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本来想问顾守生什么是秘力，但顾守生指定是答不上来，他自己说对其一窍不通，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这几日，他仔细研究过身上的浩然正气，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正气歌，大致有点明白。

　　所谓秘力，可能是对于一种学问，某个方面最为本质的明悟。

　　就像他出大狱那天，对正气歌的明悟一样，直指一种道理。在这方世界，道理或许就伴随着力量，就像浩然正气一样。

　　这也能解释，祁丞的秘力为什么与厚黑学说如此相似，定然是这个世界的读书人悟出的道理。

　　“这个我倒是能答得上来。”

　　顾守生说完，沉吟片刻在说道：“所谓修行，便是身与天地合，炼化这天地间，满世飘荡的灵气，化为己用。”

　　“道宗曰玄，释宗曰佛，武宗言血，仙宗说灵。”

　　“世间修行千万法，无不是出自这四脉。”

　　顾守生看着河面，说话间神采奕奕，他回想到了小时候第一次修行，那心比天高的自己。

　　那时候，不知者无畏，年少轻狂。心里总想着要成为天骄，成为世上第一人。

　　却在一次次领悟秘力失败中，逐渐认清了现实，随波逐流去做这巡天监中的监察使。

　　心气没了，路也就断了。

　　估计此生，半世蹉跎，再也无进入武道第五境可能。

　　“顾大人修行的是哪一条路？”李青心生向往，开口问道。

　　“自然是武道，你且看着。”

　　顾守生说完，伸出手掌，向上摊开，一股淡红色的刚猛气息，从手掌中透出，周围丝丝水汽蒸腾好似狼烟一般。

　　“这就是武道气血，配合诸子秘力，威能能更上一筹。可惜，我悟不透诸子秘典中的道理，始终矮人半截。”

　　这就是修行吗？

　　李青看着这蒸腾狼烟，眼中向往之心可见。

　　修行、修行，以前永远只在书中见过，现在亲眼见到，心头总是火热。

　　顾守生将气血一收，看到李青一脸向往，真心诚意说道：“李大人也不必着急，如今案子还没办完，一时半会得不到修行法门。你需要的是中都巡天监中的好物，而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烂货东西。”

　　有些东西，不是越快越好，只有慢下来，细细品味才能明白其中细节。

　　而修行，恰恰如此。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在修行面前，也不能不动声色。

　　而且李青自己也明白，修行这件事急不来，这就犹如摸石过河，须小心再小心。

　　正在两人闲扯时，远处河面咋起一圈波纹，一柄柄冒着黑气的物件从河水中无声飞出，让人毫无察觉。

　　......

　　北郡城郡守府。

　　人间艳阳高照，此地却阴凉至极，虽然入目皆是绿植，却处处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好诡异的地方。

　　祁丞一眼看去，以所在的凉亭为阵眼，整座郡守府竟然毫无官气，龙运。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在虞朝治下的疆域内，竟然不受一国朝运庇护，这还算虞朝的疆域吗？

　　中都巡天监藏书极多，诸子学说，百家秘典，数不胜数。

　　更有虞朝开国来，收编最全，防守最严的禁书阁。

　　以祁丞的学识，在他看到奏报，郡城四家人收购的东西时就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侍女家仆，一阴一阳。朱砂画阵，刀兵主杀。

　　凉亭旁边，有一池水潭，是处活水，暗通阴淮河。

　　如今水潭恶臭难闻让人作呕，水中荷花却开的妖艳异常，不粉不青，只有艳红。

　　现在的水潭早就与阴淮河断了联系，不在互通，定是有人故意将活水变成死水。

　　而且整个水潭，皆是幻象，以祁丞的境界一眼便能看出。

　　他随即以武道天眼看去，透过幻象，看到水潭的本质。

　　其中景象，即便是他，也忍不住血气翻涌，怒喝一声：“好一个死人坑！”

　　这整池死水中，皆是死尸，多数已在水中泡的发烂。

　　少数死尸表情惊恐，双手仍然保持死前的无措，个个眼里含着不甘，像是在问，为何他们要被活活溺死在其中。

　　在这些还有尸首的人下面，更是累累白骨，至少千人。

　　如果猜的不错，死的这些人，都是钱、孙两家，购买的侍女家仆。

　　侍女家仆，一阴一阳，横死枉死。

　　便能让阴阳一乱，阴阳一乱便是祸事丛生。

　　正如大狱内老头说的那样，这里便是生死折磨，滋生怨气的最佳地方。

　　在这里被活活溺死的人，怨气冲天，扰乱一郡官气、龙运散而不聚，无法在庇护一郡百姓，无法在重聚法度。

　　“喜欢吗？”

　　“我送你的礼物！”

　　看到此番景象，祁丞怒火中烧，有一人在他身旁显化，穿着一身玄袍，手里拿着一轮羽扇，悠闲自得。

　　此人正是北郡郡守，庄丹。

　　“记得那年，我来北郡做这郡守时，你在中都正门相送，那时我们是好友。”庄丹摇着羽扇，说话间满满追忆。

　　祁丞没有回答，手上虚握，像是有柄庄严法刀被他握在手上，刹那间向庄丹砍去。

　　法刀气息流转，在要碰到庄丹时竟然悄然散去，毫无作用。

　　而庄丹却顺势一掌，打中了祁丞胸口。

　　“法度如刀，斩天骄？”

　　庄丹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没用的，官气、龙运一乱，法度哪里来的力量。怎么样，专门为你准备的压胜地，你喜欢吗？”

　　“我知道你会来，我很怕你，所以从那怀有宝贝的诡物出现时，我便加快了脚步。我本以为这样压胜力会不足，没想到却更胜一筹。

　　你说是你运气不好，还是我运气太好？”

　　祁丞被打中了一掌，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压抑着怒火说道：“我还记得年少时，你我一起读书，共同立下誓言，愿为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作数了......在长生面前，什么都不作数了。”庄丹手摇着羽扇否定道，他不觉得自己错了，他只是找到了一条比家国天下，更好的路，更好的前程。

　　只要活得够久，千百年后，谁能知道他做过如此天怒人怨之事？

　　还不是天地之大，任我逍遥？

　　“你看你现在多老，还能活多久？你在看看我，还是少年的模样。”

　　说话间，庄丹将羽扇一拍，定手一握，再言道：“此才是，比之家国天下更对的路。长生，只有长生才是这世间，最为正确的选择！”

　　庄丹句句在毁坏祁丞的道心，句句在说家国天下不比长生。

　　祁丞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心中怒火中烧，眼神越发冷厉。

　　庄丹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自己的手上。

　　他要给水潭中无辜丧命的人一个交代，要给中都的陛下一个交代，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年少时的知己，老来时的天怒人怨，他要亲手了结。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