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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国公府·肆

如梦观 调坎和离 11835 2024-11-12 06:23

  有那国公夫人诸人双耳已经渗出些许鲜血。

  又有无色大师还来不及哀叹供桌上破裂开来的三尊佛像,被哀嚎一击,若非及时扶住供桌,怕是已经摔倒在地。

  又有无尘子直直受了那长刀一击,立时有千百斤巨力袭来,身上道袍瞬间化作飞灰,又有那驱邪符收鬼符护身符也瞬息间沦为黑灰。

  可怜绘制了好几日的灵符,没有无尘子咒文法力驭使,白白做了灰烬!

  不待施展手段,无尘子已经倒飞而出,呼吸间便撞破了已经残破不堪的院子木门,又向着无色大师那供桌撞去。

  又有那紫玉降魔拂尘自袖中飞出,一点点赤光跳动,将那余下血煞煞气都收纳了!

  眼见那供桌本就仅余一点摇曳金光,若是无尘子再撞上去,怕是立即便要熄灭了。

  到底胡八姑修为高深,也顾不得再施展手段,飞身而起,一脚踏着已经倒地昏迷不醒的道安小和尚,一伸手便将无尘子勉强扶住了,顺手将那显出红色的紫玉降魔拂尘收了,一把插在无尘子背后。

  看了满脸血迹的无尘子,胡八姑一阵心疼,不满瞪了一眼地上正在掐诀的无色大师。

  那长刀依旧不甘心,直直便冲着无尘子砍杀而来,不过有合而为一的三重八卦阵镇压着,虽勉强飞出三尺,又被阵法牢牢收回了阵法正中。

  院墙处那佛门阵法,也感受到了那阴气,缓缓升起,将那血煞的一点希望生生抹杀了。

  血煞之气涌动不休,浓淡变幻,如气愤填膺之人,对着院子内本就不多的物什一顿乱砸。

  叮叮当当,墙倒屋塌。

  “贼道士,安敢如此!”

  “老娘要弄死你!”

  “弄死你……”

  胡八姑扶住无尘子,无处着力,未能卸去无尘子身上巨力,又倒飞了十几步,勉强扶着凉亭木柱才堪堪停下。

  那凉亭摇晃两下,落下簌簌尘土,将国公府一干人呛得咳嗽连连。

  无尘子在半空飘了许久,惶惶不安,没想到一道香风传来,反应过来是被人接住了,心下大安,尚未来得及查看那阵法,五脏六腑便是一阵绞痛,却是那血煞长刀卷的不知多少阴邪气息,已经顺着周身上下游走。

  可怜那佛门阵法,也未将这阴邪气息给扫除干净,可见那血煞含恨一击,如何凶厉。

  “咳咳,八姑,且为我护法!”

  “和尚,剩下的看你的了!”

  无尘子只来得及勉强吩咐两声,立时便取了打坐姿态,引动丹田中仅余的一丝法力,运转周天,便要将那侵入身体的阴邪之气驱出。

  至少,也要将胡乱游走的邪气压下,或是归拢丹田,或是禁锢穴窍,如何也不能任由其祸害周身经脉。

  胡八姑一边紧张护持着无尘子,一边又引动方圆地脉,化作个幽黑护罩,有千百个坤字灵符流转,勾连地脉,妙用无穷,将个凉亭牢牢护持住,将那怨恨在心的血煞激射出来的砖石全数挡下。

  国公府一帮人见了,双目圆瞪,口中喃呢。

  又有院子口月亮门探出几个脑袋来,看了院子里边乱糟糟模样,被吓得双腿颤抖,欲要冲进来将国公夫人带出,却又没有这般勇气,几个呼吸后,悄悄缩了回去。

  也亏得这国公夫人正在惊讶,没有留意到。

  这院子隔墙人家,也有见着了那冲天烟柱,各自大呼小叫,又被那横飞乱石打得生疼,连忙避开,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再远些地方,又有好几个仙风道骨的修行,被那搅乱稀奇引动,跳上屋顶,但见了那阵法煞气,掐算片刻,各种法眼金光激荡,其后面色一紧,各自落回地面,悄悄寻了主家或是亲眷,赶紧避开这地头。

