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贫道还翻阅了百本古书心得，这才解出百八十个字！”

　　静都道人说了还不欢喜，继续嘟囔道：“亏得贫道还寻了家师辛辛苦苦解读，没想到便宜……”

　　后边的话怕是对一群道友都有冒犯，静都道人猛然将这话听了。

　　无尘子看二人一脸不满模样，忙讨好道：“辛苦两位道友了，等贫道回去，再好生绘制几道上等凝神符与道友，助益道友静心凝神参悟大道！”

　　扶风散人轻轻笑了，并未吱声，不过静都道人调侃道：“这事情，道友可是赚大了！”

　　“几道符，换了一本修行功法，太便宜了！”

　　“不过你那功法，可真的是好东西？”

　　无尘子直白应道：“定然不差，是胡八姑也赞叹过的，道友你也解读过其中字句，自然晓得这里面的玄妙！”

　　静都道人相信胡八姑的眼界，但还是逗弄无尘子道：“诶，贫道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从只言片语里面看出功法根基，至于家师，看了道友寄来的密语，找了十几种解读法门，也看不出其中的根脚玄奥！”

　　言罢，这小道士唏嘘道：“到底跟道友不太熟，请教个功法都是遮遮掩掩的，生怕我们师徒看出其中的妙处！”

　　无尘子尴尬了。

　　这修行界，功法不仅仅是功法，还是大因果，没将弟子真正纳入自己门墙，可不敢将秒传修行功法随随便便教授了的——未考较心性，任由旁人学了，到时候那人堕入恶道，犯下罪孽，自己也要承担不少因果的。

　　好在上边碧霞道人已经将修行功法细细读了一片，元神运转，也约莫将功法运转之道模拟了一遍，没察觉什么漏洞，甚至觉得那功法比自己刚才所传授的，还要高深了不少，虽好奇这里面的缘故，但没挡下来，直接闪在子真道人身前，出声道：“无尘，你这功法甚是不错，比方才吾二人拿出来法门玄妙了不少，阴阳平衡，法力精纯，五行不缺，可真的要为了一个阵基将这玄妙法门拿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无尘子退缩了，这功法自然原样还给无尘子，甚至老道士对着功法都会守口如瓶，只是那阵基好处么，无尘子还是要老老实实依着各自出力多少，跟四个人仙散人争夺了。

　　无尘子既然拿出来了，自然不会退缩，坚定道：“既然诸位道友都舍不得这阵基，贫道也有意取其一，自然要拿些好东西出来才行！”

　　碧霞道人又看了一下诸人，道：“尔等修为低的，可以转修这法门，便是高深的，自己参悟也不差，也可以教授自己弟子修行，至少以贫道看来，这法门，也就静都用不着研习这法门。”

　　扶风散人都忍不住了，斜眼看了一眼无尘子，好奇这道友是哪般机缘才能得了这上等法门，又是那阵基有何好处，无尘道友居然舍得将那好东西拿出来！

　　一群修行都没出声，看来是打算任由无尘子拿走一个阵基了。

　　如此，碧霞道人也不含糊，只将那功法娓娓道来，耗费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一群人听得也认真，毕竟这可是前辈高人实实在在称赞了的，等听完功法，一群人回味许久，默默将这法门记下然后，或者准备日后修行，或者当做真传交给自己徒弟，只有扶风散人意味难明看向无尘子。

　　既有赞叹，毕竟自己得了一门上佳法诀，但也有责怪：无尘子这小道士都拿出了一本上等法诀换取一个阵基灵物，余下三个修行想要夺取这最后一个阵基灵物，那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散人获取这灵物的心思，未必比无尘子低多少。

　　舍不得啊！

　　实在是心疼啊！

　　一时安静，又过了一炷香功夫，扶风散人最先将那法门记下了，又斟酌定了，咳嗽两声，道：“诸位道友，这阵基灵物，吾需得取来参悟，以为防备破境时候外魔，还请诸位撒手，莫要与吾相争！”

　　“作为交换，诸位破境时候，吾可以出手相助！”

　　严格说来，这承诺已经不差了。

　　扶风散人若是得了这灵物，破境成为地仙真人的机会大了不少，日后静都道人和性空道人破境时候，扶风散人一个人便能挡下外魔邪物了。

　　但静都道人不在乎啊！

　　都灵道人境界也不差，护持自己弟子破境成功，轻而易举。

　　若是让扶风散人相助破境，都灵道人反而怕是要担心。

　　至于性空道人，年岁还小，功德和境界都不足，也不晓得二十年内能不能凑够功德，心境修为也再进一步，到了突破境界门槛，更是因着鬼物缘故，其整日在生死边缘游走，还不晓得能不能活到那个年岁。

　　一时安静，各自斟酌。

　　扶风散人看两人不出声，立即便晓得是自己的好处不够，忙也出声道：“当然，诸位道友一道除魔，出力甚多，只任由贫道取了阵基，怕是心中不平，作为补偿，吾也将此次破境时候的事情细细说说，再将那心魔鬼物的手段也说说！”

