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山,三神山的庭院,明威房里,见微查看了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完好,留不了痕迹。
她披着暗绿色的轻薄绸子,肢体隐约可见,脸色苍白,眼中柔情无限。
见微的眼里,蕴藏着怜惜和一丝忧愁。
“你在想什么?”明威问他。
“当然是在担心你,我现在有点体会我受伤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了?”
她微笑说:“你好得快,我才不担心。”
她口是心非,见微只想千万般的称她心意,竟是不忍与其斗嘴。举起桌子上的糖水喂她,偏偏她又不喝:“不要,都胖了。”
“也就这几天有喝一些,能胖什么?”
“我胖了你没注意到吗?”
“没有啊。”李见微的意思是她没有胖。
她惊坐而起:“你真的没注意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没有胖,一样窈窕。”
又靠回床头:“还算会说话。”
“喝一口?”匙已经递到她唇边。
“不要了,又不是小孩子,一口苦药,一口甜汤。”
“这很享受,不是吗?”
“苦也很享受。”
放下糖水,见微执她手,好久都没说话,病人需要休息,总是不宜太多玩笑。两人夫妇已经是多时,虽是浪漫人物,新奇探险众多,但也相当喜欢这种不说话的眉目传情、含情脉脉。
“你上来,我想躺在你的怀里。”
“受伤了别乱动。”
“嗯,你快点。”她撒娇,李见微哪里经得住,小心翼翼的按她要求做了。
她在他怀里,渐渐安睡。
直到夜里,李见微四肢麻木,难受万分然后又毫无知觉的时候,她才悠悠醒来。两个人又无声的处了好久,她开口说:“紫青,可能从来就不喜欢我。”
见微不答,她又说:“我的那些好朋友们,又有谁是真的喜欢我呢?”
“或许有人不喜欢你,但大多数人都是喜欢你的。”
“人气不过肥皂泡,这我是知道的,但也让我迷恋,甚至很多时候都晃眼刺目得寻不着方向。这种眩晕下面,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只不过还没有爆发出来,一旦我为人所诟病,这会让我万劫不复的。”
“就像你喜欢我,可是等人老珠黄了,你还会吗?”
“从举世盛名到身败名裂,当然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可是我们的爱情,你不必要担心,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不必要担心。”
她笑了:“紫青的事情让我有些如鲠在喉。”
“你早就知道她不喜欢你,不是吗?”
纳兰明威没有回答。
她说:“见微,你比我有智慧。”
“为什么?”
“丈夫嘛,男人嘛,总是比我们女人聪明些。”
见微有些想劝她低调些,不要那么张扬,可是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何况这几年她跟着自己已经低调很多,总不好自己絮絮叨叨的烦她。但是她心里,那颗张扬的种子总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见微体会得到。
她终归是喜欢人声鼎沸的。
而人流汇聚之处的风口浪尖,总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
李见微转移话题,和她说了魏欣打算让散修夺得筑基中期冠军的打算,而她的赛程会因此而变得艰难。
她倒是不怎么在乎,说:“想用车轮战让我们劳师疲惫,而让散修以逸待劳,你这位大师姐确实是有手段。现在这样的赛事,一个不留神就会败下阵来,谁也不好说稳赢谁,今天赢了他,第二天再打一下可能就输回去了,这得看状态。”
“你似乎不气愤。”
“切,她又不一定会如意,她对散修不熟悉,就算选了几个种子选手,暗地里安排些弱对手,但我就不信没几个黑马,来几个爆冷!再说想要夺冠,本来就是披荆斩棘的,就得打败所有人。不过就算输了,我最后直接挑战第一名,把他打趴下,冠军不一样是我的?”
见微感到好笑,反问:“宝贝,你有这个本事吗?第一名?”
“你……”她心气上来,牵动伤口,一阵猛疼,“哎呦呦……”
“气死我了!”
明威的伤势颇为严重,一直在此处圈养了小半月才回转过来。李见微舍不得她,也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借口照顾。
纳兰凌威看他勤勤恳恳,对自己妹妹千依百顺,想发脾气倒没了由头。说来好笑,当初二人关系不成的时候,他还打趣过纳兰明威,说李见微是个好对象。现在好事真成了,他反而千万的不乐意了。
这大概有父亲的心态,自小到大明威就是他带大的,给了他无数蔚籍。如今这小棉袄、小情人去了别人的怀抱,他偏偏又无可奈何,怎能乐意?
实在是人之常情,性情可乐。
常剑、苏纨二位倒是对李见微另眼相看,前者说:“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大概就是李见微这样的了。”
“很讨人喜欢呢。”苏纨说,“又惹人尊重。”
常剑说:“他有些太完美了,明威也有些太完美了,金童玉女。”
“你话里有话。”
“月盈则亏,盛极则衰,”他说,“我嫉妒他们,也不看好他们。”
苏纨叹气:“但愿我们的预感不是真的。”
期间李见微完成了自己的第一轮排位赛,惨胜对手。
那是金刚寺的一位和尚,他硬抗对方一记手掌,力量竟然出乎意料的穿透护甲,直接作用在肉身上,并且极为犀利的震动五脏六腑。李见微当场吐血,要不是凭借着超强的《丈六金身》,自身经脉的超强韧性,还有法力蕴藏在五脏之中,他可能那时候就直接昏厥过去。
承受着掌力,李见微抬脚一下把他踹出擂台,登时昏迷。
就这样赢了。
浮屠山庄的即空也来观看比赛,他带走了这位昏迷的失败者,还对李见微双手合十的念了“阿弥陀佛”,不敢多说的离开了。
李见微对这位惦记自己婆娘的小和尚当然没有好印象,一头的黑线,就差没直接告诉他离纳兰明威远点,断了这荒唐念头。
他远走了才想起,他本来也离明威远远的,都没说过话。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片竹林,有个瘦瘦人影斜里走出来,皮肤黑黑的,看上去四十来岁。但是李见微摸不清他的来路,修为更看不出深浅,便不敢小觑。
他冲李见微笑了笑,神情朴素,像极了邻家大伯。他说:“你好,李见微小朋友。”
“你好。”
“我刚刚看了你的比赛,表现不错,前百名很有戏。”
“您谬赞了。”见微心中不安,即想离开此处,他觉得他被猛兽盯住了。直觉往往是人在突遇敏感事物时,灵感在瞬间的爆发。他坚信直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脚下风力骤起,施展浩然御风,就要狂奔。
李见微感到自己被人提起来,他也确实被提起来,脱离不得,那位陌生人问他:“我说,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