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雪在院中正搭柴火,才买来的干柴她得一个人搬到燥房砌起来,虽然不重但来来回回也颇淘神费力。
哐哐...林墨雪被门槛绊了一跤,柴火滚一地,手也蹭地上破皮了,当然,一点小伤耳;接着二楼上孩子哭啼声闹,林墨雪来不及料理伤口又起身从窗户飞上二楼卧寝,哄着自己的孩子。
“道儿...道儿不哭...娘亲在这里...”林墨雪手还生疼,拿着摇鼓哄自己的孩儿。
柳道仍哭闹,一般只有闻仲能一下子哄好他,但他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他爹爹了。
“道儿,爹爹马上就回来了!道儿乖...”林墨雪将孩子抱在怀里,见孩子哭闹不休自己竟也跟着哭了,她想闻仲这时候在,想闻仲一直都在。
不知是否是闻仲至圣的神通就在他儿子哭闹不止时仿是听到了这哭声一样,瞬间从四川云瓶山回到了家,就出现在他和林墨雪的卧室里。
“墨儿。”闻仲笑了笑,从林女手中接过孩子,柳道一见闻仲果然就不哭了,“道儿不乖,又欺负你娘亲。”
林墨雪愣了愣,“你恢复法力了?”
“嗯。”闻仲告诉林墨雪世上最后一滴鲛人泪在子鸢手中,。
林墨雪没说甚,一提到子鸢她的脸就黑了,林墨雪走到妆台前用绢布将手包了包,“怪不得你这几日忽然就忙碌了起来。”
“手怎么了?”
“没怎么。”林墨雪似乎有些不高兴,她不想闻仲再卷入三界的纷争,因为他自己好不容易才从漩涡中心脱离出来。
闻仲上前拉着林女的手,只轻轻一抚伤痕就全无了。“我知道你不高兴,这十年我不也只走了这几日吗?”
“走几日?”林女道,“干什么了?前几日你衣服上的胭脂味是子鸢的罢?柳平你告诉我为了恢复法力你和她做了什么?”
闻仲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况且...况且她,她...”
“她怎么?”林墨雪突然失态,厉声质问闻仲,“你到底还是放不下她吗?”
“我没有,墨儿。”闻仲苍白解释道。
“是。她和你在玉枢府三百年朝夕相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与你洗衣缝补若换做是我也该喜欢这样子的姑娘。”林墨雪道,“我看不到自己的目光,但是从她眼里我看到了世间唯一对你倾慕的眼光。”
“墨儿...”闻仲无言以对。
林墨雪突然噙着泪道:“要不,要不你纳了她罢?她在...她在那种地方呆久了终归是不好的,既然她那么喜欢你,你就...我不会介意的。我希望你纳她进门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你也再不要去管天上地下的闲事,我们一起抚养道儿长大。”
闻仲不知道林墨雪这是什么意思,女人的心果如海底之沟壑让人看不透。闻仲也曾这样子想过,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甚么用呢。闻仲抱着林女道:“傻丫头,说甚胡话。”
“柳郎我说真的。”林女道,“我知晓你的心结,你愧对她,与其让你愧对她一辈子,不如大方接受她,只要她改邪归正,未尝不是一件百利的好事。”
闻仲紧紧抱着林墨雪,正对着窗户,在她耳边呢喃:“她死了,在清源的破庙里自尽了。”
“她怎么了...”
闻仲更加抱紧了,“没怎么,就是自尽了。皓翁死了、雷部没了,雷神君前几日被处斩,三十六个雷神也只剩老二了…没什么,也没甚要紧...”闻仲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当他看着斩仙台满地人头恨不得冲进天庭血洗北极,恨不得将太浊、将勾陈、将紫微将北斗星、将哪些冷眼的看客杀个干干净净,但他忍了,他不得不隐忍到玄邪找到三十六品金莲的秘密,但他又恨自己这种麻木、怯懦。
是的,他自己说过,要保护雷部的每一个人。
从泰山打光天雷神军到现在,闻仲终于感受了孤家寡人的滋味,他抱着林墨雪等同于抱着自己几乎所有。
林女后悔了,后悔刚才如此呵斥自己的夫君,她知道闻仲心里承受了太多压力,这些压力哪怕是大罗神仙也会绷不住而失态。闻仲埋在林墨雪怀里,原来不管他有没有法力的眼泪都是一样的咸。
闻仲又与林女倾诉了半宿,他决定要重返天庭,计划从根本上收拾太浊留下的残局。
第二日,闻仲来不及去街上去给他儿子买吃食,就匆匆外出了,他要回去看看他知道律令辛环还受困在北极。
闻仲密法穿梭绕过南天门直达雷界山,北极的大军才撤走,几座山冈一片狼籍,玉枢府的牌匾垮了半截,门贴着北极的封条。闻仲终还是不忍推门而入,转身下山了,路过橘园时正巧硕果垂枝于是又随手摘了几个。
律令才从元宸殿下来,他的皮囊应该是很疲惫了,最近紫微常去小武德殿议兵故而一大堆政务都丢给阳君和天狼,律令因渐受信任以及能力卓越也挤进了批阅奏折的中枢。
他在北极的寝宫被安排到了天狼宫观的隔壁,也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紫微因表彰其斩逆臣有功特将此殿赐予他,又分派了数十散仙下侍左右服侍表面上是恩宠至极了。
律令加尊天师,于是头戴紫金道观,素金云钗,身披麒麟双狮纹玄金色道袍,回宫观时后随八位护持神将,前面又有宫女掌灯引路,这殊遇恐是闻仲都不曾多体会过过,只因北极讲的就是排场。
律令体贴吩咐神兵退下,又让宫女早些歇息不必伺候自己,回寝后律令脱下麒麟双狮氅,只想独倚栏杆静静吹吹箫。律令换得一身爽朗,自斟了杯飘花绿茶,然后去书房取箫,打远还没瞧见,走近了才看见笔架后端放着俩橘子。
律令没多想,正馋水果于是顺手收了去,来到栏杆边律令剥开橘子,单就尝了一瓣酸得眼泪直飙,正怄是哪个拿这样的果品来捉弄他,一品一想却陷入了沉思,转而觉得手中的东西是世间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