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林交代钱钧贤领着人询问陵州各地的防洪情况,如果有任何不妥,就是一个办法:马上组织人加固堤坝,绝不允许决堤!
钱筠贤问:“已经近子时,现在去吗?”
“当然,老天爷可不会看子时了就不下雨。情况可能已经很严重,钱兄,狂澜即到,当夙兴夜寐,战战兢兢。”张翠林点头,大有深意的说了句。白天的时候尽管没有请来林子正,可是这位师爷及时回来禀告情况,已经赢得信任。
钱筠贤大感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一抱拳:“是,下官这就去。”
“钱兄,你是暂时顶岗,尽快找到陈雨轩才是,他熟悉,也专业。”
钱筠贤忽然说:“大人,陈正事和林子正是表兄弟关系。”
沉默一会儿,张翠林说:“此事不宜多想,一旦决堤惨绝人寰,陈大人管理河道多年,经验、效率都不是我们能比的。危难时刻,黎民为重,天子令我等牧守四方,当替天子分忧,不可添乱。古人能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你我自幼圣贤相伴,岂能不知此道理?况陈雨轩岂是仇人?你速去,不可耽误!”
这话说的漂亮!钱师爷钦佩的五体投地:“大人真知灼见,气量之大如天地也!下官即佩服又惭愧,若能安然度过此次事件,原为大人牵马执蹬。”
说着不等人说话,小碎步踩着退出去了,旋即就听见一声大叫:“走,随我来!”
连日的大雨让整个环境都改变了很多,道路无法行人,纵然是丘陵地带,树木成林,可依旧出现了分布密集、点点成形的山体滑坡、泥石流,官道、山地都成了危险地带。东水谣方面因为天气原因也决定召集村民回村,这和刺史衙门的要求合到了一起,林子正去见齐王,决定是长老会一致决定的。暴雨已经造成村民的死亡,整个东水谣村内的水位不断上涨,最深处的积水已经可以埋没人的脑袋。
恐惧开始蔓延!所有人都联想到一个情况,景林江河岸可能决堤!
除却东水谣,还有不少地势低洼的村子也是如此,很多人已经开始向高处集结,但是天降大雨的情况下像衣服、被褥这种不能进水的东西根本不能搬走,众多居民已经开始流离失所。当钱筠贤第一次目睹这样情况的时候,立马下令把当地的里长与河长叫来,质问道:“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为什么不上报?”
那些“乡之贤达”年纪过大,被叫来已经是不容易,现在各个在雨中瑟瑟发抖,根本没办法做出相当的回答,质问的地方也不过是个小房子,下着小雨,防水不好的建筑很难抵挡狂风暴雨的侵蚀!
此刻已经是丑时,雨天之中火把不着,能来此处村庄已经是千难万难。面对这种情况,钱筠贤已经不敢想象景林江沿岸是什么情况,只感觉这夜晚就像是末日一般,永无破晓之时!
有一军士上前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钱筠贤已经是乱了,想起张翠林说不妥就去加固堤坝,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感到河堤!于是说:“此处离河边多远?”
“不过十里地。”
“十人一组,去把村子里的男人全部叫出来,马上到河岸,加固堤坝。”钱筠贤对他说,又扭头对一个还算挺得住的里长说,“沙袋在哪里?”
里长有些发懵,摇摇头:“没有沙袋。”
钱筠贤如遭重击,骂道:“怎么会连这个都没有?”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嘈杂之声,一堆人涌进来,大概有三四十号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干瘦干练,一进门就问:“军爷,哪位是做主的?”
钱筠贤迎出去,问:“来者何人?”
“景林江此江段河长,闻这里有百名军士,特来求救。”
“你是河长?”
“正是。”
“倒要问你,汛情已经如此眼中,何不上报?”
老头道:“会天大雨,道路不通,老朽无脚役无法报信。”
“景林江汛情如何?”钱筠贤深知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大雨的声音哗啦啦的,这老头又是乡音浓重,根本听不清。
“再不处理,天明必决堤!”
“那还不快处理?”
老头说:“这不是来处理了吗?我那里备有沙袋一千,只缺人送到岸边,这是我带来的三十村民。”
“只有一千沙袋吗?”
“我那只有一千,别处还有库存,具体情况得问陈雨轩大人。”
“陈雨轩在哪里?”
“不知道。”
来不及管那么多,钱筠贤带着人去搬沙袋加固河堤了,但是可以想象,一千只沙袋对于景林江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只不过现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与此同时,陵州折冲府之一的慈辛折冲府折冲校尉孙别芬收到了金明折冲府折冲校尉司马桂的信:
景林江水位大涨,有决堤之危险。陵州混乱,今日上谷折冲府之事便是证明,你我身在军机,岂能避免?现天地自然之灾祸又在眼前,如河岸决堤,必然流民遍地,哀鸿遍野,有乱民暴动之可能。何不调兵遣将,加固河堤,一来护佑黎民乃陛下养兵之原因,我等职责之所在;二来可以避开林子正与张刺史之争斗,明哲保身,一石二鸟,万全之策也。
孙别芬一把将信纸烧了,起身出了营长,亲自去擂鼓,点兵集合的鼓!
这样的信件,司马桂传给了很多人,但是出动的只有孙别芬,两个府加起来将近七千人,这些人极大的加强了景林江的防洪力量。但是作为主角的景林江布政事陈雨轩一直没有现身,导致很多明明可以很好解决的事情变得极为复杂,就像需要的沙袋问题,除非管理人员主动拿出来,不然它们就会一直躺在那里。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主将不在,无疑是个致命的问题!
景林江的一段无人地带,水位已经是越来越高,并且拥有一个弯度近直角的拐弯,岸边的草地早就被大雨打得不成样子,整片整片的泥泞不堪。天还没有亮,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好几百口人,洪水冲破决口,瞬间冲过来淹没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