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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李家有幸

跑腿修行记 喵好帅 2636 2024-11-11 18:16

  祭月之节,仲秋之日。

  漫天的银色月华照耀着山沟深处的一户茅草人家,院落中,一位面色略黑,个子不高,穿着破洞补丁衣服,但模样有些清秀的俊后生借着月色编着筐。

  后生名叫李幸,排行老三,上面一个姐姐,已有婚配,余下一位哥哥,比他大上足足十岁,在镇子里的一家叫伟豪的家具铺子做一名学徒,学些木匠手艺,尚未娶妻。他虽家境清苦,但由于年纪最小,家里又仅有几亩山沟里的薄田,倒没受过太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但他闲在家里无事,便自幼继承了父亲编筐的本事。

  在他身旁,一位年过花甲的憨厚农夫,躺在藤椅上,怀抱着一根烟枪,惬意地摇晃着,吧嗒着旱烟。那是他的父亲,李刚。

  “老臭呀。”

  李刚狠狠地吸吮了一口,吐出烟圈,意味深长道:“俺听你哥今儿回来说咧,明个儿,“八极门”一年一度的招收弟子的测试便开始了咧,七至十五岁滴人儿都能参加,你姐夫特意给你安排了个名额,你和你哥去卖筐滴时候,千万要记得也去试上一试,要是成咧,你也就甭回来咧,入了“八极门”,包吃包住不说,还能学些武功,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例钱,要是立点儿功,更是能奖励些田亩产业,死了呢,也有抚恤金,俺这把老骨头,快禁不住折腾喽,你二哥,也该说一房媳妇咧。要是入不了门,你就在你姐夫的酒楼里做个传菜吧,做得好,还能学些厨艺。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门手艺了,能在镇子里立足,总好过咱这穷山沟沟。”

  李幸听出了老父亲的辛酸与无奈,更深知父亲这么多年来的诸多辛苦,白天农忙时种田,不忙时还要在山里割藤条,夜里打筐,可谓是含辛茹苦,能将三个孩子拉扯大已经是极限。

  “嗯。”他无奈却又重重地点了点头,随手将编好的筐放下,差不多了,按往常的经验,他这几日编的筐,已足够明日贩卖。

  李幸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茅草屋中,点了一盏油灯,放在土炕上的木桌上,瞅了一眼旁边四仰八叉躺着的二哥李明,他许是因为白日里赶路的疲惫,睡得极为酣甜,打着阵阵呼声。

  李幸蹑手蹑脚爬上了土炕,轻轻地抱起发黄的旧棉被,放在了一旁,从下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个看上去半新的粗布包袱,放在了桌上。跟着极为慎重地打开包袱,这才露出了一本保存良好,略有翻阅痕迹的厚重书籍。

  书名为“韵略”,其中内容,则是教人识文断字所用,是他偷偷攒了好久的铜板才从镇子里一家书店买来的,并且,他一有空闲,便拿出来翻上一翻,并用三枚铜板才在老张头那里学来的读字之法默念音节,同时,用手指头在桌面上,不断比画着,虽不通笔画,但照模样画下来,他倒也将字的读音及字形牢牢记在了心中。

  不得不说,李幸十分聪慧,谈不上过目不忘,倒也差不多,有些字,他能凭借经验及有些能读通顺的注释,揣摩出其中意思,但大部分字的含义及用法,他就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或许,明天如果能入八极门的话,若能多挣些钱财,日后倒不愁无处可学了。想到此处,他对外面的世界,愈发向往了。

  至于他为何这么执着,只因他无意间曾听老张头教育孙子时讲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老张头早年在镇子里的大户人家当过几年伴读书僮,是村子里唯一识得几个字的人,说的话,无论对错,村里人都认为有那么几分道理,就连李幸这名字,都是李父花了五枚铜钱从老张头这里求来的,因此深得敬重。于是,他便将张老头的话记在了心中,又用一只筐在镇子中恭恭敬敬的请教了位算卦先生,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黄金屋”指的是钱财富贵。而“颜如玉”在他看来,是媳妇儿。

  钱财他倒不是十分上心,出身贫贱,得富贵对于他来讲难如登天,但媳妇儿,若是读书能得,说什么,他也想试着娶上一房。

  李幸小心翻看着,将每页字的音节字形牢记于心,并不时思索揣摩其中含义,直至深夜之时。

  灯油即将燃尽,那是李刚每日给他添的量。

  李幸不得不揉了揉极为发涩的眼睛后,将书籍郑重合上,打进包袱,放在了墙角。跟着吹灭了灯火,沉沉地睡去。不多时,隔壁的土墙中也隐隐约约传来了李母的埋怨声,但最终,李母在李刚的劝慰下选择了妥协。

  兄弟二人屋中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容一人过的缝隙,月色透入,李母托着新衣顺着月光来至土炕沿上,极为宠溺的看了一眼睡得酣甜的兄弟二人,便将新衣放在了李幸身旁,又将李幸身上盖得破棉被向上提了提,这才转身轻手轻脚而去。

  黎明后的微光刺破了夜的黑暗,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一架驴车在山径徐行。

  驾车的是李明,驴车是李明借的伟豪家具店的,而李幸则眯着眼睛靠在驴车上,怀中,紧紧地抱着包袱,静静地听李明一路上唠叨着八极门之事。

  李明不断讲述着,八极门是五年前如一夜春笋般突然占据天狼山脉的江湖门派,当初仅凭三个人就收服整合了方圆几百里地的诸多势力,并同时将原来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发展为外门弟子,替八极门打理各处产业,李幸的二姐夫便是由此一步登天,从一个镇子里的地头蛇入了八极门外门,并替八极门打理着镇子里的一家酒楼。

  从明天起的一个月,便是今年八极门招收内门弟子的日子。八极门收徒不看出身,反而鼓励外门弟子推举适龄孩童参与测试,并且,若不能通过内门测试,也有机会成为像二姐夫一样的外门弟子,教习三年的外门武术后,便派去替“八极门”打理生意的差事。

  精明的二姐夫自然想到了李幸,便派李明赶到了家中,将他带往镇中参与测试。

  说到此处,李明也是唏嘘不已,不住感慨,若是八极门能早来几年,兴许他也能拜入门中。他提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驴屁股上,那驴子儿啊哀嚎一声,小跑了起来。

  但李幸却对此不是十分苟同,若他能有选择,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读书识字,不知为何,那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文字,对他竟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使得他沉迷其中,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张老头的那句话触动了他。

  可读书,需要钱,他没有张老头那样的命,唯一一次在镇子里的私塾外偷学旁听还被教学先生提着戒尺赶出去了老远。

  张老头的老爹救了位镇子里的员外,才使得张老头有幸做了几年员外儿子的伴读书僮,喝了几年墨水,和员外儿子一同落榜后,便又回到了山沟里。

  “八极派”,李幸默念着这三个字,或许这才将是他命运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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