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人闻叶逐此言,都是微微一怔,纷纷扭脸看向叶逐。
叶逐续言:“道长,我且问你,你所言正邪,是由什么去断定?”
碎星子道:“天地自有正气,凛然于心。”
“那敢问道长,你心中还有正气么?”
碎星子闻言,呆滞了片刻,沮丧道:“非是贫道吝命,实是不能坠邪啊!”
“哼哼,诸多借口!天地若有正气,也不存你这般沾染人命的伪道心中了!”
碎星子神色大变,喃喃道:“不至如此,不至如此的!贫道虽造下诸多杀孽,但贫道也是被逼无奈啊!我心还是正道!我心还是正道啊!!!”碎星子愈言愈见癫狂,德罡方丈连颂佛号,却也是安抚不下。
“道长!为何执迷不悟!”叶逐见状更是愤慨,他实在是理解不了碎星子的顾虑。既然有心为正,为何还要替那冻天造下杀孽?
“阿弥陀佛,叶施主,莫再出言相逼了。”德罡方丈出言劝慰道。
“咳呵呵哈哈哈!师尊!碎星子枉活一世啊!!!”也就在这时,碎星子忽然仰天长笑了一声,吼出了这番话来,紧跟着竟从山巅之上纵身往悬崖跳去!
“法师不可!”德罡手中一掐决,木金刚伸出大手去捞,却是晚了一步,碎星子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德罡和行圃纷纷合掌,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叶逐也没想到那碎星子竟然会行此碎玉之事,心中也是有些后悔。听得两个和尚在那善哉善哉,不由得出言问道:“两位大师,人都已身死,何来善哉?”
行圃静静不语,大和尚小和尚都在的时候,还是大和尚回答比较好一些。
德罡方丈看向叶逐,道:“生,未尝可喜;死,未尝可悲。生乃死之续,死是生轮回。生死若足,不言喜悲;皆轮回罢。碎星子有心为善,却被逼做了恶事,今日勘破生死,自是善事。”
叶逐闻言,静思不语。
行圃的往生咒颂了一半,忽然愣住。道人死了,自己念佛家的经文,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心念至此,干脆不再诵经,扭脸问道:“师伯,咱们现在怎么办?”
德罡方丈微微闭目,心中继续默念往生咒。少卿,出言道:“去见一见那冻天邪君。”
...
前往荒沼的途中,三人只有一马。德罡方丈便带着行圃一块在树上翻腾。行圃能控木息真气,如今又有方丈助他,自然不再如先前那般狼狈,两个和尚轻松跟在了叶逐的身侧。
行了不多时,三人已经近了荒沼,只可惜此地树木不多,德罡方丈的本事有些不能尽施。
“诶和尚,你师伯的那个大金刚怎么不弄出来,一会儿遇上那个什么邪君,一巴掌给他盖死不就好了。”叶逐用胳膊轻轻杵了杵行圃,小声问道。
“师伯的金刚凝聚需要时间准备。而且这里都是灌木草丛,也没那么多木气可以调用,恐怕师伯想凝也凝不出来。这次应该是场硬仗了。”行圃有些紧张,小声回道。
“阿弥陀佛,叶施主无需担心,贫僧自有应对之法。”
每次德罡大师说贫僧的时候,叶逐心里都会有点小嘀咕。行圃自称贫僧小僧都很正常,但你一个方丈,不是应该自称老衲才合适么?难不成这黑和尚真的很年轻?
临近荒沼,叶逐把马系好,三人缓缓前行。只是不知怎的,越往前走,四周便渐有了越重的雾气。等到三人进了沼地不久,这雾气已经有些遮目的意思了。
“两位大师,这雾怎么会这么浓啊?”
德罡驻步,不再前行,朗声道:“阿弥陀佛,邪君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呢。”
“哼哼,好你个和尚,还算有点本事。”雾气中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行圃自然也是不走了,拉着叶逐往后退了两步,三个人紧靠在一起。
“邪君,你已造下诸多杀孽,何不放下屠刀,还来得及回头啊。”
“笑话,你这黑和尚,无端端坏我好事,我没去寻你算账,你竟然还敢前来送死。哼哼哼!也好,本君正愁人心不够吃的,把你们都留下,给我当奴隶吧!看宝!”
说着话,潜藏在暗处的冻天邪君把腰间那御风袋摘了下来,袋口朝着雾中的三人,掐动法决。只看那御风袋迎风见长,紧跟那口袋呼呼作响,吐出一股股冰肌冻骨的阴风来!
“无量寿佛!”德罡方丈双手合十,足下冒出莹莹绿光,眨眼之间就在三人身前长出一道草墙。这墙虽只是野草蛮长而成,但此刻却是牢牢的将那阴风阻下。
“哼哼,黑和尚还算有点本事。再来!”冻天邪君法决微微一变,那袋口又冒出无数冤魂,张牙舞爪的冲着三人撕咬了过去。
草墙只坚持一会儿,便有破败之势,行圃大急:“师伯,这家伙好生厉害啊!”
