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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卧佛寺·肆

如梦观 调坎和离 5932 2024-11-12 06:23

  “和尚,你这东西,一股子后院女人的香气啊……”

  “道友莫要污蔑贫僧,此乃佛前香客虔诚绣制,虽是个婆婆,虔诚程度,比和尚要深多了,想来那婆婆仙去后,净土可期。”

  “呵呵……”

  无尘子一边搭话,一边看那胡八姑又转了个头,入了那静修打坐地头。

  透过屏风的金色绣线,无尘子还能看的其后有点点青烟飘起,绕着那打坐蒲团转了两圈,便悄然散了。

  这静室中淡不可觉的香气,原来是那铜炉中的香料生出来的。

  这香气静心凝神,只是闻了这么半个时辰功夫,便觉得心无杂念,也不晓得是这和尚静修时候燃的,还是为了那拜访夫人刻意燃的。

  胡八姑对那香气很是嫌弃,一手以秀帕捂住鼻子,一手取了本经文将那香炉盖上了。

  无色大师显然也留意到了胡八姑动作,面上抽动了两下,并未言语。

  “也不知我大悲寺的超生法会如何了?”

  “无我大师倒是大方,每年都想邀贫道去法会上蹭些许功德,也能听前辈们讲解大道,只是贫道一个来回便是一两月的,有些不划算,虽是官道,一路上有不少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行路并不安全……”

  无尘子依旧在说那大悲寺的一二事情,无色大师依旧对大悲寺的趣闻兴趣盎然,偶尔还插话,说了一下寺内几个师兄弟的往昔情怀,顾不上芥蒂胡八姑这一点小事。

  胡八姑看来对大悲寺的事情半点兴趣也没有,左右踱步,又翻了翻蒲团后边书架上那些古旧佛经,不过面上依旧嫌弃异常,随意拎出一本佛经,漫不经心地翻了两下,左右读不进去,又塞回书架上,又从一旁翻了两本佛经,如是反复。

  窸窸索索声音,时不时在这除了问答声音便无杂声的禅房中响起。

  无尘子好奇,胡八姑平日也不是个坐不住的,怎地到了这无色大师所在的卧佛寺,便有些坐不住了?

  大悲寺事情,缓缓说出来。

  待得无色大师听得无我大师被因果纠缠,不得不躲在大悲寺静修几年,待得将其身上因果都压下了,才能出门游历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枯瘦脸上抖了两下,复察觉自己不该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师兄弟的糗事幸灾乐祸,忙念动佛号,道:“我那师弟,怕是坐不住。”

  无尘子也带了笑意应道:“无我大师也说自己怕是坐不住,不过无欲大师已经对寺内诸多都监、监院等下了令,但凡发现无我大师要出门,便立即报知其,免得无我大师在外遭了劫。”

  无色大师面上笑意如何都收不住了,便是胡八姑和无尘子二人在跟前都压不住。

  胡八姑对此颇为不解,疑惑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那和尚不过就是心性差了些,若能安心修行,压下浮躁,想来修为还能更进一步。”

  “倒是你们两个,若是不好生修行,怕是比不得那和尚。”

  无色大师不以为意应道:“我这师弟,性子急躁,活泼好动,昔年贫僧在寺内参禅悟佛时候,师弟老是捉弄我们几个师兄弟。”

  “如今,贫僧得让那几个师兄弟报复回去。”

  无尘子心中顿时百种捉弄人的心思生出来。

  无我大师念诵经文时候,几个师兄弟躲在一旁欢喜大笑,说出门的见识。

  无我大师回返静室的时候,故意在门前进出。

  邀约几个外头的道友进来,在无我大师面前论道说法。

  如是种种,轻轻松松可以将无我大师给气个半死。

  无色大师与无尘子倒是心有灵犀,又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折磨我那师弟了,只需几个师兄弟出门前到我那师弟面前透露一下又要出门做功德去,已经足够出气了。”

  无尘子哑然。

  胡八姑息了翻阅经卷心思,出声道:“你这和尚,报复心思如何这般重?”

