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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世好梦,在此时

天姥山之恋 江南哪里秀 2701 2024-11-12 06:16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戴着金盔,遮住了容颜,就连声音都没有熟悉的感觉,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魂牵梦绕多少年的名字。

  这个想要忘记却时时想起的名字。

  这个曾经令我无比在意的名字。

  ……

  “一弓意起,一箭心定,弓箭之道,起于意念,定于心性……这就是我梅家的习箭之法,心正则箭达,你们可切记!”

  一名修长身材的长者,手拿一根竹棒,围绕着两名孩子,娓娓授教。

  “长河,你的马步扎得不够稳,再下去一点。”长者说时,用竹棒狠狠压了下其中一个孩子,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早已满头大汗的他却咬牙坚持着。

  长者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梅家箭法最基础的,便是这马步和满弓,只有练好这两样,才有资格上箭。”

  “梅儿,你拉一个满弓给为父瞧瞧。”长者突然指着另一个孩子,命令道。

  “是,父亲。”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应声而道,她使出全身力,硬是将手上的弓拉到了满,只是还未坚持,便是卸了力。

  小女孩有些可怜地看了看长者,便是低下了头。

  “再练半个时辰。”长者看了,无奈一笑,便是扔了竹棒,甩袖而去。

  小女孩见父亲离去,便是立即跑到少年的边上,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嘴里还碎碎念着:“父亲大人真是的,今天怎么练这么久。长河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呀。”

  “还有半个时辰。”少年话不多,语气却很坚定。

  “那梅儿陪你一起练。”少女说时一把将丝帕塞到了少年怀里,然后冲他嫣然一笑。

  “谢谢梅儿”

  ……

  “梅儿,父亲在前线生死不明,我必须要去。”一身戎装的青年,背对着一名女子,似是在告别。

  “可你答应过,你去哪,我就去哪。”倔强的女子,在此时却隐隐有了一丝哭音,那是不舍自己的爱人,分外不舍。

  “战场太危险,你不能去。”男子一如既往的坚定,却始终不敢转身看一眼她。

  “长河……”女子低声哭叫着他的名字,心中的不舍感越发强烈。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男子说完最后一句,深知自己必须要赶紧离开,只是身后女子突然一声失控地呼喊,令他急速离去的脚步蓦地一顿。

  他终究还是转过了头,看见女子脸上的泪凌乱了妆容,看见女子注视自己的双目饱含不舍,看见她多么想跟他一起走。

  只是,这命运偏偏要这样安排。

  “梅儿,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娶你!”男子几乎强忍住眼眶的泪水,大声决别后,便是转身上马,挥缰而去。

  只留下,一个伤心人,在原地无声哭泣。

  而渐渐远去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仰天一声长吼,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明白,这一别,或许再见的机会,渺茫。

  ……

  他赶到前线的时候,终究是迟了,父亲战死的尸体摆放在中军大帐,他的到来,更像是闻讯来收尸。他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父亲,生平第一次无力地昏了过去。

  再醒时,他满心悲愤。

  他的父亲,战功赫赫,常年驻守西陲边疆,是当朝第一名将,可正是因为这一份与荣耀并肩的责任,使他的父亲坚守前线十几年,竟无一次回过家。

  其实,自从娘亲走后,他便没了家。

  从小就被送去梅家庄的他,脑海里只剩下父亲当年落寞离去的身影。

  他是恨他的,十几年的岁月,前前后后加起来,他才见过他七次面,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连吃一顿饭的机会,都没留给过他。

  只是,这些恨,在见到他的尸体时,全部化作了无力地悲愤,好多想说的话,齐齐堵在了喉咙里,令他感到了一丝窒息。

  没有言语,他擦干了早已哭尽的泪,涣散的双目重新有了聚合,他唤来士兵,叫了酒水和食物,狼吞虎咽下,慢慢恢复着身体。

  一股复仇的烈焰,在他心里,熊熊燃起。

  ……

  一次次不要命地搏杀,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换来了西陲边疆大军全歼敌寇的大捷,更是令李长河一战成名。

  而在他亲手射死敌寇大将的一刻,他浓烈的复仇火焰,渐渐消散。

  而这一切,换来了圣上的大封嘉奖之命,还有身上传来极深极深地疲倦。他累了,心中了却这一桩因果后,他蓦地想起了,远方的她。

  于是,在休整了一天后,他便轻车简装,赶往了梅家庄。

  一路上,他日思夜想着二人重逢后的喜悦,他看了看手心里泛着光泽的珠子,那是圣上赏赐的东海夜明珠,也是他为她准备的第一件大礼。

  在他的身旁,放着一把镌刻着朵朵梅花的大弓,那是他请巧匠精心打造,是他为她准备的第二件大礼。

  在他的身前,一套大红的衣物整齐叠放,那是他为她准备的第三件大礼。

  数年苦战,他早已僵硬的脸上,在看着这些物什时,挤出了一丝期盼的笑容。

  “驭!”行进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令他美好的心思蓦地一顿,他收起夜明珠,一把拿起佩剑,出了马车。

  “这是?”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分明记得,这里是梅家庄的大门,可是现在却成了灰烬,好似经历了一场火灾。

  隐隐地,他内心有了一丝不安。来不及多想,他猛地转身,几个跨步之下,一跃而起,在乌金马兴奋嘶吼间,疾驰前行。随行的诸人,再不敢怠慢,连忙挥缰追上。

  处处灰烬,遍地残尸,原本山水家园的梅家庄,成了一处死人坟墓。乌金马安静地停在一处残屋前,嘶鸣不再,因为它感受到了主人难以置信地颤抖。

  翻身下马,他发了疯般在残屋里寻找,他找到了一样样熟悉的摆设物品,此刻成了灰烬,他甚至找到了那一方浸在水缸里的丝帕,躲过了这一劫。

  可它的主人呢?他魂牵梦绕、无比在意的爱人呢?

  他一下瘫痪地坐在废墟上,右手紧紧攥着那一方残剩的丝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梅家庄竟惨遭横祸,也不知道他所爱之人,如今是生是死?

  “梅儿!”他仰天猛地一声嘶吼,竟牵动了战场上积累的旧伤,一口鲜血猛地吐出。

  ……

  这短暂的几幅画面,从脑海里一一闪过,金盔男子激动地看着怀里的女子,一把将自己的金盔摘了下来,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却略显沧桑的脸。

  女子就这样呆呆地仰望着这一张脸,一世美好,在此时终于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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