　　“日后诸位道友破境时候，也好防备那些鬼物手段！”

　　这可是个好事情，非但静都道人满足了，性空道人与无尘子二人都觉得这是个意外之喜。

　　无尘子已经将好处拿到手了，能再听一场前辈讲道，那可真是天降横财，至于性空道人，本来出力便不多，也就是掏了好几件灵物，又因着修为不足，连鬼蜮都没下去，也就在在山头位置坐镇八卦阵，最后被那八卦阵反噬给伤了，立即便打坐恢复去了，连三个地仙真人祛除邪物都没掺和。

　　但事后，这道人，功德也到手了，碧霞道人的修行心得也到手了，还得了三本修行功法，已经与自己出的力差不多了。

　　再得一个破境地仙失败的心得，怎么算，都是这道人得了便宜了。

　　一群修行都将眼光转向静都道人。

　　一阵无形压力生出，纵然无尘子不是静都道人，都觉得其定然不好受，幽幽瞅了一眼上边两个地仙真人，闭目诵经，身上发光流转，却是打算将这事情全数丢给静都道人自己抉择，其既不阻挡，也不劝诫。

　　子真道人斟酌片刻，还是没出言。

　　此事，已经是扶风散人与静都道人的事情了，二人只要一个甘心退出，余下人便足以将那阵基拿到手了。

　　也不晓得扶风散人给静都道人传音哪般，后者斟酌许久，又将目光在一群修行身上转了几圈，将一群悄悄逼迫的道友期盼的目光挡了回去，这才出声道：“也罢，道友破境的心得，非但贫道想听听，在座子真道友，无尘道友，性空道友也都得听听，毕竟我等都还想求得地仙大道！”

　　息了息，这道人又道：“非独我等人仙散人需得细细听了，尔等入道修行也得听了。”

　　“于你等日后破境，也有好处。”

　　“须知，破境人仙的劫数，也有外魔内魔两般差别，只是尔等造下的因果不多，招来的外魔内魔稍显虚弱，比不得地仙真人的魔障而已，但若是轻看了那两般魔劫，怕也要堕入魔道，不得解脱！”

　　这小道士心机实在是不小，还想让一群道友都欠上一个人情。

　　可惜，子真道人应付的权贵人家不知凡几，其中算计多不可数，自然不会任由自己被人给牵了因果，忙出声道：“这话，倒是道友说得差了！”

　　一旁几个还要出言的道人急忙压下了，只看两个前辈交锋。

　　无尘子也想明白了其中事情，笑眯眯，一言不发。

　　静都道人半点不谦让，咄咄相逼道：“道友难道不想破境成为地仙真人？”

　　“想！”

　　非但子真道人，便是无尘子的徒弟清缘都默默应了一句。

　　“道友难道不晓得旁人破境失败的缘故？”

　　“想！”

　　这次，几个年岁不小的修行都默默张了张嘴，有胆大的直接大声应下了，有胆小的只是声音在嘴巴边上转了一圈，但心思却是整整齐齐的，也是其因着对破境事情准备不足，拖延至今，不敢破境，此时好容易得了破境的感悟，自然不舍的就此放过了。

　　静都道人继续道：“既然如此，散人所讲的破境心得，不独独是贫道得了，诸位道友也能学的其中一二，于日后早早便将压制心魔和外魔的东西都准备好，免得事到临头了东拼西凑，却还是因着准备不足，不能顺利破境……”

　　这道人说起来居然没完没了，有散人不满意了，直接出声打断道：“道友，还是贫道早早将破境心得说了，诸位道友早早回去参悟！”

　　“此事，本来便是为了化解阵基灵物的因果的。”

　　“再是纠缠，也生不出旁的人情算计的！”

　　这老道看静都道人都说定了，自然想早早将宝物拿到手里边，免得拖延下去，横生变故。

　　落袋为安，才是正理。

　　但，也不能莫名承认欠了旁人因果。

　　静都道人不满瞪了一眼散人，到底还是将嘴巴闭上了。

　　有碧霞道人身形闪动，退后两步，到了蒲团上边，扶风散人也认下了，起身，不敢施展神通，老老实实到了法坛之前，运转法力，先来了一道《静心神咒》，将诸人杂念全数压下了，再将自己此次破境的前后准备，以及破境时候生出的鬼魅事情一一道来。

　　详尽无比。

　　散人年纪轻轻便破境成为人仙散人，自然傲气，游历各地，看见妖邪鬼物全数除了，看见不平的事情也出手管了，莽撞冒失，甚至看不过权贵人家后宅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动了手，牵扯了不少因果。

　　有善因，也有恶因。

　　前者，自然便化作功德了。

　　后者，也化作罪孽纠缠了。

　　如此多年下来，散人身上罪孽不少，又因行事鲁莽与诸多道友不甚交好，大功德的事情没掺和进去，小功德的超度办了不少却无甚好处，如此多年来功德一直不多，只仗着自己年轻，依旧习性不改，等到了五十岁以后，猛然回想，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虽除魔手段不弱，但功德不足，至于昔年老师所言的境界，也提升不多。