  这富贵坊,一阵乱纷纷,却是各家得了消息,急急向着外头冲去。

  外头事情不提,这院子内也是各种乱糟糟。

  无色大师看了已经破裂开来的供桌,又见的其上的开光许久的佛像法器,也全数已经失了佛法加持,心中也是一阵绞痛,不过看了已经将院子牢牢困住的半虚半实八卦阵,又有些安心。

  这小道友只说自己不懂阵法,却布下这么个雄浑的八卦阵,好生谦虚!

  胡八姑也一直紧紧盯着那院子里头,有绿色妖气在眼中流动,片刻后出声道:“和尚,我这小官人的阵法并不如何高深,那人还躲在院子里边。”

  “你还是速速将那啥经文念动起来,能够削去几分煞气,也是好的。”

  “最好是将你们那供奉了几百年的法器丢出来,轻松可以将那东西给压下了!”

  “莫要藏着掖着了,里头那小鬼跑出来了,定然是生灵涂炭的!”

  无色大师被胡八姑说破了袖子里面的法宝,面色抽动了片刻,终究没有反驳回去,但看了悬浮于院子中的血煞气团,又打量了一下那金光十丈的八卦阵,与血煞之气相交之处,面上也难看了几分。

  那八卦阵是在源源不绝将血煞之气化去,自身也在渐渐变弱。

  阵法玄妙,毕竟只是二十四道驱邪符,法力有限,又少了无尘子这主阵之人,不能借用无尘子道行法力,招来天地山川意象,那阵法已经沦为无根之水,也不知能够将那血煞之气削到哪般程度。

  “和尚,磨磨蹭蹭在干啥,赶紧出手!”

  “你们那什么佛门金身,都给使出来!”

  胡八姑有些皱眉,本想出手,但看了浑身阴煞之气扭动的无尘子,还有一帮曾家主仆,其躲在凉亭中瑟瑟发抖,又架不住心头欲念,满是好奇地打量着那院子中胡乱飞舞的各种杂物,搞得胡八姑心有顾忌,也不敢贸然冲出去。

  血煞之气也不知会不会暗中下手,迎头闯进去,护持的一帮子凡夫俗子反而被害了,那才是真的要让族中的一堆小狐狸笑掉大牙。

  至于那血煞之气还有八卦阵法,这些人只能看得一个模糊影子,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到其中的大恐怖。

  无有道门佛门修持,进去了,一时三刻便要被那鬼物吸光一身精血。

  无色大师看了已经有些许黯淡的阵法,一咬牙,又从已经破了七八个洞的袈裟中掏出一串佛珠,莹白如玉,流光如水,只是一眼便让人转不开目光。

  那老和尚掐动法印,那佛珠闪动金光,立时分出七八百道幻影,各个都是护法尊者模样,慈悲喜舍,各种表情,张牙舞爪,诸般动作,龙虎钵盂,百种法器,拢做一团,又在八卦阵外布了一层佛光。

  内有八卦阵,中间有这么一层佛光,外头还有时灵时不灵的佛门阵法,再外头还有两个修行虎视眈眈,怎么看都是天罗地网!