  “你们的佛不是说什么收心止怒?”

  无尘子跟着解释道:“应该是:贫苦多怨,横结恶缘;菩萨布施,等念怨亲,不念旧恶,不憎恶人。”

  反正自己得心思在肚子里,旁人不知,也不会取笑。

  无色大师阵法上斗不过胡八姑,但嘴巴依旧不认输,又瞪了瞪双眼,应道:“贫僧还不是佛,也不是菩萨,自然放不下这些旧日怨恨恶念,若是能够全数消弭,贫僧心境修为也要大大进步,岂不快乐?”

  “只是逗弄一下师弟,还能助其磨灭暴躁性子,也是好事。”

  “还有道友也是,如何对我佛门经典如此熟悉?”

  “不若贫僧寻老师为道友剃度了,入我沙门,为我师弟如何?”

  胡八姑带了讥讽出声:“呵呵……”

  无尘子也不争辩,又将无欲大师咒术精进之事告知,又说了些旁的见闻。

  这话,轻轻松松将无色大师那点胜负心思压下了,其听了不少大悲寺趣闻,一时沉浸在往日心思中,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在大悲寺学佛的时间,心境蹭蹭蹭往上爬,当然,若是胡八姑偶尔出声,其心境立即便被破了。

  二人,额,实则是三人,又闲聊了片刻,时辰已然到了午未之交,无色大师请无尘子二人尝了一下卧佛寺那看来清淡实则是无上珍馐的美味斋菜,还待要说说京城事情,又有贵人来访。

  这半日时间,大多是无色大师在追着无尘子问大悲寺事情了,反倒是无尘子前来拜访摸一摸京城修行界的底细的打算落空了。

  无色大师自己都忙碌至此,想来旁的几位大师也不会悠闲,无尘子又看了有些坐立不安的胡八姑,颇为客气地提出了告辞,无色大师客气挽留不成,送了几步,片刻后两人便寻了小寻子坐车回去曾家坊。

  于马车上,胡八姑看无尘子欲言又止,便解释了一下其在卧佛寺坐立不安的缘故。

  卧佛寺的阵法真乃玄妙异常,与当朝龙气结合,又有佛法加持,若无王朝覆灭危机,定然可以绵延传承下去。

  只是这龙气和佛法,都与妖气相冲。

  胡八姑虽然已经转了人身,奈何修行的依旧是妖修法门,吞吐日月精华,将元神肉身凝练一体,故而在这卧佛寺,周身法力受了压制,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在太乙观时候,那八卦阵法只是镇压,并无多少威胁意思,倒是这卧佛寺的阵法看来温和,实则还要霸道几分,于一切异物都要镇压了。

  ——或者平日,卧佛寺阵法也十分温顺的,但如今是特殊时期,其不得不如此。

  胡八姑于无尘子约莫还有些顾忌在,将修行的内中关窍都藏匿了下来。

  无尘子倒是有些担心胡八姑了,其以后怕是要远离大悲寺了,毕竟大悲寺那镇魔的阵法,威能定然远超这卧佛寺。

  若是哪日胡八姑一不小心闯进去了,怕是有得难受了。

  说来,也有可能是前些日子这卧佛寺受了伤损,草木皆兵,不得不将阵法全数运转起来,免得在内部事情还没收拾妥当时候,还有妖邪鬼物趁机作乱,这一点上,其比不得太乙观,明晃晃的一个阵法,非但不会败坏自家名声,反而能够吸引许多信徒。

