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了一趟望月楼，临近中午时分又被上官羽找上门，接着又和他一起来到这西城。
顾离一直到现在都滴米未进，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上，他感觉身体有些遭不住了。
天下哪有我这么忙碌的伤员……
不行？要去找些吃的！
顾离到处晃悠，好不容易找到了厨房，可惜午饭时间早就过了，只剩下一些留着当晚饭的白面馒头。
我这为他们弄来了几十万两银子，吃几个馒头不算过分吧？……顾离咬着一个馒头，兜里又拿了不少才离开。
等找到上官羽等人，顾离随手递过馒头：“殿下也没吃午饭，来几个？”
“殿下怎会……”
上官羽拉住刚想说话的侍女火儿，接过馒头道了声谢。
顾离又问了其他人，见没人要，乐呵呵的抱着馒头找了个地方坐下。
上官羽见此，坐到他身旁：“顾先生，不仗义啊？这么多馒头才分给我一个。”
“你一个皇子，这不是怕你吃不惯粗粮？再说，那个红裙小姑娘还在瞪着我呢。”顾离狠狠拍了拍胸口，感觉有点噎着了。
又见边上有几个小鬼，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干脆对他们招了招手，反正他拿了几人吃的分量。
“他们还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能吃这玩意，我有何吃不得。”
虽然吃着馒头，但上官羽却依然优雅，相比之下，顾离三两口一个，不时灌下一大口凉水，简直就像是饿死鬼投胎。
周围的难民们，见堂堂皇子殿下和刀神大人，居然和他们吃着一样的食物，心里倍加感动。
这时，之前被上官羽抱过的小丫头，羞怯怯的跑过来，为上官羽递过了一杯水：“大哥哥，喝水。”
上官羽愣了愣，看着眼前小姑娘脏兮兮的小手，下意识的有一丝迟疑。
顾离却瞬间抢过水杯，直接勾住他脖子，酸酸道：“哎呦，殿下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都有姑娘送吃送喝……虽然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上官羽猛然绷紧身体，急忙收住下意识爆发的真气，忍不住骂道：“你找死？！”
他不是骂顾离触碰自己，而是担心自己这还无法随心控制的真气，会无意震死了顾离。
要是在这群难民眼下杀了顾离，那这后果，他也有些承担不起。
顾离连忙哄着被吓哭的小丫头，怒道∶
“真是没用，怎么教你的？真气就是个小娘们，不听话就好好收拾她。你越是小心谨慎，越是让她得寸进尺。”
看到顾离居然敢勾着上官羽脖子，还敢骂他，众人不禁差点惊掉了下巴。
上官虞更是发愣，她可是深深了解自家哥哥…..他可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上官羽更是差点气炸了肺，没好气的夺过水杯一饮而尽，压住心里的火气：“你好歹是一个刀神，比喻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
“话糙理不糙，堵不如疏，虽然你刚破境，真气把控还不完善，但你手下应该有不少狗腿子吧，回去放开了多打几架，就能完美掌控真气了。”
顾离摸了摸小丫头脑袋，吃着馒头含糊不清道：“我当年刚到涅槃境，还没一个时辰，就跑去和我顾家的家主干了一架，挨顿胖揍后，就彻底稳固了修为。”
“……”
要真有这么容易，别人会不做？这家伙真是个怪胎……上官羽倒是在心里听进了这个建议。
这时，上官虞犹豫问道：“皇兄，你突破到涅槃境了？”
皇兄才比我大五岁，可五年后，我也不一定能突破到涅槃境……上官虞发自内心为哥哥感到高兴，但同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这蠢女人，难道没看到这还坐着一个，十八岁就到涅槃境的绝世天才？……顾离心里有些不爽。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今天下武夫，基本上都已经把他当成老一辈的武道高手了。
更简单的解释就是：我们是人，为何要和一个怪物比天赋？这不是自己找虐？
上官羽见到妹妹的模样，就有些不耐烦。
身为帝王家的人，岂可有这种小女孩情绪。
他皱眉道：“既然明白自己天赋不行，那就拼命的修炼，这里的事也差不多了，你以后就别来了。”
“况且你已经成亲，以后多陪陪寒冬，早些有个孩子，这样性子才能稳重一些。”
上官虞闻言，俏脸瞬间变得苍白，但却不敢出言反驳兄长。
顾离更是心中暗骂。
此时上官虞要是真有孩子了，不说季枪仙会捅自己一身窟窿。
估计季知秋那个弱书生，都绝对会拿一把菜刀和自己拼命。
这上官虞脾气挺大的，怎么在她哥哥面前，就老是像个委屈小女孩，啧啧，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顾离乐呵呵的看着戏。
李慕言听到这话，心里也是难受，想张嘴说些什么。
但如今，自己又有何资格？最终，他还是无奈的沉默。
这时一位意外来客突然到访。
易伯刚走过来看到上官羽一愣，看到和他坐在一起的顾离后，更是有些懵逼。
但好在到底是个老江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恭敬的给上官羽和顾离行完礼后，他向上官虞询问道：“公主殿下，不知我家小少爷在何处？大少爷有事叫他回去。”
…这老头好演技！
还真没丢他这外号的脸面。
千面人魔千面人，除了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还有极其老辣的演技……顾离琢磨着这个外号。
无聊的将它和自己的‘碎星刀’对比。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外号，简直….土爆了！
就连嘴里的馒头，也瞬间感觉不香了……
上官虞稳了稳心神，收起情绪：“我…本宫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您当然不知道，他这不是正和你哥哥坐在一起吃着馒头……易伯心里吐槽。
不过既然自己的话已经传到，顾离应该很快就会回去，因此他也就告辞离去。
“寒冬不在公主府，也不在季家？”上官羽却忽然开口，说完又不满的看向妹妹：“你连自己夫君在哪….都不知道？”
要不是此时人多，上官羽真想狠狠敲敲这白痴妹妹的脑袋。
…不管什么原因，季寒冬如今已经是她的夫君。
