮开肉绽,脸上还有血渍尚未干涸,恐怕是找冯世礼时又被打了一顿。
“肃静!你是审官还是我是?”
耿天明大喝一声,举起铃铛摇晃起来。
音波荡漾,瞬间席卷整个小屋,何毕勉强维持住身形,向着李安生看了一眼,对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该怎么说话。
这是个官迷。
“我的正气铃声中,若是有人胆敢说谎,便要受到万箭穿心的痛苦,你们给我老实一点!”
冯世礼艰难开口骂道:
“无耻小儿,你早就偷了我大哥的短剑!就为了送给樊城还要栽赃嫁祸对不对!”
何毕摇了摇头,面无异色。
短剑最开始是自己在熊洞捡来的,哪有异心?
见冯世礼还要说话,何毕使了个眼色,李安生立刻扑通一声拜在地上,口中不断呼喊道:
“审官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啊!请大人主持公道!”
耿世礼面色惊异,立刻止住冯世礼,李安生便说道:
“草民与他们二人无冤无仇,反而是他们一直想要暗害草民!前几日这冯世礼还无缘殴打了我一顿,连带着樊城还三番五次要害我兄弟性命。”
“审官大人明鉴,冯世礼和樊城都不止一次差点害死小人,而小人这几日从没主动找过他们麻烦。”何毕附和着说道。
耿天明看向冯耿二人,冯世礼刚刚讪笑着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
忽然神色一变,痛苦地捂着胸口栽倒在地,耿天明怒喝一声:
“这就是说谎的下场!”
随后看向樊城,樊城知道对方所说都是真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闭口不言。
“大胆小贼,还要装不知道,该罚!”
见到樊城不言的模样,耿天明心中更是一副厌恶,这种动作比说谎更令他恶心,他怒火上窜,一巴掌打在樊城脸上。、
“砰!”
樊城被拍飞撞在墙上,摔倒下来,不省人事。
冯世礼满头大汗,面色通红,口中呢喃道:
“师兄帮我,这二人一定设了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我还不明白....”
耿天明看向二人,何毕开口说道:
“还请审官大人明鉴,小人虽躲过明枪,却防不过暗箭。这冯世礼这几日到底陷害小人几次,实在是搞不清楚。恐怕只有审官大人的神通能帮助小可解惑。”
“到底是几次?”
耿天明转头看向冯世礼。
“一,一次?”
钟声响起,冯世礼再次蜷缩在地面上,痛苦万分。
“两次!那就是两次!”
冯世礼大喊一声,但疼痛愈演愈烈,张开口几乎说出话来。
耿天明猛地站起身,大骂道:
“无耻小人,本官在这里还有一遍遍愚弄本官,简直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李安生小声跟何毕问道:
“明知道这铃铛声中不许说谎,为什么还要一直说?”
耿太明的耳朵微微颤动,李安生忽然明白小声说话也逃不过对方,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他再次小声说道:
“不仅心怀鬼胎,还没把耿师兄放在眼里,觉得一个破内院弟子凭什么来审案。”
耿天明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全部捕捉,一股燥烈的怒火瞬间涌上他的心头,他抓起冯世礼的衣领骂道:
“好!你是冯家人,所以你瞧不起本官!但瞧不起本官没关系,我看你瞧不瞧得起武院规矩,今日起,你就正式被贬为杂务院弟子,和那个昏倒的死狗同罚银两六十!”
说罢,一把将冯世礼摔在地上,走出小屋大门,口中还不住喊道:
“退堂!退堂!”
冯世礼神情扭曲,紧紧捂着肚子,他紧紧盯向李安生,似乎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李安生瞥了一眼,笑着说道:
“瞪我干嘛,想找茬?你就不怕今年的道德考核过不了回不到外院?到时候别人一提,说冯家出了个杂务院弟子,冯家人怎么看待你?”