  无尘子心中猜测,又对无色大师没有责怪胡八姑害了其师弟之事而暗暗钦佩,也不晓得是无我大师劝说过了,还是其真的修为高深,深谙因果报应之理。

  二人回了曾家府中,如进了囚笼,各自修行,第二日齐齐起了个大早,又寻了卧佛寺去。

  无色大师早课已经做了,身上还有佛法韵律波动,祥和亲近,香客一看,便是这和尚说黄金不详,定然也会立马捐献了。待无尘子二人入了禅院,其也收拾妥当,询问二人准备妥当后,便一道出发去了定下的地方。

  马车摇摇晃晃,又是大半个时辰,三人还有道安这才晃晃悠悠到了那做法的地方——张国公府。

  张国公府的各种院子如何豪阔,无尘子二人在国公府门外并不能猜得,不过那偏门的大小木料布置,又有院子内数丈已经落叶的枣树,满是红通通颜色的柿子树,在这冬日时候,挂了些许寒霜,又有门内正对着小池,便与曾家的正门前后布置相差不大。

  前后左右也都是高墙大院的,见不着几分烟火,听不得几个喧闹,恍若世外地方,安静非常。

  乍一看那偏门,无尘子二人便稍稍顿了一下,生生将自己乡下地方根脚给落了出来。

  那锦衣缎子的管家虽心有猜测,但还是做足了姿态,带了四个家丁,将四人恭敬引入院子中。

  一路上安安静静,有那丫环仆人见了,都是目不斜视,但凡言语,也是低声细语的。

  大家教养,足见一斑。

  依旧是亭台楼阁,左右绕转,只将无尘子二人绕得头晕了,足足小一刻钟左右,这才到了一处僻静小院子。

  外头一圈灰墙围起来的一个独栋小院子,生生自左右隔出来的一个遗忘之地。

  此处小院比旁的院子,院墙内面上多了些苔藓痕迹,那些腻子也都稀稀拉拉落了不少,透出些灰色砖石来,那凉亭屋檐也少了些精雕细琢的纹饰,地上多了许多枯枝落叶,尘土遍布,还有好几个破烂地砖生出来的坑洼,又见不着其他院子中满布的盆景,有两棵柏树在院子内,也是半边凋零半边翠绿。

  这才是岁月打熬的痕迹。

  至于那许久没有翻新已经显得蓬松的瓦,地上杂乱的枯草,扑了厚厚一层,可以掩脚的枯朽落叶,寒风里面哗哗响,还有已经破了几个漏洞的院子木门,早没了当年朱红颜色,依稀可以看个对穿的内院矮墙,还有一块块斑驳颜色的屋墙,都在告诫无尘子几人,这地方怕是不受待见,莫要靠近。

  这是里头的小院子,外头还有一个院子,院墙比旁的地方高了许多,死死围着。

  又有丝丝缕缕的灰暗气息在这院子地方缠绕,如人低声喃呢,低声哀泣,恍惚间又有血红颜色飘荡,如何看来,都是个凶煞地方。

  老管家、一众家丁还有三个仆妇在小院子门口外十来丈,便不再靠近。

  “大师,这院子,我们都不太敢靠近,大师佛法高深,还请早日将那邪物超度了去。”

  “我们这些下人,也省得整日提心吊胆的。”

  无色大师念动佛号,平和道:“施主,这地方有我们三人在,等闲妖邪伤不了施主的。”

  “我这两位道友,于这妖邪的来历不甚清楚,怕是会在法事布置上出些差错。”

  “还请施主将这院子,还有其中妖邪的来历,细说一下,方便我们三人合计,该如何布置法事,化解这段罪孽。”