  那血煞见此,有些气急败坏,化作一三尺巨掌,对着院子内的各种杂物便是一阵乱砸。

  两棵半边枯死半边翠绿的柏树受了这一劫难,又窸窸窣窣落下不少枯枝,肉眼看来,又萎靡了几分。

  无色大师看那血色气息被佛光和阵法合力磨去三层,面上大喜,又劝道:“这位居士,贫僧知你已有神志。”

  “按说贫僧应将居士度化送入幽冥,可使居士再世轮回为人。”

  “奈何居士于府中造下不少杀孽,又坏了这地脉阴气,贫僧佛法还差了几分,倒是不能将居士一身罪孽都化去。”

  “不过居士若是诚心,贫僧可以寻几位师兄,以无上佛法,将居士身上罪孽化去,送居士入幽冥轮回转生,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这和尚看来诚恳,实则藏了不少坏心思。

  其只是承诺了将这血煞送入幽冥转生,至于需得在幽冥地方呆上千年万年,没有道来,转生后在畜生道还是在草木精怪,也没说。

  只要赶入幽冥,自己便解脱了。

  那血煞也不是个傻子,立即明白了这老和尚的算计,恼怒异常,搅动风云,那血色巨掌便不依不饶,随意抓了三尺地砖便对着无色大师掷来。

  本就被血煞阴气沾染得形如鬼器的地砖,又添了三分血红,生出破空声音,直直破开三重手段,向着老和尚砸来。

  五色大师看佛光阵法依旧,那鬼物不像是能够逃脱的模样,心下安稳,一个闪身避开那漆黑杂红的地砖,又劝道:“贫僧此前轻易便可将居士强送幽冥。”

  见那鬼物并未吱声,无色大师又运转佛法,将那蛊惑人心的手段全数使出,又劝道:“只是因着居士身上孽缘,又觉着居士或者有一日能够恢复神志,将这段孽缘亲自了解,这才手下留情了。”

  “不想居士倒是误会贫僧了。”

  “贫僧此前所为,只是欲要化解居士身上冤孽罪业,以助居士顺利转生……”

  言语时候,无尘子那三重合一八卦阵法已经散去一重,整个阵法颜色都淡了一小半不止。

  不过血色巨掌也是淡去三分,一时倒是安稳了下来。

  见状,无色大师愈发有把握了,又劝道:“贫僧也知空口无凭,贫僧愿意立下誓言,不超度居士入幽冥转生,贫僧佛法不得寸进,不过居士也许立下誓言,不得再伤一人,不得再害一人!”

  “否则便有天雷加身……”

  “滚!”

  “他们家害老娘至此,不得祭祀,不见双亲,你三言两语就像将姑奶奶打发了?!”

  “你怎么不来试试,让老娘也将你困上几年!”

  那血色巨掌被阵法和佛光双重冲刷之下,如伸手入滚沸的油锅,本便受着难熬痛楚,又被无色大师这恼人劝说魔音灌耳,实在受不得了,又挣扎了两下。

  那血色巨掌来回拍打,惹得院子内阴风乱舞,什么佛光阵法,都在这暗无天日的院子中黯淡无光,也亏得这国公府家财殷实,修建的这院子和屋子都还算坚固,虽已被折腾的破败不堪,倒还没有彻底倒塌沦为残砖断瓦。

  便是如此,那被困在正中的血煞依旧不甘心,一阵奋力挣扎,一心要从那术法漩涡中挣扎出来!

  咝啦!

  那几百根扎入地脉的根须齐齐断裂!

  这妖邪若是脱了根须的束缚,怕是更难对付了。

  “不好!”

  无色大师见得不妙,正要引动悬空佛珠,那血煞气息掀开几块地砖,卷了整个院子内杂乱阴气邪气,三五个呼吸时间依旧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虽还有几分阴气还在院子内盘算,但失了那血煞之气作为来源,那些阴气不过几个呼吸便被阵法和佛珠齐齐化去!

  无色大师早在那血煞之气遁入地下时候,已经闯入院子,伸头便向着院子内一处井口探查而去。

  油光锃亮的脑袋,在那井口熠熠生辉。

  “和尚小心!”