冯世礼闻言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的蜷缩在地面上,一股股怒火涌上心头,让他呼吸都不顺畅,头颅一阵发晕。
“你可试试动他,你的二哥四哥已被我捏死,大可以试试自己的命有没有他们硬。”
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毕已经跨过他的身体,走到小屋门前。
冯世礼恢复体力后没再找李安生的茬,倒不是惧怕对方,只怕这个莫名其妙的内院耿天明真叫自己道德考核不过。
他天赋不好,在家中本就不受重视,若是再被留在杂务院一年,家中的流言蜚语和冷眼,光想想他都觉得脊背发凉。
好在他不是没有练手的家伙,每次自己不爽时,都会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樊城叫过来打一顿,对方身为冯家家奴,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说话。
这一天他再打开门,只见樊城已经跪在门外三天三夜,只为了求一粒残云丹。
冯世礼看得厌烦,刚要走过去,樊城就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喊道:
“求您了!冯爷!就算是做奴仆,小人也没什么用,只求一粒残云丹,叫我成了武者,做冯家,不,冯爷您一辈子的狗奴才也好!”
冯世礼本想一脚踢开他,看到他可怜的样子又有些动容。
进入杂务院后,那些本来巴结自己的外院弟子都消失不见,而南岩山兄弟他本就是捐钱才能加入其中,更没什么情义可言,只可惜老二老四死的时候没把何毕带走。
自己在这废物身上花的钱早就超过一粒残云丹,冯世礼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罢,谁叫小爷心善,我去出院帮你拿一粒回来吧。”
听着身后不住的磕头声,他感到心情一阵愉悦。
冯世礼交了罚款可以出院,而樊城的罚款堆积成山,只能被困在院中打杂。
炼制残云丹又花了几天,残云丹本身倒是不贵,只需要三十两银子,但托人炼制收购材料又是一笔花费,冯世礼拿着丹药回到外院,在樊城磕头大拜后刚刚放到对方手中。
忽然听得铃声响起。
耿天明缓缓走了过来,一把拿走樊城手中的丹药,打开塞子一闻,不住说道:
“残云丹,不错,可以抵你三十两罚款。”
冯世礼说不出话,只听得耿天明边走边说道:
“废物一辈子都换不起武院罚款,想必是已经想着赖掉了。还得我亲自出手来拿,下回自觉一点。”
铃声渐行渐远,樊城呆呆望着冯世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唉!就这样吧,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我要修炼,别来烦我。”
冯世礼叹了一口气,樊城本想再求丹药,此刻却不好触怒冯世礼,只好屁颠屁颠来到门口,说道:
“没人。”
“那就好。”
冯世礼站在樊城身后,勾起小腿,腿身缠绕丝丝幽幽绿炁,横踢向樊城后背。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再次睁开双眼,是熟悉的医馆天花板。
樊城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自己的后背脊梁骨一阵钻心的疼痛,肌肉不听自己使唤,颤抖着难以动弹。
“大夫!大夫在吗?”
他惊恐地叫喊,面前却只出现一名外院弟子面孔:
“叫什么叫啊!死不了!”
“我动不了了!”
“能动,虽然是个半残。”
那弟子不屑地说道。
“求您救救我,我不能这样下去,我不能这样下去。对,养骨丹,你们有养骨丹吗?”
对方厌恶地甩开手,口中不住说道:
“有也不可能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欠了武院几百两银子,这次治疗值五两银子,你自己算吧。”
“五两!五两银子算什么?我要是武者,很快就能还清!”
樊城大喝道。
‘啪!’
他被抽了一巴掌,那人厌恶地拍拍手,骂道:
“一个废物还拿自己的妄想吹起牛来了,能动了就快滚。”
樊城的脸歪在一侧,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成为武者,成为那种凌人之上的武者,为什么就如此困难,为什么会步步受阻?
明明很多问题在自己成为武者后就会迎刃而解,为什么自己永远突破不了那个门槛?
明明自己连脸都不要了。
何毕,李安生,冯世礼,南岩山兄弟,这些人走马灯般从眼前走过,最后只有一道身影留在身前。
那是他自己,穿着武服,威风凛凛,没人会再次小看他,每个人跟他说话都必须扬起笑脸,招招手就有无数金钱自动涌来。
越想越欣喜,他又想一遍,又念一遍:
“我是武者,我是武者。”
说完笑了一声,拍了一下手,又念叨起来。
打杂弟子只见床上坐着那人自言自语笑起来,有些厌烦,刚要走过去提醒,就见他向前一扑,从床上摔了下去。
“你就不能老实点。”
话音未落,樊城已经爬起来,口中大声呼喊着:
“哈哈!我是武者!”
踉踉跄跄向着门外跑去。他急忙追出去看,只见那个破落身影已经越来越远,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