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过往的事，端木明玉有些恍惚，分不清此时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顾离停下了笑声∶“小师姐….不对，现在应该喊明王妃，你这劝我离开京城，是出自愧疚呢，还是…害怕呢？”
端木明玉静静看着顾离，依稀还能看出他少年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眼神清澈，眸子里的神采让自己沉醉其中。
但此时眼前的男人，一双眼睛就如两个深渊，怎么也望不见底，她只感觉心里发寒。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又何须再假惺惺的感到愧疚，至于害怕，如今的你，又有何资格让我害怕。”
端木明玉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直视着顾离的眼睛∶“离开京城，我会帮你寻到医仙治病。”
顾离退后几步∶“以为傍上明王这条大腿，就感觉自己行了？”
“还是你以为这么多年来，端木家在江南明里暗里发展势力，现在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顾离将血渊令上下抛着∶“你可以当我是在虚张声势，说大话，但我会在京城等着明王回来，等着他来求我。”
端木明玉眼神一凝∶“陛下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呵，他要‘知道了’，我这‘太子案’余孽，还能在这陪你聊天？”顾离嗤笑一声。
端木明玉心思急转，认为以陛下那多疑无情的性子，要是知道这事，的确不会留下顾离这个隐患。
“当年你虽然从没离开过御剑城，但保不准就有人见过你的容貌，你现在这是在玩火。”
顾离沉默以对。
…阿澈年少成名，性子张狂，师父不许他在成年前离开御剑城。
况且当年的那群人都亲自确认了他的‘尸体’，的确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但就怕事有万一……端木明玉秀眉紧蹙。
顾离见她神色，就知道这女人在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
不过他只是在逗逗这女人，他的真实身份，如今已有许多人知道，他也没打算再瞒下去。
反正会有上官烈护着自己，这整个天下，谁敢说他是余孽，谁还敢用这罪名杀他！
报仇不能用自己的真正身份，岂能痛快……顾离冷笑两声∶“害怕我的身份暴露，会连累到你？”
“不管任何原因，我都不希望你出事。”端木明玉真诚的看着眼前男人。
顾离不想再说这些废话，转身就走。
今天意外见到端木明玉，他的心境已经出现了一丝破绽。
端木明玉怔怔看着顾离的背影∶“你…你当年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没人回答，她独自站在这林子中，静默良久。
再次相遇，都已不再是年少单纯的时候，如今各自的身上，都有必须背负的东西。
阿澈，若是你真的会死，这次，我会亲自动手……
——
望月楼，泪竹院。
姽婳和月璃，还有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和一个身着黑裙的女子，四人低着头跪在地上。
在她们不远处，飘一团诡异的黑雾。
这时在黑雾中，忽然传出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你们来京城这么多年，换了这么多身份，真当自己…是人族了？”
四人急忙头低的更低。
而鬼雾忽然剧烈翻涌，伸出四条雾气凝聚的黑鞭，狠狠不停抽在四人身上。
四人神色痛苦，但无一人敢吭出一声。
等刑罚完毕，鬼雾里的存在继续道∶“这次望月楼发生的事，若是再有下次….死。”
姽婳身为四人中身份最高的引渡使，立即恭敬道∶“属下明白。”
鬼雾∶“明天望月楼开业，尽快把损失的傀儡给补充完毕，还有让那些‘嫁人’的族人，也必须保证完全控制她们的夫家，不准出现任何纰漏。”
“是。”姽婳答应完后，迟疑道∶“陛下，勾魂使那边大肆炼制血精丹，是否太过招摇？”
“管好你自己的事。”鬼雾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你最近和顾离走的很近？”
“此人对陛下的谋划有大用。”姽婳坦然道。
鬼雾没有追责∶“自己把握好分寸，还有赤王那边，也不准出现任何问题。”
鬼雾继续吩咐了几件事，便缓缓消散。
但四人仍然跪了良久才敢起身。
月璃龇牙咧嘴的乱蹦乱跳，凶器上下跳动∶“疼死老娘了，陛下下手可真够狠的。”