  胡八姑话音未出口,迎头便是一团血煞气息对着无色大师罩来。

  “啊……”

  无色大师身上佛光闪动,人却已经倒飞而出。

  胡八姑皱皱眉,已经引动地脉之力将无色大师接下。

  余下几分法力八卦阵法,还有悬浮虚空的佛珠,均受了这血煞气息引动,齐齐飘动,立时便冲着院子中那口三尺大小的枯井飞去。

  又有滋滋几声传出,却是那阴阳气息相激,又有噼里啪啦声音传出,刺耳无比。

  火光闪烁,比天上被阴气阻挡的日光还要明亮几分。

  胡八姑接下无色大师,又看了看依旧在逼出阴气的无尘子,犹豫片刻,也引动头顶太阳真火,变动百十个手印,将周围数十丈内的午时极阳灵气尽数收拢过来,又画作一道乾字灵符,将那依旧金光闪烁阴风肆虐的井口牢牢封住。

  看来此水井,才是那煞气本体所在,而方才那煞气,当是其魂魄吸纳阴气显化。

  也不晓得是那鬼物自身机缘,还是这水井有玄虚,养出这么个凶煞之物,两个人仙高人都吃了大亏!

  胡八姑皱眉,看了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仆妇一眼,呵斥道:“和尚,别装死,姑奶奶知你还有手段未出,赶紧施展出来,将那院子封住!”

  “一身佛光,瞒不过姑奶奶的!”

  “赶紧的,不然姑奶奶把你脑袋当木鱼,敲个三天三夜!”

  “此人得了地脉滋养,再祸害十几个人,怕是姑奶奶也制她不住!”

  无色大师早已落地,闻言不得已挣扎起身,吐出一口血,暗叹一声,又自已经不成衣衫的袈裟中掏了一本经文出来。

  那封面上,赫然是梵文书就的《大悲咒》三字!

  胡八姑感受到了那经文的威能,这才收了一脸冷肃,又看的无色大师恭恭敬敬将那经文拆开,小心翼翼放置于院子中。

  “这和尚,果然留了一手!”

  “可怜我家小官人反倒是拼死拼活!”

  胡八姑没好气道了一句,只引得身后的十几人齐齐皱眉。

  倒是那国公夫人面色不变,看了华光跳动的枯井一眼,愁眉不展!

  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里头那孽障跑出来,自家一家子怕都得到佛寺道观去常驻了,至于国公府一家子,乃至张家一族的,还有自家娘家一大家子的名声脸面,定然要在这京城地头,丢个干净了!

  还有那亲家的,也是难缠,若是晓得了当年事情,参奏一本,自家更是难受!

  这边国公夫人各种担忧,那边无色大师羡慕看了封镇井口的乾字灵符一眼,又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寻了十八个方位,将那经文小心布置了下去。

  又是片刻,那院子中一阵佛光闪动,生出个丈多高的帐子,有经文跳起来,坏哦十八罗汉法相,一闪而过,那本就余不下几丝的血煞之气,还有阴邪之气齐齐消散,便是那轰隆作响的水井也安静了下来。

  “好了,你那经文不差,已经将这院子封住了!”

  胡八姑又道了一句,引动那正阳灵气,化作帛布一般灵物,将这凉亭抖了一下,将内外残破之物卸去,又化作点点刺眼流光散开,这才寻了石凳坐下,道:“这位妇……夫人,此事暂时安稳了。”

  “莫要再抖了,我这小官人受不得!”

