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的时蔬，鲜嫩的河鱼，炖得快化开了山珍。
四人都没有计较店家的拿手菜就这样普通，只是闷头开吃，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有些难熬，嘴里早已不知肉味。
“喝酒。”
楚真端起了酒碗，一大口闷了下去，酒入喉猛烈，他留下了苦涩的泪水，这个年纪承受不该承受的美貌和担子。
“楚兄，少喝点，下午还要赶车。”
“赶车，不赶了，你来赶。”
楚真脸通红，咬着舌头说道，却又是一碗酒灌了下去。
齐大胆看了一眼楚真后说道：“那我来赶车吧，我不喝酒。”
凡小尘点了点头，端起了酒碗，和楚真碰了一下碗后，一口闷下，这酒比桃花酿更烈，也更浑浊，却是比桃花酿更深入人心。
一餐饭下来，两坛酒喝尽，楚真倒在了桌下，嚷嚷着让店家再拿酒来，嚷嚷着让叫他父亲来见他。
他的手紧拉着桌下的包袱，似乎是害怕他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偷走。
黎尘喝了一碗酒就不愿再喝，此刻蹲在地上逗着楚真：“你叫你父亲来做什么呀。”
“自然是有一番话要交代他。”
“他此事做得不厚道。”
黎尘循循善诱，道：“什么事呀？”
“自然...”
“呕。”
“漂亮的姑娘，你是哪家的，你也是爱慕本少爷吗？”
“呕。”
突然的乌云盖顶，空气都沉闷了起来。
“今天走不了。”
“嗯”凡小尘立于窗前，任随烈酒在体内翻覆。
“就在这里找一间别院住下吧。”
淅淅沥沥的雨说来就来，没有任何的预兆，前一刻还是艳阳天，下一刻却是乌云盖顶，来不及反应的路人狂奔着。
却是没有逃过狂风骤雨的洗礼，身上湿透了人没有丝毫恼怒，被雨淋像是一种极为畅快的事。
在店小二的带领，他们来到了一处别院，齐大胆扛着睡了过去的楚真，楚真的手却是没有打包袱放开，齐大胆满头大汗，却是咬着牙将楚真扔在了床上。
别院四间房，刚好能住四个人。
一人一间很合适，久未有人居住却也被店家收拾得干干净净，院中一颗树，却是干枯无丫，倚靠着树建了一个小凉亭。
雨水顺着瓦而下，落在了亭子四周的花盆里，干枯的兰草像是得到了滋润一般，嫩叶上浮现着绿意。
却不知老天给的水在明日就要收回，更甚往日的烈阳要夺取它卑微的生命。
檐下两人，一人静坐，脸上有疑惑，始终不得解。
一人手持折扇，却只是将折扇拿在手中，丝毫没有驱散热气的心思。
解下了包袱，少年人向前走去，任狂风骤雨袭来，他站在雨中笑了笑，昂首挺胸。
衣裳湿尽，而酒未醒。
风带起的雨打在脸上，他却没有后退半步，雨拍打在脸上，头发湿透后贴在脑袋上，将遮住了眼睛的头发弄到脑后，他拔出了剑。
雨水顺着剑身而下，滴落在青石板上，他未动，可风努力的想让他往后退。
少年倔强的举起了剑，双眼紧闭，剑起落无声。
划破了雨，炁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真空，却是在一秒又被接踵而至的雨填满。
没有任何的美感，炁缠绕着剑，而剑却是缠绕着他飞旋。
出时无声无息，归亦无踪无息。
檐下的女子秀眉紧皱，想上前却又止住了步伐，她咬着嘴唇回到了房间，在窗台前注视着那道身影，有些看不清面前的少年了，不知道他会如何的选择。
是选择一条道走到黑，直指付出生命为止，还是换一条路走，可那条路是和他原来的路相反，对他而言就像换了个天。
雨并没有怜惜淋着雨的人，像是要将敢于挑战它的人诛灭一般，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檐下的水沟有些来不及将水排出，院子里开始积水。
少年的脚有些沉重，剑出之时，脚踏起的水四溅，却没有泛起水花，因为它被雨水淹没，或者说同化了，再次溅起它依然是雨水。
山水不同，而他亦不同。
“噗！”
他吐出了一口血，终究是停下了步伐，剑倒转而回，落在掌心，他静静的看着那两个字。
‘无尘’
他没有问师父如果心蒙尘了怎么办，如果是别人的心蒙尘了怎么办，如果他的心蒙尘了怎么办。
若是天下人的心都蒙尘了，那他又能怎么办？
少年的剑落在了脚边，吐出的血不断被冲淡，只是片刻就消失无踪，唯一能证明他刚才吐过血的就是他嘴里淡淡的甜味。
他张开了嘴，雨水冲淡了甜味，吐出带血的水，少年感觉到雨停了，可天空为什么依然那么黑。
黑伞撑起的时候，他却意识模糊，倒在了来人的怀中，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
凤来城，长生门属地。
高坐上位的闲云老道抚着花白的胡须，看着堂下的数位老者甚是满意，片刻后对身旁站着的刀疤脸说道：“楚侄，你这几日可又那厮的消息？”
闲云老道的老脸皱到了一起，凤来城是那小子的必经之地，据那位所说那小子是流云一族的遗子，那个少年必定要回流云城，他们一路探寻，也是找到了不少人能证实那少年已经到了凤来城附近。
可偏偏这几日下来，毫无踪迹，就连酒家等也是查了个遍，像消失了一般。
楚贾恭敬的回答道：“小侄至收到消息后就在全城盘查，丝毫凡小尘的消息。”
“数日前我等已用秘法探查了一番，那小子应该是在凤来城附近，可独独没有发现那小子的踪迹。”
堂下的老者喝下一口热茶，对楚贾的招待很满意，继而又说道：“这几日我守着东城门没有一个人逃过我的眼睛，那小子应该还在凤来城。”
“几位前辈，不如你们合力在施展一次秘法，若是那小子在凤来城必定无所遁形。”
楚贾提着茶壶，弯腰给闲云老道加些热茶，眼中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齐厄门长老摸了一把快秃噜了的头，缓缓说道：“闲云道友意下如何？”
“甚好。”
遇事先问闲云道友，这让老道脸上泛起了红光，就如同女子夸他技艺精湛一般让他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