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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王真人·贰

如梦观 调坎和离 5905 2024-11-12 06:23

  自己供奉的神像,自己都看不过去,着实入不得两位真人之眼。

  脑中念头转动,乌正信还是恭敬道:“两位真人,说来也是小老儿本事不济,挣不来三丈金身,为菩萨宣扬威风。”

  “可能是小老儿布置不对,坏了这神像的法力?”

  对着邪魅,无尘子可以肆无忌惮以天眼符查看,但对着神灵地祇,天眼符还是要忌讳一些的,无尘子便没有驭使天眼直视,又因不太懂这庙宇安置的玄妙,便避开乌正信眼神,也盯着子真道人。

  子真道人与无尘子相交两年,也是知晓无尘子部分习惯的,忍不住笑道:“师弟,你之道行,比师兄我也不差了,还有一手符咒手段。不如你来指点一下乌老丈家这庙的布置,为兄也听听?”

  “毕竟师弟以后也是要重立三清观的,正好借着指点乌老丈这家庙,你我印证一番?”

  无尘子可不敢在子真道人面前献丑,笑着拒绝道:“师兄也是知晓师弟的,我虽修行多年,还真的不熟悉这道观庙宇的布置手段。”

  “还是师兄指点一下主持吧。”

  “师弟跟着偷学两手,师兄不介意吧?”

  乌正信闻言,倒也不失望,更是盯着子真道人,盼着子真道人能透露些真传手段出来。

  这一路主事的都是子真道人,且又是百江郡大道观的弟子,自然见识和手段都要高几分。

  子真道人倒是没有吝啬,先不过是以自己多年的修行经验和见识瞧了一下这半人高的庙宇,又左右细细看了一番,却是看这地方的风水气象。

  寺庙道观,大部分地方都能布置,用不着太过讲究,但这东西本身有不少玄妙,对风水气数的影响不小,本身又是镇邪之物。但若是其香火不够了,镇压不住邪煞气息时候,反而会有阴气邪气散逸出来,有些游魂野鬼也会无意识往这地头来,求个超度庇佑。

  故而这寺庙道观布置不妥当,对周围人家影响不小。

  乌正信眼巴巴瞅着子真道人摇头晃脑一番,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却不想子真道人又开了法眼避开神像位置细细察看起来。

  老头被子真道人涮了一遍,也不恼怒,继续盯着。

  无尘子此前也有冲动时候,仗着几张天眼符便去碧霞观外施展天眼手段,在那道观门口还好,依稀见得有朦胧金光自道观之中的三清殿投射出来,将整个三清观笼罩其内,又有磅礴无比的阴阳气息在这道观上空交杂流动。

  各种符箓祷文若隐若显。

  无尘子留神细看那遮蔽整个碧霞观的金光和阴阳气息的片刻功夫,便被破了法眼。

  ——这是个糗事,无尘子是告知了子真道人的,后者当时乐不可支模样,让无尘子咬牙切齿恨不得给老道士面上来几拳,舒缓心思。

  当时,这神异事情并未将无尘子的作死心思压下,其人又钻进那碧霞观中,寻了机会使了天眼符便直直往三丈高大的三清金像望去,顿时有千万道金光照射而来,瞬间便将无尘子法眼破去,还伤了眼睛,顿时泪流不止,双手立时便忍不住捂着双眼——亏得无尘子还有一点自制,没敢哀嚎出来。

  一旁有主事道人留意了无尘子这外来道人举止,又见得无尘子动作,暗骂无尘子莽撞之后,忙将无尘子按下五体投地模样,喝道:“无知后辈,仗着一点手段,便想窥探祖师真容!还不速速告罪!”

  无尘子也顾不得丢脸,知晓自己是犯了大错,顿时叩头不止,还高声祷告:“弟子无尘,无知后辈,失了心智,妄图窥视祖师,还请祖师责罚……”

  彼时左右信徒议论声音,无尘子此时还记得:

  “这小道士该不会是犯了色戒吧?”

  “你不要胡说,听说碧霞观的道士可以娶妻生子的,就是没几个结婚而已。”

  “哦。”

  “这道士犯了什么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看看就好,不要胡乱猜。”

  ……

  子真道人道人后来也知晓此事后,专程寻了主事师弟询问,与无尘子所言一般无二,还取笑了无尘子两次,臊得无尘子无地自容,恼恨顿生。

  今日子真道人开了法眼,顿时又想起此事,忍不住对乌正信道:“主持,我们观祖师金身,还是以肉眼观看便好。开了法眼之后,尽量避开,便是不能避开,也要恭敬祷告一番后再看。直接看,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乌正信闻言,讷讷应了,面上免不了奇怪表情,却是其人经营这破落小庙多年,并未修成法眼,也便不曾受过无尘子的折磨,自然不知晓这事。

  无尘子压了几下,压不住心中恼羞,劝道:“师兄还是看风水去吧!”

  子真道人也没有继续揪着无尘子那点趣事取笑,转身对着发呆的乌正信道:“这庙的传承了百多年了?”