  无色大师闻言,险些憋出血来,咬咬牙,将面上已经刮了七八道寸多长血口子的道安和尚扶到凉亭,有那依旧有几分忐忑的仆妇让开位置,又帮着将道安小和尚扶着坐下,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院子内点点尘土灰簌簌落下,丝丝声音各处响起,颇有几分蚕食桑叶味道。

  还是国公夫人要几分面子,勉强清了清嗓子,带了几分不安问道:“大师,这是……”

  此前无色大师也在院子内做法,国公夫人还看过,除了感受了佛法扫过身体的温和气息外,并未见得这般惊天动地模样。

  又是血红颜色,又是金光跳动,还有东一处西一个的乱响,便是那生出佛光的佛像也碎了。

  还有这道士和尚,被一个大巴掌一拍,直接飞了起来,就差吐血不止了。

  这情景,纵然国公夫人也是入过宫廷,拜见过太后皇后,见识了千百血腥争端的场面,也有些经受不住。

  此时其能够出声问询,已经是鼓着胆子了。

  无色大师满面愁容,咳嗽两声,将那鲜血捂入残破不堪的袈裟,不让外人看出了自己的虚实,这才缓缓道道:“那邪物已经有了灵智,应当唤作恢复了当年的灵智,手段了得,又怨恨蒙心,贫僧也暂时超度不得。”

  “若非是两位道友施展神通,贫僧便是想要镇压也艰难。”

  “以贫僧所见,贫僧一人的心经,怕是不能将这妖邪超度送入幽冥。”

  “……咳咳,此事麻烦!”

  “啊……”

  国公夫人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忙问道:“大师,此事您可不能撒手不管了!”

  “这几年里边,都是大师在收拾,如今成了这模样,大师千万要救我府内百人性命!”

  看其急切模样,若非是在场有十来仆从,国公夫人都要给这老和尚跪下磕头了!

  无色大师面色污秽之中暗藏了惨白,端坐如山,念动佛号,出声安抚道:“夫人莫急,贫僧那几位师兄,这两日便会将手中事情处置妥当,彼时我们四位师兄弟一起出手,想来还是能够将这妖邪送走的。”

  “再不济,也能护得夫人一家安稳,最多便是舍了这宅院……”

  “大师,您就不能直接将那玩意收拾了么?”国公夫人面色难看,但还是小心问道。

  “您不可再对那孽障留手了!”

  “那孽障,不会,也不敢对大师如何的!”

  “当年的威胁,只是那孽障心火乱冲,胡言乱语的。”

  “我国公府几百号人,三两日可收拾不干净,也不能因着大师一念仁慈失了性命。”

  无尘子已经勉强将身上邪气逼出大半,余下的有一成已经侵入观想识海,正被那小松树一点一点化去,弥补那虚缺的地水之气,又有九成已经不能于片刻时候便散去,暂时被丹田仅剩的一点法力禁在周天穴窍中,一时片刻不能祛除,只得息了运转大周天,清醒过来。

  “小官人无碍吧?”

  迎面便是胡八姑关心眼神。

  无尘子稍稍暖心,摇头应道:“还得回去打坐几日,才能将那阴邪气息逼出。”

  “你们已经将那邪物镇压了?”

  至于收拾了,无尘子已经听得方才国公夫人言语,再看诸人愁苦模样,自然知晓那邪物依旧未被收拾妥当。

  若是被超度了,国公夫人此刻应该在安排庆功宴,若是被收了,无色大师应该是心急火燎往卧佛寺赶,然后将那血煞丢在佛塔之中镇压度化。

  如今模样,可见两般都不是。

  无色大师面色潮红,却是伤势涌动,险些镇压不住。

  片刻,这和尚生生吞下腥味,无奈道:“贫僧暂时以佛经将那邪物镇压了,不过以贫僧观来,那邪物怨念太重,佛经最多能够镇压十天半月。”

  “好在昨夜便是十五月圆时候,这月华之力只会越来越淡,倒是不能再滋养那邪物了!”

  无尘子却不敢大意:“今夜明夜月华依旧不弱,不可不防。”

  无色大师摆摆手:“无碍,今日你我三人联手,又是佛法,又是八卦,还有道友那太阳真火,来回烧了一遍,那邪物也是元气大伤,又被贫僧镇压在地下,绝了周围地脉阴气,想恢复也难。”

  “为着稳妥起见,贫僧将邀三位师兄一道出手。”

  “至于暂时断开那妖邪与地脉联系,道友那阵法可还行?”