而且以那小子的性子，既然不在家，那肯定就是在外面鬼混。
这蠢丫头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关心这些难民？
真是心大……上官羽对妹妹是真感到心累。
李慕言见到上官虞眼里的委屈，忍不住帮她开口：“殿下，公主她最近一直在操心这些难民的事，所以可能没注意到驸马爷的事。”
…是难民的事吗？
只是因为你这小子也在这里，所以羽王才心情不佳。
你这小傻子，居然还自己傻乎乎撞上来？哈哈……顾离此刻简直要乐死了。
果然上官羽眼神变得凌厉，看向妹妹：“记住了，你现在已经成亲，以后要以寒冬为重。你先去季府，明天带寒冬来见我。”
听到前面的话，顾离差点举起双手赞成，但后面的话却让他愣了……这是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
上官虞明白哥哥话里的意思。
但她心里更是感觉委屈。
为何季家的人，甚至包括自己的亲哥哥，都认为我来这西城和李慕言共事错了？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
上官虞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她与季寒冬成亲了，就绝不会做出任何一丝对不起他，对不起季家的事。
但此时她不想再解释了，只是默然的转身离去。
“等等，我也去季府转转。”顾离在这段时间里，是打死也不会恢复季寒冬的身份，想着干脆顺便去季府住几天好了。
刚好如今他每三天，就要季盛夏帮忙行一次百脉针，来回跑也是麻烦。
上官羽和季知秋‘不和’，但对顾离和季知秋交好，他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一直在这呆到天黑，才打道回府，今天的一些事，他认为自己必须好好思索一番才行。
——
去往季府的马车上，上官虞明显心情不好，坐在那发呆，不知在脑子里想些什么。
顾离乐的清静，一会儿想着早就离去的唐虎臣，不知何时会查到他想要的消息。
一会儿想着季知秋忽然找自己，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然，顾离还时不时偷瞄一下碎嘴小丫头。
见到她那看向自己激动崇拜的可爱模样，顾离心情倍儿爽。
接下来一路上，顾离和上官虞两人就这么各自想着心事，直到马车在季府门外停下，他们才回过神来。
而刚来到季盛夏的小院门口，两人就听到了季知秋哭嚎的声音。
走进去后，众人见到顾离居然会以真实身份，陪着上官虞来季府，心里都一阵诧异，但也没有多问。
顾离走到软榻边，见好友趴在上面，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被人打了。”季知秋烦躁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今天羽王来找我当他客卿，之后又带着我去了西城，这不刚好搭公主殿下的马车过来转转。”顾离给众人说了一下今天的事。
只是望月楼的事，他选择了….隐瞒。
当羽王的门客？难道你不知道知秋和羽王不和？……季家众人悄悄往后退了退。
果然季知秋猛然直起上身，怒道：“你给那王八蛋当门客？”
见到上官虞微微皱眉，季夫人连忙轻咳两声，想提醒儿子说话注意些……人家妹妹可就在这站着呢！
季知秋看了眼上官虞，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咒骂，重新趴了下去，声音闷闷道：
“你赶快和他撇清关系，有他就没我。”
顾离：“？？？”
季家人：“！！！”
上官虞∶“！！！”
这两人绝对有问题！……季盛夏悄悄从医书中抬起小脑袋，美眸来回打量两人。
顾离也被气笑了：“人家可是当朝皇子，我敢拒绝？行了，说说你的事。”
季知秋直接懒得搭理，他觉得自己此刻….心很是受伤。
“虞儿，寒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季夫人把戏做足后，给两人解释了季知秋受伤的来龙去脉。
顾离听完后诧异道：“你这臭狐狸居然还有这血性？”
“寒冬不知去哪了。”上官虞亦是对季知秋和宋雅词的直谏，感到钦佩：“这件事，大哥你们做的很对。”
这次季知秋倒是没再装死人：“有些话….必须要有人来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如今百姓们流离失所，天寒地冻的又食不果腹，但朝中那群达官贵人，还有那些富贾商户，却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一些纨绔更是夜夜笙歌。
他们管不了天下人，那就只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就好。
季知秋挣扎着坐起身：“别说挨二十鞭子，就算是挨二十刀，这些话我也要说。
“就算他们听不进去，那我也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的起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顾离静静的看着好友，发现他此刻眼中的神采是那么….耀眼。
这就是所谓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所谓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顾离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不是身体，而是心。
恍惚间，他有些忘了自己在少年时，是否也有过这么神采飞扬的时候……
季知秋看向众人，坚定道：
“何为读书人？”
“宁叫天下人负我，休让我负天下人！”
这话霸气……顾离‘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好友的背上。
“季兄，认识你这么多年，就这句话实在是让我服气。不过…你从哪抄来的？”
季知秋疼的直接嗷了一嗓子，就要起身和顾离拼命。
可惜顾离早就远远跑开，还‘特认真’的道歉：“没注意，忘了你身上有伤。”
刚刚还被季知秋的王霸之气，给震惊到的众人，顿时一个个不厚道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