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回去了，脸上是带着伤走的。

　　李沐白才不管他要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当你侄子算是给你面子，竟然还想当我老子？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那张万恶之源的文书，李沐白已经让老牛拿走，重新再补上缺漏的地方，别再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而李沐白被放出来又是一顿文书地狱，若不是那将领临走前吩咐过了，只怕还要慢。

　　一番折腾下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商贩们也大都收摊回家，道路两旁的店家们也开始关门闭店。

　　李沐白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随意打量着这座南疆外沿的城市。

　　他原本是要去找师姐的，陪慕一去了秘境后，他心中的某个猜测愈发趋向真实，他想去找师姐亲自确认下，如果他的猜测正确，那个人应该......

　　秋意渐深，黑夜也来得越来越早。

　　没多久，月亮从街道远处升起。

　　而不知从何时起，路上只剩下李沐白一人。

　　他在等人，等那个人主动现身，那个人在他从大牢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暗处观察他。

　　不，应该说是在师姐倒在他的客栈门口后，那个人就开始了。

　　李沐白感受着对方的位置，朝着僻静处走去，果然对方跟上了。

　　到了一处荒凉的大宅前，门口长到膝盖的杂草再到大门斑驳的红漆，无一不显示着这栋大宅已有数十年无人打扫居住。

　　神念扫过，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人或妖，李沐白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走了进去。

　　大宅内亦是一片荒凉，一进门主院的石砖之间有不知名植物长出，院内的几棵树也都枯死，远处主屋的房顶塌陷，无人修缮。

　　‘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李沐白想到。

　　他回头去关上大门，由于年久失修，轴承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弄坏，免得这门直接倒了。

　　李沐白关好门，转过身，看向那个已经站在主院里的人。

　　那人是名女子，身材纤细窈窕，身着一身白衣，简单挽了个发髻，一根玉簪插入其中，一双秋水长眸乍看之下极为动人，实则冷漠至极。

　　李沐白看着那双他极为熟悉的眸子，不得不同意老牛的观点。

　　师姐和她母亲长得真的很像。

　　两人无言地对视一会儿，似乎都像从对方眼中看出对方的破绽。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当个跟踪狂呢。”李沐白率先开口。

　　师姐母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与师姐那种元气不同，声音清冷，“小女子还以为掌柜的会继续装傻下去。”

　　李沐白有些无奈，“我一进城，你那要杀人的目光我是想不注意都不行。”

　　“为了女儿安全，小女子不得不监视掌柜的。”她还稍稍蹲下行礼，似乎真的有些歉意。

　　李沐白有些无奈摊手，“我有点想不明白，你作为大周北方诸国的实际掌权人，何必亲自来妖国？派几个人来不好吗？何，嗯，就喊你何当家的吧。”

　　师姐母亲起身，重新看向他，声音里没有情绪，“掌柜的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些世家的领头人罢了，掌权什么的，从未想过。”

　　‘北方诸国就是世家掌权，皇帝都是摆设，你不是掌权人谁是？’李沐白心里撇嘴。

　　李沐白摆摆手，“好吧，何当家说不是那就不是吧。但何当家似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但只有小女子回答是不是有些不大公平？”

　　‘呵，不愧是玩政治的，真是连一点亏都不肯吃。’李沐白坐在脚下的台阶上，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伸向她，无所谓道：“行，那我吃点亏，何当家先问吧。”

　　她似乎没想到没有这么顺利，一愣，随后立即低头思索起来，很快，她抬起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掌柜的为何要救冉儿？”

　　李沐白有些意兴索然，假装想了下，回答道：“看到有只兔子受伤了，随手救下而已，若是何掌柜会怎么做？”

　　这位北方诸国的掌权者几乎没有犹豫，速答道：“扒其皮，啖其肉，骨则弃于狗。”

　　‘狠人啊。’李沐白一笑，并不在乎，“何当家想怎么做自然是何当家的自由，那么该到我问了。”

　　没想到她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掌柜的刚刚不是问过了？”

　　‘嘿嘿，要不是你是师姐老妈，你猜猜看你会是什么下场？’

　　李沐白松开捏紧的拳头，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了下去，“那行吧，算是我问过了，何当家继续吧。”

　　“掌柜的为何会在南疆里？”

　　‘不知道，老天告诉我要待在这。’这话肯定是不能和她说的，李沐白随口编了个玄之又玄的理由，“因为它在这，所以我在这。”

　　‘猜啊，你猜啊。’

　　又出乎李沐白预料，似乎真给她脑补出了什么东西，“原来掌柜的真的是为那样东西而来。”

　　李沐白不知道她自认为猜到了什么，只能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回该到我了吧。”

　　她点点头，“掌柜的，请。”

　　换了舒服的姿势，李沐白说道：“那就刚开始我问何当家的问题吧，为何不派人来，而是自己亲自前来保护何冉儿？”

　　“因为他人不可信。”又是速答，简单明了。

　　李沐白眼睛微眯，砸吧两下嘴，“总觉得我有些亏啊。”

　　‘让你白嫖一个问题，你竟然都不肯多说两句话。’

　　“好，小女子还有问题。”师姐母亲没给他时间，继续道：“掌柜的是何时且如何发现小女子的？”

　　李沐白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她，“过分了啊，你这是两个问题吧？”

　　‘欺负老实人是吧！’

　　师姐母亲叹了口气，语气像是在自责，“掌柜的说的对，是小女子贪心了，之后我们问的问题都不准这样。”

　　李沐白的拳头又硬了起来。

　　‘你这真的是在欺负老实人诶，之后的问题不会出现，不就是我还是要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还直接禁止了我等下使用同样的套路，你还真就喜欢白嫖呗，还不让别人白嫖，只让自己爽。’

　　这时，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出现了一丝笑意，让人想打她，“掌柜的，请回答吧。”

　　李沐白的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