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李见微和纳兰明威驱马进城,后者对前者说:“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
“你虽然是皇家子弟,可也是修真人士;而根据夏律,修真者严禁插手世俗界事务。”
李见微问:“你是说唐国的事情我不能管?”
“对。”
点了点头,他说:“知道了。”
“你好像不生气。”
李见微道:“没什么好生气的,早有所料。何况我那哥哥也不希望我过多的参与朝政。”
“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那不会,”李见微摇头,“我和他没有利益冲突,他知道我修真者的身份。”
纳兰明威说:“按你的说法,那六指似乎对修真界挺了解的,他可能去过。”
“不可能,师父他也想入修真界,可惜一直没办法。”
“在九阳山的传送阵不是一直坏的,之前是好的。”
“可是他才一百多岁,而阵法已经坏了二百多年。”
“那他怎么那么清楚?”
李见微耸耸肩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人都已经死了。
看了看他,纳兰明威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结在此的一切,然后跟我一段时间,就入修真界。从此仙凡两隔,一心求道,以你的资质,勤学苦练入金丹不是问题,那可是五百年的寿元。”
“你是说我正常可以活五百年?”
她点点头说:“修真的世界很精彩,修真的世界很无奈。”
李见微一笑:“哪里都一样,看来神仙也不能避免。”
两人说笑间,太阳下山,皇城到了。
掏出令牌,两人下马,信步进了门。纳兰明威走在白色的广场上,举目四望,诺大的广场上空旷无人,她没进过这样的地方,目光中颇为好奇。玲珑月宫像这样的广场也是有的,不过建筑材料要珍贵许多,其中灵气充盈,行走其间身心舒畅。这里虽然没什么不适,但总显得那么空旷、那么寂寥。
像极了小时候去见那些大人物的时候,地方也是这样空旷无人。只不过那时候是忐忑,而现在则只是旁观者心态。深呼吸过后,也只是在心里长叹:高处不胜寒。
两人正走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个太监,躬身道:“哎呦,王爷,老奴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公公不必如此,带路吧。”来者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本来是要去宫门口等的,不想李见微来的这样早,还没到,人已经进来了。
太监旋即转身带路,没多久就来到皇后的居所,皇帝今年三十,竟然和皇后共同在门前迎着。李见微见此小碎步踏着上前觐见:“臣弟叩见吾皇…”
话没玩,皇帝就把他扶起来说:“不必如此,今日是家宴,随意就好。”
“臣弟遵旨,”又转向自己嫂子,“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自然是雍容华贵装,保养得当,嫁给皇帝多年,也算是看着李见微长大的,语气颇为亲切:“见微辛苦了,可得让你哥哥好好犒劳你。”
“不敢。”
做嫂子的就是成了皇后,也改不了关心小叔子婚嫁的心,看着身后的纳兰明威实在漂亮的紧,整个人又是端庄大方,让人看着喜欢,就是见着皇帝怎么不行礼?皇后问:“见微,这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李见微一听便知道自己这嫂子脑子里想什么,生怕露出危险,就跟皇帝说:“陛下,她就是纳兰明威。”
皇帝早有所料,要不是李见微让他莫要失了帝王威仪,还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见此人。此刻听了介绍,一时间没说话,察言观色,以靠纳兰明威的表现而拿出相应态度。
皇后长孙氏和皇帝结婚多年,丈夫稍有变化就能体会,这一个瞬间便知来者大有微妙敏感之处,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纳兰明威抱拳见过:“大唐皇帝,久仰了。”
皇帝说:“朕亦久仰纳兰仙子大名。”
沉默一会儿,扭头对太监说:“准备用膳吧。”
太监应是,转身离去,皇帝请两人入内:“仙子请吧,世俗之物,比不得琼浆玉露,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纳兰明威笑了:“琼浆玉露对于我来说也是稀罕物,陛下今晚的锦衣玉食,应该不会让我感到招待不周。经过和李见微的接触,我不认为我们会有矛盾,这顿晚餐完全可以以愉快的气氛结束。”
“朕求之不得。”皇帝龙颜大悦,给李见微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皇帝的饭桌,即使是家宴,也不可是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夫妇坐在上首的同一桌,纳兰明威东向座,李见微陪坐西向。
菜肴一道一道上,大家一口一口的尝,李见微率先开口引出话题:“陛下,纳兰仙子希望我们尽快在陵州九阳山进行祭天仪式,以向天下万民表明我大唐一统江山,乃天命所归。”
皇帝并不想接这个话题,有些问题他想清楚,就必须清楚:“仙子,还未请教你来自何方?”
之前李见微的信件当然有提及,但是和对方亲口说出来在性质上是千差万别的。
纳兰明威道:“李氏唐国之江山范围,乃玲珑月宫之辖下,明威便是代表玲珑月宫而来。”
皇帝道:“唐国乃李氏之江山,至高无上,何来玲珑月宫?”
此言是对整个玲珑月宫的否定!
纳兰明威不生气,道:“天有天道,人有人伦。陛下横扫八荒,披靡天下,令乾坤归位,宇宙复常,此万古之大功也。玲珑月宫属乾,大唐李氏统管世俗,属坤,二者平行而论,非高下而论。”
“那何谓玲珑月宫之辖下?”
“我说错了。”纳兰明威嘴一弯,笑了。
气氛在这笑容中融化了,皇帝问:“既如此,玲珑月宫有玲珑月宫之事,大唐有大唐之事,何故相交集?”
意思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话有些发酸,刚刚纳兰明威的话可是给足了皇帝的面子。按实力来说,不用玲珑月宫出马,纳兰明威就可以让李氏覆灭,不干涉内部事务,是站在道义上,真要干涉了,李氏又能怎么样?
尽管暴力并不产生权力,可是实力对比不成比例的情况下,这样的理论必须加以实际情况。就像杨缘芬那样,若非纳兰明威的出现,李唐氏毫无抵抗之力。
皇帝这样的问话,是心中不甘。都一统天下了,忽然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有些受不了。皇权至高无上的理论在世间流传久矣,不管实际情况是不是,就理论上而言,是谁也不敢违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