叶逐咬牙,紧紧握了握手中长刀,心中隐隐有些无力。‘这还真的是,神仙打架啊...’
德罡方丈再掐一决,紧跟着两掌狠狠往身前一拍,喝道:“不动如山!”
一道绿蒙蒙的身形,从德罡身上扩散开来。若是仔细观瞧,那身形却是和德罡法师有些相似。
冲在最前面的冤魂被震得往后飘飞,而那绿色的身形连连暴涨,不多时已经有十余丈大小,而三人身边十余丈的范围里,冤魂尽数被拒在圈外!
“我看你能撑多久!凝!”冻天邪君也没想到,这个黑和尚看起来修为远不如自己,竟能连出手段化解了自己的攻势。当下也是面色一冷,法决再变,众多的冤魂身上开始冒出丝丝寒气,凝出一幅幅冰白的甲胄来!
“哼哼哼!杀!”随着冻天邪君的一声令下,无数冰甲冤魂再次扑向了德纲的法影。有冰甲赘身,冤魂的虚影都凝实了一些。只消片刻功夫,便已是突破了防御!“黑和尚,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方丈,还有什么法子,赶紧使出来吧!”叶逐长刀挥舞,好不容易砍退了两个冤魂,但是冤魂数量太多,他用的又是凡刀,有些力不从心,都已经挨了好几下了。
“师伯!快快快!来了来了!”行圃双掌翻飞,掌中隐有绿光缠绕,每打中一个冤魂,那冤魂的足下就冒出一股青藤,将冤魂拉入地下,一时倒也无碍。只不过他体内的木息真气并不多,恐怕没办法坚持太久。
德罡嘴里一直小声念诵着咒文,直到此刻才忽然顿住,紧跟着双目圆瞪,双手朝天一举,喝道:“万木朝阳!”
肉眼可见的,三人足下的荒草和荆棘如疯了一般狂涨,转瞬便已有一人多高!
众人身遭的冤魂纷纷被绿丛缠绕拉扯。冰白的甲胄虽把藤蔓冻裂了不少,但是此消彼长之下,不少甲胄已经碎裂开来!
这一招似乎耗费了德罡大量的木息真气,此刻他的黑脸上都有些潮红。
“哈哈哈哈,好戏好戏!黑和尚,倒是本邪君小瞧了你!来来来,让你尝尝本邪君的手段!”
随着话音落下,雾气开始迅速散去。而映入三人眼帘的,除了本是隐在暗处的冻天邪君之外,还有一个由无数冤魂凝聚而成的巨大的身影。此刻那巨魂正抬起磨盘大的脚掌,往自己三人头上踩了下来!
“不好!”叶逐双手一撑,狠狠把行圃给推了出去,自己也借着这股力气向另外一边跃出。眼见德罡大师还站在原处,叶逐惊得大声喊道:“方丈!”
“阿弥陀佛!”德罡大师此刻气息还有些紊乱,但却不了慌乱。颂了一声佛号,对着已到头顶的大脚板狠狠打出一拳,口中暴喝道:“力!”
莹光暴涨,巨影的脚板微微一顿,紧跟着便是狠狠的踏了下去!
而就在行圃大声呼唤师伯的时候,空中忽然极速掠来一人。定睛观瞧,竟是那跃下南黄山的碎星子来了!
碎星子足下踩着一把木剑,一边飞掠一边喊道:“居士且看!贫道心中仍有正气!”
说着话已经冲到了冻天身前,碎星子手中掐了个法决,紧跟着大喝了一声:“冻天老鬼!随我同死吧!爆!”
轰隆隆!
碎星子在冻天身前炸成了一团血雾!而与那同时,冻天祭起的御风袋,也是一阵摇晃,从空中跌落在了地上。
血腥味飘散在众人鼻尖,叶逐心中思绪万千,难以言喻。
行圃和尚也是怔怔的看着这忽来的变化,一时征在了原地。
“叶施主,行圃,莫要大意!那冻天还活着!”德罡方丈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二人转头看去,果然,那巨大的魂影仍未消失。而德罡方丈正被其踩在足下,周身绿光环绕,虽还能勉力支撑,但那绿光闪烁不定,形势大危!
“师伯!”
“方丈!”
“哼哼哼,好你个碎星子,临死还要给我添乱。”冻天邪君从血雾中显出身形,竟是毫发无损。
不过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那碎星子居然敢冲到自己身前自爆,甚至还把御风袋中的另一半道源也给爆了。好在御风袋品阶不低,眼下虽然被打断了施法,但只要温养一段时日,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
“邪君,回头是岸啊!”德罡虽是苦苦支撑,但仍旧出言劝道。
“哈哈哈哈,黑和尚,你可真有意思,你三人性命都只在我一念之间,竟然还有心思劝我向善,莫不是要笑死本君么?”冻天伸手把御风袋拾了起来,在确定无碍之后,便出言回道。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这天地间忽然多出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紧跟着一道黄莺出谷般的女子声音响起:“是谁在这自称为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