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微雨。
昨晚林墨雪着了些凉，早间起来颇咳嗽，临近月末她又要细算月账，好往官家去交付税银。
“墨儿，早间想吃些甚，为夫去给你买。”闻仲多眠了半个时辰，这俩月他东奔西走，三天两头不落屋。
“不必了...咳咳...”
“怎么了？”
“没怎么，该是着了凉。”林女笑了笑。
“嗯，来让夫君暖暖你！”闻仲嬉皮道，只需要他一丢丢真气，休说风寒就算是绝症也立马痊愈。
林女推开闻仲，脸色不大好看，“不用了，待会儿我去李大夫哪里抓两幅伤寒药便是了。”说罢林墨雪收拾起杂物下楼去了。
闻仲看着林墨雪，这些日子她似乎变了一个人，闻仲也知道原因多半是自己又插手三界纷争。闻仲追下楼，一段移形变换到林女面前，林女端着篾筐躲开，闻仲又变到她面前。“墨儿，怎么了，谁惹你了吗？”
“没怎么。”林墨雪白着眼，“谁敢惹我，我可有个法力通天的夫君。”
闻仲一撇嘴，他猜就是这样子。“我的娘子，我丧法时我们能做恩爱的夫妻，难道我恢复法力了就不能了吗？”
林墨雪道：“你丧法时你只会去书院教书、给我和道儿带美味的吃食、带我们去汴河、去绮河看花灯...你恢复法力了就只会成天往外跑，你可以去天庭、去地府、去谪归山...哪里还记得家里有我这个妻子？哪里还记得道儿？”
“我当然记得！”闻仲抱着林墨雪的肩膀道，“墨儿，我恢复法力的唯一追求就是保护你和道儿。如果我怠慢了娘子你，也仅仅是这一段时日，等到三界大定我一定许你天荒地老。”
“你还在等三界大定？”天荒地老四个字太苍白了，以至于让林墨雪所关注的重点是闻仲还想对抗太浊，“你...你难道还想...还想和那个大魔王纠缠吗？”林墨雪强忍着泪水，不是因为闻仲违背了对她的承诺，而是她觉得闻仲恢复法力后自己这个本来圆满的小家似乎不存在了。
“墨儿！”
林墨雪不理闻仲，看了眼孩子后自己换了出门装扮，原来都是闻仲去交税赋，今日她不敢再麻烦这位天尊了。
“看来人世间的女子一般任性。”玄邪站在闻仲身后，吓闻仲一跳。
“哎，你怎么来了，我...”闻仲本欲追出门去，看到玄邪又驻足了，“你不是去不周山了吗？”
“回来了啊。”玄邪全当此处是自己家一样，飞上楼看了一眼柳道，看着面容红嘟嘟的婴儿玄邪心里想他和孙怜的孩子应该也有这般可爱罢。
“这么快？”
“鸿蒙千年不过凡间一瞬。”玄邪去了鸿蒙太初才知晓哪里是没有时辰的，和真武大帝的仙人洞结界差不多。玄邪凝看着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叫甚名字？”
“柳道。”闻仲上前问，“你发现了什么？找到金莲的秘密了吗？”
玄邪没回头，嘴里喃喃道：“柳道...他得叫我叔叔呢，长大了就冠字曰‘可道’。”
“问你话呢。”闻仲像个追问的小媳妇一样拉着玄邪的大袖。
玄邪回头顽皮笑脸道：“你很在意金莲的秘密吗？”
“你这问是甚意思？我不在意求你去做甚？”
玄邪转过来面对闻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人有扭转乾坤的天道之力，将三界调整到人帝赵匡胤临御天下前后，你那时作为普化天尊还能不能遇见林墨雪？还会不会有你们的儿子？”
闻仲沉默，只看了眼自己的亲儿子。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时空道理。
玄邪更近一步仿佛在逼问：“还是你早就知道，早就这样子想过并且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只要能三界恢复如初，你甚至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妻儿。”
“赵哥哥...我...”
“小柳...闻仲！你到底是柳平还是闻仲？你到底要宇宙还是妻儿？”玄邪抓着闻仲的肩膀，变为拷问，“你是圣人吗？我求你不要大发慈悲了，你不是什么圣人就别操圣人的心。”
“难道...难道这...难道这不值得吗？”
“这值得吗？对林姑娘、对你的亲儿子，公平吗？三界三界你就想着三界，小柳听哥哥一句劝好生过你的日子，你磕不过太浊，但凭太浊对你的宠爱，你们一定会天长地久。别搞得像我一样孤家寡人，算了...不说也罢...”玄邪似乎已经掌握了天道金莲的秘密，他不愿意告诉闻仲，因为他不想闻仲像自己一样抱憾终身。说罢，玄邪欲走。
“等一等。”闻仲矗在原地。“如果...如果皓翁还能絮絮叨叨地教训邓忠他们；如果子鸢还能读着李商隐的诗；如果望舒的箜篌不再累积灰尘；如果勾陈还是自己老大哥，紫微大帝也仅仅是在朝堂和自己拌几句嘴...如果没有了太浊，如果没有了墨儿和道儿...那样子的日子也未尝过不下去。”
“你依然想知道吗？”玄邪摇了摇头，替闻仲感到惋惜，他只能偏袒他却不能强求他，要怪就怪闻仲那该死的良心。“我就知道，你会用自己的幸福来成全所有人。”
“于是也请你成全我。”
如果世人都成全了闻仲，谁来成全林墨雪呢？
也不过是相对自私罢了。
玄邪闭眼长叹，“林姑娘回来了。”
“赵哥哥？”林墨雪刚上楼就看见玄邪一袭白衣正对着自己。
玄邪睁开眼二话不说上前点晕林墨雪。
“赵哥...这？”
“无事。”玄邪将林墨雪扶在榻上，“真正的关键就是汝妻林墨雪。”
闻仲惊然。
秘密就在林墨雪身上。
玄邪道：“我至北不周山从伏羲像进入鸿蒙，飘渺无垠的鸿蒙宇宙里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我前往一座古庙，那庙阔四万八千里，独奉一千手道尊名曰‘天道圣母’，像旁有壁画，内容讲到圣母圣德与众生同难于是转世入凡尘应三界无量大劫，降生于骊山。”
“骊山？”
“花灵。”
两人同看向林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