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采药少年
苏墨从药铺里走了出来,他身材瘦削,却步伐稳健,透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去的天空,背好已经空了的药筐快步离开。
经过一条小巷,他犹豫了下,还是转了进去,来到一间小院面前,还未敲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苏墨神色复杂,耳边隐约传来大嫂的怒骂声:“你在柴帮一年才几个钱,怎么还敢去借,老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里边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愧疚感,严格来说,这股强烈的情感来源并不是他,更多是受前身的影响。
苏墨没敢进门,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随即大步离开。
……
暴雨倾盆伴随着电闪雷鸣。
“轰隆!”
雨下的很大,噼里啪啦的,再配上时不时的雷鸣,实在吵的让人心神不宁。
苏墨有些心烦地睁开眼睛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嘶,头好痛。”
尚未从迷糊状态清醒的苏墨猛然感觉头脑一片混沌。
头痛欲裂的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却感觉到一片粘稠感,不由得一怔,同时聚焦的瞳孔也让他看清了眼前的环境。
急忙收回手,仔细看了一眼。
“血?”
什么情况?
头脑自动运转,思绪纷飞,一股股信息出现,让他回忆起了一切。
顾不得伤口,他急忙伸手入怀里,确认怀里东西还在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然真的是亏大发了,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在这个世界,他是一个小小山村中,以采药为生的药农。
前身从小就没见过母亲,据父亲说是昔年生下他时,留下了病根,无钱医治的情况下撒手人寰。
十多年来,全靠父亲辛辛苦苦将之拉扯大。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麻绳专挑细处断,三年前这个父亲也入土为安了。
如今,世上的亲人只剩下已经成家住进城里的大哥,以及失散多年不知生死的大姐。
本来父亲死后,前身被大哥接进城中一起住着,本来这也没什么。
但大哥不忍他小小年纪每天上山采药回来再到城里摆摊卖药草,便使了些银子上下打点了一番,让他可以采完药直接送去城里的九芝堂收购。
一个多月前,前身无意间听到了哥嫂间的一次争吵,才知道原来大哥花了很大一笔钱才让九芝堂肯收他当送药药童,不仅花光了家中积蓄,其中居然还有一部分是借的。
前身年少要强,又不愿因此坏了哥嫂的感情,加上如今渐渐长大,不好再与已年近三十的哥嫂住一起。
于是自己又搬回了村里老屋,只每天一早上山采药,傍晚再送入城中九芝堂,想尽快帮大哥将钱还完。
只是前几天,村里几个泼皮无赖盯上了刚采完药的前身,不仅抢了他辛辛苦苦采了一天的草药,还把人打了一顿。
可怜前身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偏偏那两天又连绵大雨,居住的老屋破旧,夜里又受了寒,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之后,苏墨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几天里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因为药民在这里的身份甚至不如种地的农夫,属于是最底层的那一批人。
在这个村子里,位于金字塔最上面的自然是那些依仗城中帮派撑腰的泼皮无赖。
其次,则是上山狩猎的猎户们,尽管这些猎户们一样要被压榨剥削,可那些帮派之人也不会太过分。
因为猎户无论如何都是有本事在身的,真把人逼到绝路,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头不保。
再次就是种地的农户了,因他们要租种地主、豪绅们的土地,也因此获得庇护。泼皮们不怕农户,却惹不起他们背后的老爷们,所以农户们被剥削也是被那些人权贵剥削。
最次等的便是苏墨这种药民了,既不会武艺在身,也无后台撑腰。如此软弱可欺,不欺负你,欺负谁?
虽说同样是被剥削,但进山采药的药民,境遇是最惨的。
药民们手里面的药材,泼皮们只以市场价十分之一的价格收购。
想要绕过他们,前往县城的药铺卖,那更是痴人说梦。
县城里药铺屈指可数,但县城附近的药民可就多了去了,且人家药铺一般都有自家的药田,人家凭什么要收你的药材。
除非你有路子,是得到人家药铺承认的采药人,或者宁肯以更低的价格被收购。
因为,药铺其实就是那些权贵们开的,帮派则算是他们的走狗。
而山图,则是药民的独门秘籍。
以山村特产的山参为例,不同年份的参龄,价格相差巨大,每五年会向上翻一倍。
有些采药之人,目光短浅,是药就采。有些人目光长远,会将珍惜,年份却小的药材记录下来。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上山采下。
自然,如此也需要承担风险。
可能有中途被其它药民捷足先登,或是被山上的野兽吃掉。
最令人头疼的是,同行们发现后记下来,两个人好巧不巧一同撞见。
一般情况下,会拿出各自的山图,展开发现的时间。
谁比较早,谁拿走。
然而,现实往往很残酷。
别看他们平时让人剥削,屁不敢放一个,面对自家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凶残。
所说的窝里横,大抵就是如此了。
“前身的亲爹,可是从十二岁起,便跟随爷爷上山采药。父传子、子传孙,几十年间,肯定有珍贵的药材记录于上。”
这山图,连他那大哥都不知道,毕竟前身才是正儿八经的子承父业。
最近他才打听到,他这大哥借的钱居然相当于前世的高利贷,利滚利,年年还,这眼看年关将近,若是还没能还上,明年不知得翻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