  乌正信有莫名其妙的感觉,但碍于说话之人是子真道人这位高人,也就是能压下了。

  无尘子看子真道人左右查看许久,才道:“按说百多年的小庙,受了无量香火,定然是有灵性的,至少能镇压一地,便是残破了些,神灵神性还在,能够保得一地安稳的。”

  “不说保得这这整个镇子的安稳,但就这附近几个山头的平安,还是可以的。”

  无尘子看乌正信满脸自豪的神色,也出声问道:“只是老丈家这小庙,看来灵性已失了,也不知是老丈家供养不善的缘故,还是传下来便是这般模样了?”

  乌正信就是个修行门外汉,仗着十来个咒语勉强支撑一下,对于那神性灵光一类,半点不知,又思及自己这庙的来历,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情,便解释道:“这庙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听闻是一位高人来此处办事,在墓葬山上观看了半日有余,这才定了这一处庙宇。”

  “这庙小老儿供奉了三十多年了,一直都很安稳。

  不过说来也是蹊跷,前几年这庙确实裂了几个口子,小老儿以为是背后的山塌了,连累了这小庙。”

  “还有祖上传言,说这庙镇着墓葬山上的龙气。”

  乌正信看子真道人若有所思模样,问道:“真人,这庙下边,真的有龙气啊?”

  子真道人收了法眼,指着依稀可见的墓葬山道:“那山上的雾气,雄浑磅礴,你也见着了的。以我看来,那雾气便是有人使了手段泄了地脉阴气,或者也有那山上千百座墓穴的阴邪气息。”

  无尘子与乌正信都不是精通这一道的人,也就只能听凭子真道人诉说了,至于信与不信,两说。

  子真道人道:“以贫道观来,这小庙位置其实普通,不过是老丈一家供奉多年,倒是一处神异地方。”

  “也是因着老丈悉心维持,才能不受这阴邪气息的沾染,灵台清明。”

  乌正信也是多年人精,瞬间便明白了,自己这庙的布置说不上好,说不得还有些差。

  只是自己一家人供奉多年,物老成怪,这小庙才有一点玄妙手段。

  子真道人又道:“以贫道观之,老丈这小庙格局有限,也无需再布置多少了,保住香火也就差不多了。若老丈有心,可寻个肯下心思的儿孙传承下去,继续庇护乡邻,得些功德,赚取来世,也就罢了。”

  “这家庙格局有限,又没有师弟这般高人在,到此为止了。”

  “不过待得贫道布置一番,再以香火供奉,增添灵性,这位土地爷便不是有求必应,也是镇压一地邪物的存在。”

  无尘子还要解释一二,乌正信已经转了沮丧模样,道:“小老儿能有一二驱邪手段,已经是祖上庇护了。”

  “至于拓到十丈丛林,百丈观阁,小老儿是没有这手段了。”

  “只是小老儿觉得自己本事有限,不知两位真人能否指点一二?”

  子真道人看来不是第一次经历这般阵仗,开口婉拒道:“法不轻传,经不轻取。”

  乌正信恍然大悟,又有惭愧神色,约莫是以为自己缘法不够,或者资质不足,没能入了子真道人的法眼。

  看乌正信羞恼模样又转为理所当然,无尘子又脑补了一下:被子真道人看不上,乌正信理所当然有羞恼姿态,但想想自己修行供养了三十多年,连个简单的法眼都开不了,也是根骨不佳,子真道人看不上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乌正信随后所言佐证了无尘子猜测。

  乌正信有些沮丧道:“看来小老儿不是修炼的料。也罢,不过小老儿有三个儿子,还有五个小孙子,晚上还请真人帮忙查看一下,有没有能将小老儿这点手段传下去的,到时候小老儿也早早将法术教下去,哪怕不听讲,也要学了……”

  看乌正信炫宝姿态转为托孤姿态,且天色已经黑了,二人也没了继续查看兴趣,各自上了一炷香,又祷告一番后,随着乌正信回了家。

  道童真儿已经跟乌家老少夫人一起将三人房舍布置妥当,正在张氏打量眼神之中眼巴巴地等着子真道人归来。

  无尘子不用猜也知晓,张氏是看真儿一个十五六岁年轻小道童耗费时日在道观之中打杂混日子,便开始了三姑六婆的劝说,先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有多么多么好,又是在道观之中只学了些装神扮鬼的伎俩,上不得台面。

  说不得还暗中骂了两句乌正信不务正业啥的。

  真儿也有了点修为,又跟着自己老师走了不少地方,见识了各种妖魔鬼怪,自然不会起疑,但也不能跟乡下婆子细说,只能支支吾吾,还是盼着自家老师回来,早些将自己从三姑六婆一般的劝说中解脱出来。

  很多话听多了,也烦腻!

