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战线在啸月城西方。

　　狼祖带着秦川半日便赶到前线附近。

　　这里是秦川见过最惨烈的地狱。

　　几个人的争斗再如何惨烈，也比不上上万妖族与巫族之间的斗争。

　　此时双方似乎停歇了片刻，妖族撤回到战线之后。

　　在妖族营地的前方，是被血液浸透的、坑坑洼洼的红黑色土地，是混杂在泥土中的毛发、鳞甲与肉末，是终年不散的浓郁腥气。

　　是肉眼可见的粘稠，是吹荡在山间如哭号般的冷风。

　　秦川披着黑袍坐在帐中。

　　这是狼祖为秦川准备的军帐，闲散人等不得接近。

　　秦川听得到附近的妖族聚在一起，玩一种类似骰子的游戏，或者去买些酒水，和兄弟们一起畅快的喝。

　　营地的物资似乎并不缺，到处是烤肉的香气。

　　这些精力旺盛的妖族，甚至在闲暇时也要互相比划。

　　某个时刻，一阵低沉悠扬的号角声传来。

　　士兵便吹着口哨，笑骂着，和兄弟们一起走向前线。

　　回来的时候总会有一阵子鬼哭狼嚎的包扎时间，也会提起某个兄弟再也没回来。

　　在开战的时候，秦川见到一个巨大的虚影笼罩着对面。

　　秦川想起上次回宗门时，重天说的话，巫族有一个共同的神灵，巫神。

　　尽管这并非巫神本尊，但是仍旧让秦川感到自身的渺小。

　　这是狼祖所无法带来的体会。

　　狼祖只会给秦川更大的压力，仿佛压在身上的巨石。

　　而巫神虚像并不给人任何压力，而是像一座山，一片海，无尽的沙漠，或者头顶的星空，它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妖族的战斗并不乐观。

　　不仅仅是狼祖势力范围内的士兵，各地的士兵都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这片土地就像一座永不停歇的绞肉机，将巫族与妖族的力量慢慢的磨尽。

　　大地上战斗的是普通的巫族与妖族，天空上的虚影对着妖族的八位老祖。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以及狼祖、狐祖、豹祖、蛇祖。

　　在这样的战场上，即使是法则之力全开的狼祖，也只是作为辅助。

　　真正与巫神虚像较量的，是四圣兽合力组成的大阵。

　　在军营之中，秦川解决了一个疑惑：巫族为何不曾留下半点血脉？

　　巫族有一种特殊的法门，可以将族人的精血汇集到一处，可以是某个巫族，也可以是巫神。

　　而巫族的好战之性只会让他们耗干身上最后一滴血。

　　而伴随着这个消息，秦川还得知，妖族大部分认为，唯一获胜的希望就是将巫族彻底榨干。

　　这是一场干系着种族命脉的消耗战！

　　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么？是因为数十万年以来积攒的无数怨气导致无法停止么？

　　重天说巫妖杀伐是为了弥补自身，但是赌上一切值得么？

　　看得愈久，秦川越发觉那尊巫神虚影的不对。

　　它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整体，而是无数力量糅合在一起。

　　巫神的力量本源应该是巫族的血脉。

　　而将血脉之力凝聚在一起的，似乎是一个更为庞大的阵法！

　　秦川甚至被自己这个想法所震惊。

　　如果巫神真的是用阵法凝结的，那这个阵法恐怕覆盖了一片非常广阔的区域。

　　以至于秦川无法观测到这个阵法的存在。

　　但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便像火焰般蔓延。

　　一日日，秦川开始考虑这个阵法是一种怎样的形式。

　　要将巫神凝结如实质，要让巫神无论在怎样的战斗之中都不会崩坏，要让巫神可以旷日持久的征战，要让妖族的法则无法影响到阵法的根基。

　　最后秦川想到了狼祖困住的地龙。

　　狼祖陵墓的阵法只是用于困住地龙，对狼祖来说并没有延寿的效果。

　　狼祖的目的是地龙本身。

　　会不会，是将地龙作为阵法的力量来源与载体？

　　凝结巫神的阵法，会不会是以地脉作为一个个阵眼？

　　但是猜测终究是猜测，需要证实。

　　然而秦川连军营也出不了，更遑论去巫族的地盘查看地脉。

　　战争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从未停歇。

　　秦川只做三件事：为狼祖炼丹，推测巫神的阵法，用招魂幡收取魂魄。

　　一个月后，秦川在玉简上收到了白真的消息。

　　但是看着眼前的战场，秦川并未让白真等人冒险深入。

　　去抢妖族可以，因为经过狼祖出手威慑，灵石、地脉什么都不再有人过问，甚至一些潜伏的山匪也再度活跃起来，因为山匪的罪行，别人也不敢问。

　　去联络其他人族宗门也可以，秦川留下了很多东西，系统性的阵法、丹药、炼器术，可以广泛的传播给其他人族宗门。

　　战场渐渐向着对妖族不利的方向发展。

　　巫神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渐渐的八位老祖都有些难以招架，一些实力略微一筹的老祖级妖族也开始参与到天空中的战争。

　　而失去了顶级修士的支持，地面上的鏖战渐渐落在下风。

　　慢慢从旗鼓相当转为防守，从防守转为后退。

　　不过秦川也看得出，巫族的伤亡并不比妖族更低。

　　甚至可以说，巫族已经后继无力，而妖族后方仍旧能拉出一大批军队。

　　狼族一退再退，同时后方的援军也再次跟上。

　　在退出数百里之后，双方再次开始了鏖战。

　　而这一次，巫神并没有跟着战线前进，虽然仍旧需要几位老祖牵制，但是少了巫族的护持，巫族的战力似乎弱了几分。

　　于是妖族又夺回了阵地。

　　巫族死的越多，巫神便越强大，那些精血渗透在大地之中，仿佛成了巫神的养料。

　　终于四圣兽联手也挡不住巫神的威势，一道天河倒灌般的灵力洪流轰然砸落在妖族的军阵之中。

　　溃败！

　　妖族不得不再次撤退，并且短时间之内难有反扑之力。

　　巫神的虚影矗立的天空之上，活着的巫族似乎在山脉之中引导着什么。

　　秦川远远的瞭望，终于确定，巫族在用地脉为巫神开道！

　　借着巫神无法前进的片刻，妖族得以喘息。

　　秦川走到狼祖的帐前，在门外说道：“若舍得地龙，可击溃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