  胡八姑已经与那邪物交过手了,心中有数,轻松应道:“此人已经失了正道,虽然可驭使地脉之力,但还是缺了几分火候,与那真正的凶物还差了许多。”

  “姐姐的阵法还是可以短暂封镇的。”

  “不过切莫太久,姐姐我这点微薄修为,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无色大师习惯性掐动佛珠,却想起自己佛珠已经被那妖邪卷入水井,皱了皱眉,道:“如此,贫僧也要早日回去布置了。”

  “可惜,不将那邪物放出来,你我纵然神通滔天,也无法收伏,但放出来,其又能借用周遭阴气,真是麻烦!”

  无尘子咳嗽两声,将背后紫玉降魔拂尘取下,挥动两下,叹息道:“贫道这法宝本就温养不足,今日又受了阴气,哎……”

  国公夫人对着法宝事情一窍不通,自不敢搭话,只是盯着无色大师。

  后者只是念动佛号,对无尘子目光视若无睹,片刻后回过气来,吩咐道:“两位道友,还请尽早将那阵法所需之物寻来,若是太乙观实在不给,贫僧再寻住持师伯出面,看能不能讨来那百鬼砂。”

  “夫人,还有那二十年的老公鸡,多多益善,莫要再出岔子了!”

  “今日凶险夫人也是亲眼见了的,若是那邪物逃脱出来,贵府上下罪愆不小,往日所做功德,不复存在!”

  国公夫人连连点头,应道:“好,本妇人便是走遍这京城,也要寻来那东西!”

  “你们也速速吩咐下去,有那老公鸡,经管送到府上来,夫人我不会少了你们的!”

  身后诸多惊魂未定的仆从面色大喜,齐齐应道:“是!”

  无尘子还有几分虚弱,勉强扶着石桌,却被那冰凉之意刺得瞬间缩回,又有胡八姑留神到无尘子模样,悄悄取了手帕垫住,又扶了无尘子手掌。

  无尘子一时顾不得儿女情长,更多的还是在留神那院子。

  此时的院子已经破败不堪了,残垣断木遍地皆是,八尺高墙也被那邪物断了一半,又斩出一道三尺豁口,莫说是人了,便是山林老熊都可以随意进出了。

  又有那房顶的梁木黑瓦也被邪风刮走一大半,此时那房内,已经可以看得灰蒙蒙的天空。

  两颗柏树也失了大半树皮,本就不多的一点翠绿,此时已经快要分辨不出了。

  整个屋子,与方才进来时候相比,已经翻了一遍了。

  “真是造孽!”无尘子长叹一声。

  国公夫人还以为无尘子讽刺自己,面上顿时难看了几分,不过想想无尘子一个遁身便从凉亭中到了院子房顶,又强行压下心中怒火。

  这可是有大神通的真人,惹不得,惹不起!

  无色大师伤势难熬,心神大半在这上头,一时也顾不上凉亭内几个心思,挤出些许心神,思忖片刻那处置手段后,出声道:“今日既然将那妖邪暂时封镇了,我们三人还要回去疗伤,还有去寻那布阵之物。”

  “夫人,我们便告辞了……”

  “大师,真人,我已差人做了素斋,大师如何也要吃个简餐再回去……疗……疗伤?”