　　此时，老道才开始一点点积攒破境需要准备的东西：功德，除魔法宝，阵法，香火灵物。

　　这时候，老道士反思一番，也晓得自己昔年生出的因果太多，其中大多不是什么善因，不得不出游各地，寻了昔年因果，尽可能出手将那些因果化解了，赚取功德，再结交好友，传授道法，提携后辈，磨练性子。

　　又是三十余年，老道士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回了道观冒险突破，可惜心境修为和功德还是稍稍差了一些，在临门一脚时候，功败垂成。

　　然后，这老道士细细说了自己准备的阵法，选的时辰，以及破境时候的详细经过。

　　外魔，不是老道士亲自出手的，不是很清楚，但内魔，便是昔年欠下因果的经历，化作诸般幻象，无辜人等，作恶鬼物，怨恨纠缠，引动老道士元神，将其心头那一点愧疚引动，最后占据了大半心神，将老道士参悟地仙之道的心神压下。

　　纵然老道使出诸般护法方法，神通，咒文，符文，法宝，种种手段都使出了，却只是让自己的心神在愧疚与平静之间来回拉扯，使得老道士足足一个时辰都不能顺利将那心魔炼化了，以此增进元神，参悟地仙大道，最后反而心神损耗太过，愈发不能平静，愧疚占据大半心思，险些堕入魔道，亏得无我大师这老和尚将外魔全数收拾了，在门口颂持佛经，帮着老道士挣脱心魔困扰，恢复了清醒。

　　心魔直接退走了。

　　时机已过，地仙大道那点机缘悄悄溜走了，老道士纵然想要再参悟也不成，只能从静室里面出来，再谋划下一次破境的机缘。

　　絮絮叨叨，老道士也说了个把时辰，偶尔感叹一下自己昔年年轻气盛，作恶不少，偶尔感叹心魔实在是无孔不入，将老道士二十岁时候做下的因果都牵扯出来，将老道士搅和的心神混乱。

　　难怪破境不成。

　　可惜这老道士含含糊糊，将炼化心神突破地仙大道的事情遮掩了，让那边以为自己得到了机缘的性空道人愁得直挠头，只恨不得扒开扶风散人嘴巴，让其直接将其中隐秘事情全数细细说出来。

　　等日头偏西，扶风散人终于将心得细细说了，这才退了下来，回了自己在法坛下边的蒲团上。

　　一日得了三本修行法门和三个破境心得，一群修行勉力记下，依旧浑浑噩噩，子真道人直接上前，道：“诸位，这四象阵阵基相差无几，我碧霞观出力最多，便取了青龙阵基，悟机前辈出力也不少，便取了白虎阵基，无尘道友，性属水，便取了玄武，散人准备布置阵法祛除邪物，便取了朱雀阵基，如何？”

　　“善！”

　　此事敲定，各自应下，又糊弄了半日，说了些修行疑惑，讲了些神鬼秘事，解了几个秘闻经卷，得了一肚子疑惑和心得，旋即便各自回了客房或者客栈。

　　至于无尘子，便直接拎着听得浑浑噩噩头晕眼花的清缘回了蒋家老宅，等第二日，有牛车拖了红布包裹的阵基回来，又有四个道童出手，帮着无尘子将那玄武阵基送入静室。

　　一道上等封印符贴上去，将其气息全数隔绝了，落在供奉了好些年的三清神像下边，静等胡八姑参悟。

　　这东西，想来胡八姑会喜欢的。

　　只是，胡八姑已经离开一两个月了，半点消息也回来，那千福山也不是什么善地，想送信过去都办不到，至于亲自过去一趟，此时无尘子又想要安稳，还要多教授一下弟子，倒也不打算出动，索性耐着性子等了。

　　等吧，教授弟子，准备筹建三清观。

　　尤其是后者，银钱，银钱，还是要银钱！

　　足足三个月时间安稳，春日百木回春的凉爽舒坦一点点消散，夏日暑意一点点从头顶落下，渐渐笼罩整个百江郡，好在各处街道也有林荫遮蔽，暑意虽酷烈，却还有点点阴凉遮蔽，倒是没将百江郡烤熟。

　　行人闷热，恨不得将身上皮都扒下来，无尘子却半点也感受不到。

　　家中一切安稳，稳步向好。

　　清缘的术法，勉勉强强入门了，每日耗费法力，再吸纳灵气，倒是可以绘制个十道八道灵符，大多是护身符驱邪符镇宅符驱鬼符回春符这些简单的灵符，算不上多，也算不得精妙，却也算是符道入门了。

　　这灵符，在凡俗看来，已经是非常灵验的了，可惜在无尘子看来，只算是入门，自己看不上，至于子真道人这些人，也看不上，自然不会拿去应付求符的散修道人，甚至连蒋县令都应付不了——这县令大人体会过无尘子绘制的上等灵符，日间心神安稳心思敏捷，晚上安稳入眠，无有噩梦困扰，如今换成清缘绘制的入门灵符，每日一道都支撑不了，心思清明的感觉差了许多，与无尘子绘制的相比，差了百倍不止，自然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