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林笑坐在凌小小家的院子里,喝着米粥,看向从刚才就一直待在厨屋里的凌小小。
大火将凌小小家的主屋烧成了一片废墟,但与主屋并不相连的厨屋,却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厨屋背靠一座土墙,三面透风,说是屋,其实更像是一座棚。
林笑坐在院子里,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里面的情景。
此时,凌小小正将自己半边的身子埋在一个一米多高的瓦缸里,费力的在从里面往外掏弄着什么。
她在找米,她想要给林笑做饭。
以前阿爹阿娘上山采药的时候,都是她负责做饭的。
林笑刚才阻止过她,对她说,不用太麻烦,他喝点别人家剩下的粥就行。
但小小不同意,她觉着那不是待客之道。
怎么能让可以带自己找阿爹阿娘的大师喝剩饭呢,所以她执意要去做饭。
林笑看她坚持,也没再阻止,就随她去了。
在林笑来之前,凌小小因为是魂体,所以她是没办法接触实物的。
但许是林笑刚刚贴在她小脑门上的那个凝神符的缘故,她在魂体凝实了之后,竟然可以接触实物了。
她从瓦缸里掏了一罐米,然后开始烧水做饭。
看的出来,她的动作很熟练。
林笑有些感慨,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却已经可以熟练的生火做饭了,这在后世,是许多父母可以把它当成谈资,拿来进行炫耀的资本。
但在现时,却似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做饭的时候,林笑注意到,凌小小对火焰是有些畏惧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魂体天然畏惧雷火之物,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半个月前的那一场大火。
小小在半个月前的那场大火中,失去了生命。
厨屋内,凌小小瘦弱的小身体,有些瑟缩的蹲在火坑前,战战兢兢的往火坑里添柴。
火坑上面的瓦罐里,已经传出了米粥的香气。
林笑站起身走进厨屋,蹲在凌小小身边,代替了她烧火工的位置。
凌小小昂起小脸看向林笑,眼神纯真的笑了笑。
林笑回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来吧,你要是害怕,就躲到我背后来。”
“嗯,谢谢你大师父。”
凌小小将自己的小脑袋在林笑宽厚的手掌上拱了拱,但并没有挪动位置,而是站起身,拿了把勺子,去搅动起了瓦罐里的米粥。
瓦罐里米粥的香气越发浓郁了,大蛤蟆也被吸引了过来。
它蹲在火坑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瓦罐,嘴角的口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滴落了下来。
米粥好的很快。
米粥做好后,凌小小拿了一个大碗,给林笑盛了满满的一碗米粥。
之后两手端着,眼神亮晶晶献宝式的将大碗端到林笑面前,开心的说:“大师父,你尝尝我做的米粥,好不好喝。”
“嗯,好。”
林笑答应一声,伸手接过米粥,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尝了一口。
Emm,眼神一亮。林笑对着凌小小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很好喝。”
凌小小闻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开心的弯成了月牙。
她又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递给了蹲在旁边的大蟾蜍。
大蟾蜍早就馋的不行,赶紧伸爪子端过去,低下头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还一边烫的直吐舌头。
“咯咯咯,你慢点喝,很烫。”
凌小小开心的笑着,示意大蟾蜍慢点喝,米粥现在还很烫。
厨屋内,林笑和大蟾蜍一人一个大碗的在喝着粥,凌小小蹲在旁边看着,她自然是不用吃饭的。
她现在正一脸开心的用一双好奇而纯真的眸子,在打量着旁边的大蟾蜍喝粥。
她应该是没见过大蟾蜍会像人一样,端着碗喝粥吧。
好奇也正常。
说起来,这大金蟾跟着自己也有一阵子了,它既然已经开慧,那是不是得给它起个名字啊。
老是大蛤蟆大蛤蟆的叫,总归不太好听。
“喂,小金蟾,我要不要给你起个名字啊?”
起名字?
嗯,可以啊。
大金蟾闻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那叫你什么好呢?小婵?大金?还是小哈?”
大蛤蟆眨了眨眼,为什么不能叫我小金?
这不比上面这仨名字好听?
“嗯,那行吧,以后就叫你二哈了。看你整天木木呆呆的,二哈这名,我觉着挺适合你。”
哎?不是,等会,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突然间就把我的名字改成二哈了?
“怎么,你不愿意?”林笑挑了挑眉,目光有些危险的看向二哈。
二哈疯狂点头,表示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你说我敢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怕你一巴掌呼死我。
感应到了大蟾蜍心内的想法,林笑有些好笑的斜睨了大金蟾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身边的凌小小。
她的目光依然停在大金蟾的身上,好奇更甚。
大概是大金蟾刚才那人性化的反应,再次刺激了她的好奇心吧。
“你可以过去摸摸它。”
“可以吗?”
“可以。”
林笑肯定的点点头,凌小小开心的蹦起来,抬腿飘向大金蟾。
林笑望着她,眼神闪动。
多么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暗忖中,凌小小的头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任务相关人员,点击可查看其生平。】
嗯?
心中一动,林笑站起身,来到凌小小跟前,摸了摸她的头。
刷!
很快,几乎就是一瞬间,林笑脑海中,闪现出了凌小小的生平。
从出生,到成长,再到那天晚上的那一场大火。
大火中,她哭喊着阿爹阿娘,蜷缩在屋子里的一个墙角处,惊慌失措。
大火慢慢将她吞没,林笑的身上,传来撕裂般的灼烧感。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系统的特性。
凌小小被烧死前的身体感知和情绪波动,全都一股脑的复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撕裂般的疼痛,恐慌,不安,惊惧,对父母的思念,即将独自面对死亡时的无助与绝望。
这一刻,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但却没人能向她伸出援手。
因为这团火是从室内开始燃起的,夜深人静的夜里,当火光尚未撕裂浓墨般的黑夜时,没有人发现,有一个孤单而无助的孩子,在大火中,已经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