  无色大师明显来过不止一次,不过看模样,这院子又是什么阴私事情,无色大师也不乐意将其中内情告知。

  五十余岁的管家眼巴巴地瞅了瞅无尘子二人,又看向身侧三个仆妇。

  那三个仆妇不自觉便退了退,不经意间扫过那偏北坐落的屋子,都立即避开,生怕里头那个凶煞鬼物将其记恨上了的模样。

  身后四个壮硕家丁也自觉放下五六个黄布包裹,惹出一阵叮叮哐哐,自觉退出了院子。

  这院子看来确实不是个善地。

  无尘子生怕自己法眼不足,已经驭使天眼符,将这院子细细打量了一番。

  胡八姑也有手段,将院子内外探查了一遍。

  那肉眼可见的细碎详情不谈,在无尘子符法加持的法眼之中,可以见得有一团血红的煞气,如池中水葫芦一般,生出几百根细长的根须,或者牢牢扎入了院墙上,或者扎入院子地上,隐约可见丝丝缕缕阴气被其吸纳了去。

  那一团血红的煞气,有十来丈宽,于院子的房顶之上,勉强将个院子遮蔽住了,也挡住了太阳真火。

  院子内有薄纱一般的阴气荡来荡去,偶尔引得地上枯叶动了一下。

  无尘子稍微靠前两步。

  那团煞气感觉到了无尘子身上的生机,其下的两三根须晃动,便飘荡着向着无尘子靠拢而来。

  无尘子还未查得这团煞气跟脚,自然不乐意如此便被纠缠上了,脚步一动,已经退了几尺,刚好躲在无色大师身后。

  那根须还待出来,院子外地上有那金光一闪,已经将那根须逼退。

  这东西,看来不像是个鬼物,倒像是个妖物?

  还有那其中浓郁的血煞之气,较之无尘子见过最厉害的,也就是大悲寺超度法会上的,隐约冒着腥味的血煞鬼气。这般看来,里头的鬼物,真是害了好些人命了,才能生出如此景象,几乎能够将左右阴气都染成煞气了。

  无色大师手上念珠转动,面色寒霜一般,比这冬日还要寒冷几分,片刻后出声道:“道友,此事棘手?”

  无尘子看了胡八姑一眼,后者却是满脸嫌弃。

  无尘子拂尘一扫,在一众打量目光中应道:“贫道并未见过这般邪物,不像是轻易能够成就的,拿不定主意,大师可否细说一下这邪物的来历?”

  “还有此地是不是有什么怪异地方,不然这鬼物如何能够修炼到这地步,倒像是半点也不怕太阳真火烤炼一般?”

  无色大师显然是晓得其中内情的,但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手上佛珠转动又快了几分。

  无尘子又转向那管家。

  管家面上也显了几分犹豫,片刻后将三个仆妇都遣了出去,又将道安小和尚也送了出去,这才低声道:“大师,这两位……道长,不会将我们内宅事情,泄露出去吧?”

  那老管家小心鬼祟,又一年为难的模样,倒是生生将个身上那华贵衣衫落了一个档次。

  无色大师与无尘子二人也不是很熟识,闻言转向无尘子。

  胡八姑不屑地盯了那管家一眼,将脑袋转向一旁,撇撇嘴应道:“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的,姑奶奶也没多少兴趣知道……”言毕,已经款步姗姗过了院子门外去了。

  那管家指了指胡八姑,惊愕之色如何也藏不住:“这……”

  管家眼神在无尘子和无色大师之间好几个来回,最终停在了无色大师身上。

  无我大师在无尘子前来之前,送了书函过来,其中已经跟无色大师隐晦地提了提胡八姑的来历,后者对胡八姑这般姿态倒是不奇怪,不过其中内情,其也不会向那管家道来,便略过管家神色,也盯着无尘子。

  反正这事情,只管盯着无尘子便是了。

  无尘子被两人齐齐盯着,多少有些不自在,出声道:“你们看贫道作甚?”

  管家没想到无尘子半点男子担当也没有,居然想含糊过去,又道:“道长,那位娘子是?”

  无尘子作恍然大悟道:“那位道友乃是一位坤修,脾气有些火爆,居士不用理会。”

  “倒是居士还需将这院子中妖邪的来历说一下,待会儿大师与贫道布置时候,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实不相瞒,贫道也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模样的邪物,不知其来历,怕是不能寻得恰当的化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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