  三人入了堂屋,便见得三个青壮男子已经端坐八仙桌上,看架势,是在等着乌正信这个一家之主回来。

  看了垂头丧气的乌正信,乌家三个儿子倒是安稳了不少,只是看向子真道人二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

  无尘子抬眼,不惊不怒细细打量:三人看来还算端正,浓眉大眼,粗布短衬,黑瘦黑瘦的农家汉子模样,显然平日都在田地里面操劳,身上也没有神光,明显没跟着老父亲一道供奉神明,看向自己的目光,打量居多,兼有嫌弃。

  大约是乌正信教导有方,没有直接便开口责骂。

  但那年岁最青的,看来十七八岁模样,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得自家大哥出声,又是火气旺盛的年纪,耐不住性子,最先便发话了,劝说道:“父亲,我们镇子上现在都是王真人说了算,您又何必跟他过不去?”

  又有年最大的一个儿子应道:“小弟说得对。”

  “王真人对父亲已经不错了,每月都提了肉食来拜访。”

  “父亲靠着那破庙,每月烧香花了不少,进项没见着几个。”

  “听镇上的说,王真人已经知道父亲请了人来要对付他,说不得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父亲也是的,就不为我们一家子想想,何必恶了王真人一家子。”

  “你看,镇上的人都不太理会我们家了。”

  “您的孙儿,都不受人待见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开始诉苦劝说了。

  无尘子虽不是这镇子上的,却也知晓当地氏族势力的恐怖,莫说是对付两个道人,怕是对付数十个行走江湖的人都不难。

  真有手段高明些的,会收拢人心的,一句话下去,死了几个人都传不出去。

  在镇子外边都有人拦截往来修行了,便足见这王真人势力的恐怖。

  当然,对付这些寻常镇民,无尘子一道遁身符便能够逃出百丈之远,多来几道,这镇民便是千人万人,也奈何不得自己,连跟在自己后面吃灰都寻不到机会,最多就是呆呆愣愣,心里羡慕,但嘴巴骂骂咧咧装模作样是不停的。

  思及此,无尘子又不得不佩服祖师思量周全了,一个遁身符便能够保下多少弟子!

  说曹操,曹操到。

  乌正信三个儿子正在冷对子真道人时候,外边已经传来嘈杂声音,约莫十来人,还传来了张氏欢喜的招呼声音,“侄儿又来了,我家老头正在里边等着侄儿呢,快进……”

  “婶子马上去给侄儿烧个水。那谁谁,还不去烧火!”

  三个青年一听,也齐齐起身,轻快地向着门口走去。

  倒是那老大模样的,最为清醒,还眼神示意了一下乌正信,奈何乌正信已经无奈地起身去了旁边杂物间,想来是去准备桌椅板凳了。

  真儿约莫也没经历过这般事情,待得子真道人连连示意这才跟着去忙活了。

  一时之间,外边院子里面十来个人的恭迎奉承声音源源不断传来,反倒是这堂屋之中颇为安静,无尘子便趁机低声道:“师兄,师弟倒是不曾经历过这般事情,待会儿还请师兄多多提点,免得师弟被那道人阴谋害了。”

  子真道人面色怪异应道:“为兄还想请师弟照拂一二的。”

  无尘子疑惑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子真道人看了忙碌安置凳子的乌正信与真儿两人,也压低声音道:“师兄可知晓师弟有一遁法,奇快无比。”

  “若真的动手了,师弟定要护住我这童儿。”

  “至于师兄我,还有几分拳脚手段,等闲十来个人,师兄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无尘子面上顿时黑了,忍不住心中埋怨起曾德善了:这厮真是个藏不住话的!

  子真道人看了无尘子模样,调侃道:“虽然师弟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曾家庄有好几位主事都知晓师弟有一手了不得的符法,那些供奉也见识过师弟的灵符,想来外边那群人多上几倍,也是困不住师弟的。”

  无尘子还待回答,那群人已经涌入了这堂屋之中。

  还不待乌正信发话,那为首的富态中年人已经示意诸人静声,对着已经起身相迎的子真道人二人拱手施礼道:“不才王正丰,见过二位道友。”

  无尘子细细留意了,那王正丰作揖礼节都有些不对,手势差了些,态度也并不谦和。

  再说了,王正丰若真是修行人,佛门道门稽首见礼,便是有修为在身的旁门散修,见了子真道人也要恭恭敬敬道声师兄,且不说修为高低,只是子真道人乃是百江郡赫赫有名碧霞观的真传大弟子,便值得旁人谦让了。

  其面上笑呵呵的,但无尘子能够感觉得出其笑意之下的冷意。

  子真道人与无尘子都拿了拂尘,也作揖道:“道友有礼了,贫道碧霞观子真(无尘),见过王道友。”

  无尘子二人自承后进,也想看看这王正丰是不是了解修行事情。

  王正丰尚未言语,那一众跟随的青壮男女齐齐呵斥起来:“你是哪的野道士,见了我们真人竟然不跪拜伏地?!”

  无尘子心中不悦,冷冷看过去,却见那王正丰也收了笑脸,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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