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金城大牢就在镇狱司正下方，但想要到达仍需要些时间，中间夹着数道关卡保卫，戒备森严，即便是牛广也需要出示数道手令以及正确说出当天的暗号。

　　哪怕当听说了那犯人逃跑时，他也必须走完整个流程才能进去，结果急匆匆地进去，却发现人依旧被捆住动弹不得，大为恼火，罚了狱卒半年的俸禄和给了那鼠妖点教训。

　　交还了手令，牛广见老爹在发愣，凑到老爹面前，小声道：“父亲，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牛广有些怀疑老爹是不是知道什么，因为自从老爹被妖主罚去破金城卖果子，他就跟着来了，老爹也知道，但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主动来看过他，今日没有任何征兆就过来，着实有点不像父亲的个性。

　　而且他抓住那嫌犯之后，立马封锁了消息，让手底下的人都一个个把嘴闭牢，幸好今天看守城门的是他和他的亲兵，不然还没这么容易把事情掩盖下去。

　　‘看他的样子，似乎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老爹是怎么得知的？难道我的亲兵里有他的人？’

　　刚刚在镇狱司见到老爹主动找牛广，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越想越不对劲，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大概率亲兵中有老爹安插的桩子，虽然不至于是为了监视他，但也应该是有把自己平时的一言一行都报告给老爹。

　　不过想到老爹刚刚那番话，待他日后成就出窍境就向妖主举荐他，这一点来看，应该是已经得到了老爹的认可，牛广心里的一丝不满也消失不见，他倒不是开心以后有机会成就左将军的位置，只是欣喜父亲对家人还是上心的。

　　‘小妹和老爹重归于好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牛广心里默默将他们两人相谈的时间再次提前。

　　呼步行也有些奇怪的看着左将军。

　　‘向来雷厉风行的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抓住国子监爆炸案的犯人不应该开心吗？跟何况还是自己儿子抓住的。’

　　老牛其实只是在想着家里的族谱，在确认到底是不是有个遗漏的侄子，可是都翻了十几遍了都没有这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侄子。

　　‘莫不是掌柜的在耍我？还是说这侄子代表着其他的含义？我没能领悟到？’

　　听见儿子的喊声，老牛回过神来，“没什么事，继续走吧。”

　　牛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多问，带着城主和老爹赶往下一个关口。

　　途中，老爹提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儿子啊，你知不知道我有远房的侄子什么的？”

　　牛广也被这问题弄晕了，回答道：“父亲，你不是说过牛家村当年就只有你活了下来嘛，哪里还有远房亲戚？”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娘亲那里的......”老牛仍然觉得掌柜的指的就是字面上的侄子。

　　“父亲，娘是独女。”

　　“对，对。”

　　呼步行也迷糊了，怎么就讨论起了家事？这时候不应该多讨论下嫌犯吗？

　　越是接近大牢，老牛心里越是有些发毛，就像是接近了某个不可名状之物，有点像当初和木狼一道前往那间莫名其妙的客栈的感觉。

　　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老了，掌柜的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怎么可......

　　灵光一闪，随即冷汗浸湿了后背，老牛猛地转头对儿子问道：“你之前说那人的极为正规？”

　　知道老爹指的是那嫌犯，牛广点点头，“是啊，户部的各个印章都齐全，全得反而有些假，这也是儿子怀疑他的原因之一。”

　　“你说那人的出城记录只有一条？”老牛似乎隐隐有些猜到了。

　　“对，就连深闺的小姐都至少两三条的出城记录，他却干净的很，仿佛一出生就活在城里没出来过。”

　　老牛粗大的喉结上下一动，“那他有没有说他来破金城是来做什么的。”

　　牛广摩挲了下胡子拉碴的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记得，好像，好像是来破金城找一位叔叔来的。”

　　他也记不太清了，这种一听就是假话也没有刻意去记，毕竟当时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能不能在那犯人反应过来之前，触摸到腰间的保命令牌。

　　老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他唯一的出城记录是在哪里？”其实他心里已经确认了七七八八。

　　“是从北方的正宣城来的，这么远的距离，中途竟然没进一座城，实在是假到不行。”牛广对那名嫌犯的造假手段有些不屑。

　　闻言，老牛控制双腿不打颤，努力压住想要转身去找妖主求庇护的想法。

　　他闭上双眼，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胸口的衣衫有些绷不住。

　　‘若掌柜的真想要儿子的命，那就让我来替他。’

　　见老爹突然停下，牛广和呼步行皆是疑惑不已，面面相觑。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平复了心中的波澜，老牛睁开双眼，眼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越过儿子，向前走去，脚步坚定。

　　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剩下的家人了，一切都让他来担着吧。

　　呼步行身躯一震，呼吸微微加快，血液有些沸腾。

　　从刚刚的眼神中，他看到从前那个所向披靡的将军又回来了，那时候将军的眼里似乎看不到什么是畏惧，面对那些撕毁契约，卑鄙无耻的人族时更没有后退的意念。

　　牛广也被老爹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所感染，有些激动。

　　只是他们两人就更加疑惑了，‘所以他到底今天是怎么了？’

　　老牛已经走得相当远了，牛广和城主赶忙跟上。

　　“父亲，到底是......”

　　“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事，你和呼步行就赶紧离开。”

　　“可是......”

　　“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牛广也没法违抗，只能闭上嘴。

　　‘从刚刚老爹的问答和反应来看，应该就是与那嫌犯有关，只是他都已经被捆了起来，还能有什么威胁？难道是父亲的熟人？而且还是死对头？’

　　呼步行则是没说一句话，将军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自从氛围变得奇怪，一行人脚步加快，没多久便到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