  无色大师今日一番做法,与原本以为相比,实在是亏大了:法器失了好几件,最后又受了那妖邪一击,口中还有血腥气息,身上也有阴煞气息流动,着实有些心气不顺,再加上伤势,枯瘦面上此时还有几分惨白。

  其摆摆手,虚弱道:“我们这伤,与阴邪有关,还是早些回去打坐疗伤才是。”

  “对了,院子内贫僧已经布下封印,不过为保安全,夫人还是要叮嘱诸位施主,莫要靠近院子。”

  “好。”国公夫人也不懂修行事情,看了虚弱的三人,立时便遣了仆人将四人送入马车,又叮嘱了车夫需得慢行稳行,直看得两辆马车离开视线,这才自角门回了。

  进来时候,两旁院子都很是安稳,但此时回返,却见得附近几家大门洞开,有那仆从忙忙碌碌,还有几两马车占了巷道一半,还有两个道士和尚模样的进进出出,倒是给这安静的富贵坊,添加了几分人气。

  奈何一群人心思都不在这上头,无心留意外头变化。

  今日事情着实离谱,无尘子不过是跟着无色大师做个帮手,没想到搞得自己五痨七伤的,连温养大半的法宝也给污了,如今身上识海中都还有妖邪之气残留,回去怕是要打坐好几日才能镇压下来。

  至于彻底化去,经脉之中的阴邪之气定然是要化去的,但那观想识海中的一点阴气,乃是滋养松树弥补四大的绝佳之物,用不着无尘子刻意收拾了。

  还有国公府那妖邪事情,也不是个三五日便能够成就如此气候的,国公府的又遮遮掩掩,无色大师又不敢冒着得罪国公夫人的风险将其中详情告知,搞得无尘子心中也不甚爽利,若非是看无色大师还算顺眼,自己定然是撒手不管的。

  自己搭进去不算,还要将太乙观那点人情也搭进去,亏大了!

  胡八姑看了面上还有些惨白的无尘子,叹道:“小官人这是何必?”

  “那和尚身上有不少佛门宝贝,可惜一直都藏着,若是早早拿出来,便不能将那井中的收拾了,也能轻易镇压下去,倒是小官人沾了不少怨气。”

  “小官人帮个忙,这倒好,被煞气入体,回去了,没有三五日怕是不能恢复了。”

  “再说了,这和尚的寺庙里边有一堆好宝贝,随便取几件出来都能收拾了这残局。”

  “井中那人借着阴煞怨气才有这般手段,在佛门供养多年的宝物之下,被克制得死死的,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再不济,那和尚还有一堆师兄弟,还有师叔师伯什么的,都是些法力高深的和尚,莫说是这么一个沾染了罪孽的小小邪物了,便是那成了凶境的鬼物,在这些老和尚联手之下,也要乖乖伏诛!”

  无尘子勉强一笑,又压下牵动伤口的疼痛,应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我们这几日又不敢回百江郡去,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有那无色大师照顾一下,想来你我便是遇到了事情,脱身的机会也多上几分。”

  “曾家看来也不是个善地,那弘光道友已经记恨上了你我,也不晓得会不会背后捣鬼。”

  “若是跟曾家翻脸了,至少这卧佛寺能够收留你我二人几日,然后再图它计。”

  京城曾家跟无尘子本就没有啥关系,若是那弘光道人想要害了自己,其说不得还会帮着自家供奉出手,无尘子也不得不防备一二。

  至于曾德善,无尘子与之更多的还是欠货两讫,真的有遇着妖邪事情,无尘子或者会出手救一下,但旁的无尘子定然是袖手旁观了。

  曾德善想来也是这般心思。

  京城曾家这一脉若是要害无尘子,那曾德善最多也就是两不相帮。

  无尘子二人在曾家坊呆了十几日了,也就见过曾德善两次,每次还不曾说的几句话,曾德善便匆匆离去,每次都说是京城主脉这边事情,顾不上两位真人。

  便是无尘子如何心性上佳,也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再者,京城地方高人不少,你我修行虽各有法诀,但能够通过卧佛寺,听高人说一说法,论一论道,也能助益修行。”

  “小官人……”

  “八姑我知你有传承在身,修行当是一路坦途,但此世变故,传承总有解决不了的时候,多交个道友,多见识一些,也是好的。”

  “嗯……”

  马车慢行回了曾家庄,无尘子方才入了院子坐下,便有钱婆子来了,颇为好奇打量了无尘子二人,又看出无尘子一身残破,面无血色,手上那拂尘也是乌黑如墨,小心翼翼地问道:“真人这是去做哪般了?”

  “如何伤得这般重?”

  曾家商队入京路上,一两千里路途,也遇到了十几次妖邪鬼物,每次无尘子都是仗着符咒远远便将那妖邪收拾了,再观其人,身上不沾半点尘埃,不惹丝毫邪气,俨然一个坐镇一观的道家高人。

  倒是一直以高人姿态应对的孤贫子,偶尔还要以拂尘木剑下场厮杀,比无尘子看来终究是弱了几分。

  今日还是钱婆子第二次见着无尘子虚弱模样。

  看来京城这地方确实凶险,连无尘子这般高人都被折腾的半死,自己以后外出闲逛时候也要小心些,切莫卷入那些驱邪除魔事情了。

  至于说无尘子与人斗法成了这般模样,以钱婆子一路观察,是决然不相信的。

  胡八姑没好气瞪了钱婆子一言,扶着无尘子小心坐下,又倒了茶水,这才呛声问道:“你不多去那什么地方逛逛,还有时辰来我们这?”

  钱婆子讷讷道:“昨日见两位真人去了卧佛寺。”

  “听闻两位真人今日又去了卧佛寺,婆子这不是寻不得引荐的么,便想跟着两位真人一道去卧佛寺拜拜。”

  “你这……”

  胡八姑还要呛声,无尘子已经止住了,复出声道:“贫道伤重,非有三五日不能恢复。”

  “道友,请过些日子再来吧。”

  钱婆子也知趣,起身便要离开,其猛然又想起一事,出声道:“曾老爷思忖这些时日怕是不安稳,特意叮嘱了我们几个平日少出门。”

  “另外我留意的这曾家内外多了不少武人,也不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无尘子与胡八姑对视一眼,齐齐出声道:“曾老爷(那老头)既然说了,你们仅听着便是。”

  “我们二人也会小心,不会给府上招惹事端的。”

  言毕,也不待钱婆子再言语,无尘子便回了床上打坐恢复。

  胡八姑将还要入门来的丫环挡下,使其莫要扰了无尘子清修,也百无聊赖回了自己客房,打坐修行去了。

  修行之人与旁的凡俗之人多了许多耐心,实在是无聊时候,可以收摄心神,运转周天,再不济,也可以开了法眼,上看天穹变幻,中取人道交杂,下摄地脉流转,若还不行,老老实实拜神念咒,也可以积攒一些神明金光,庇护己身。

  故而无尘子用不着担心胡八姑,反而自己身上的伤,才是要紧的。

  两日安稳时间,周天运转数百遍,又借助每日早晚课咒诀相助,无尘子勉强将残余阴气祛了七成,气血也恢复了,还待要再接再厉将身上阴气全数祛除,已经有那丫环在门口轻声问询了:“真人,有位贵人前来拜会,不知真人方便否?”

  若是今日以前,无尘子一心恢复,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理会的,但今日却是静极思动,倒想看看这莫名其妙来寻自己的贵人是哪般人物。

  无尘子收了周天运转,起身,打开房门,见得那丫环满脸急切模样。

  “我于京城,怕是不认识什么贵人?”

  丫环满满不信,但还是恭敬道:“真人,那贵人说是前两日在卧佛寺与真人有一面之缘。”

  无尘子在卧佛寺也就认识那无色大师几人,无色大师伤势比自己还重些,这两日当是在恢复伤势,不会派来寻无尘子的,旁人无尘子还真没认识几个,且能够寻上曾家来的,也定然不是寻常官商。

  “贫道还真想不起,不过你们可以将那贵人请来客房。”

  “这地方是我曾家内宅后院,不能显于贵人之眼。”

  “家主意思是想烦劳真人到偏厅……”

  “好,你且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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