“闭嘴，你怕是还想受罚。”姽婳俏脸苍白，她身为望月楼的主事人，刚刚受得处罚最重。
黑裙女子懒得在乎其他几人，直接脱下衣服，身着大红肚兜，身上布满一道道黑痕∶“我还以为这次要完了呢。”
秀丽女子白了她一眼∶“你的品味真是有待提高。”
“小浪蹄子，你找死？”黑裙女子不甘示弱的回骂∶“天天穿身白衣，奔丧呢你。”
两女顿时火药味十足。
姽婳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低喝道∶“要吵出去吵，顺便让兰姐把手底下姑娘们安排好。”
刚说完，她忽然眉头一皱。
月璃见此诧异道∶“姐姐，怎么了？”
“还真热闹啊。”顾离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眼神直溜溜的盯着大红肚兜。
四女都没想到顾离会在这时候过来，不禁愣了愣。
顾离走到黑裙女子身边打量∶“啧啧，怎么回事？还真是….惨啊，真是的，哪个智障干的缺德事，这不是破坏风景？”
“嘻嘻…刀神大人，奴家疼死了，你帮奴家揉揉可好…”黑裙女子不仅没穿上衣服，反而媚笑道。
“好啊……”顾离笑眯眯的点头。
嘭。
顾离倒退几步，运转雷法，震散缠绕在右手上的阴气。
黑裙女子脚步没动，眼里却满是忌惮∶“雷法？呵，可惜就是修为太低了。”
顾离乐呵呵的用出掌心雷，手握雷电准备主动出击。
“住手。”姽婳揉着眉心阻止了两人。
顾离手上雷光消失，走到她身边坐下∶“可是这臭娘们先动手的。”
黑裙女子脸上浮现煞气，秀丽女子也冷声道∶“姽婳，他发现了我们的身份，不可留。”
姽婳叹息一声∶“无妨，顾先生本就是我族盟友。”
黑裙女子身上黑色阴气蓄势待发∶“是盟友，还是你的姘头？”
姽婳冷下了脸，刚想出声就…呆了。
顾离直接将美人捞到自己腿上，撸起她袖子，看着上面一道道黑痕∶“既是盟友也是姘头，不过像你们两个这样的货色，两样我都没兴趣。”
月璃在一旁眨了眨大眼睛，准备看场好戏。
黑群女子手指把玩着秀发∶“姽婳，你可以啊，不过这事儿要是让赤王殿下知道了…”
姽婳俏脸一变，刚刚陛下才吩咐的赤王那边不可出任何差错。
顾离也抬起头，扫了眼黑裙女子∶“你这品味真差。赤王怎么了？你去告诉他这事，我揍得他爹都认不出他来。”
红色怎么了？红色不好看吗？……黑裙女子差点气炸了肺，身上阴气波动剧烈。
秀丽女子亦皱眉道∶“你真当自己三品血渊卫就可以无法无天？你对我们的价值，比起赤王….不值一提。”
“少说这些屁话。”顾离丝毫不给面子∶“赶快滚蛋，去告诉赤王本官就在这等着他。”
他今天心情极糟，要是这两个女人再废话，他就要直接动手了….虽然肯定会打不过。
秀丽女子抬起右手，黑裙女子却忽然拉住她∶“嘻嘻…有趣，我们不会告密，但赤王要是自己知道了这事，那可就别怪我们看热闹了。”
说完，她就拉着秀丽女子离开了小院。
秀丽女子∶“为何阻止我？”
黑裙女子∶“难道你还真能杀了他不成？既然不能，那我们就干脆别管这事，到时候看好戏就成。”
秀丽女子心里默默思量，不再多言。
……
院中，顾离抱着姽婳∶“你连个属下都管教不好？”
姽婳找了个舒服姿势，整个人窝到顾离怀里∶“两个跳梁小丑，看她们蹦跶也挺有意思。”
她用手指点着顾离胸口∶“大人真要为了妾身，去得罪赤王殿下？”
顾离看着怀中美人，眼睛眯了眯∶“本官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碰我的东西，但，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勾搭其他男人….”
就算没有感情，也只是把这女人当个玩物，但他也不喜欢有人碰她。
“嘻嘻…”姽婳在顾离下巴上亲了一口∶“妾身可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那晚….你不是知道了？”
顾离没作回答，指尖划过一道黑痕，一股比苏亦初的至阴鬼气还强悍的阴寒力量冲进他的体内，让他不禁闷哼一声。
“雷法虽然至刚至阳，但你只是个练气境小修士，可挡不住陛下的力量。”姽婳将袖子放下，小脸埋到顾离怀里，此时她疼的也有些受不住了。
一丝力量就这么强横，真不愧是‘二王’之一……顾离若有所思。
况且姽婳本就是鬼修，顾离若是将自己的元气传入她体内，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有害无益。
犹豫片刻，顾离叹口气，体内元气运转，拍了拍怀里的小脑袋。
姽婳疑惑的抬起头，俏脸惨白如纸，却见到顾离将左手伸了过来来，一丝丝雷光闪烁，从他指尖逼出一滴精血。
精血色泽犹如最纯粹的红宝石，对她充斥着无法抵挡的诱惑……
姽婳迟疑片刻，服下这滴精血，身上的一道道黑痕很快消失，同时，她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有一丝不同。
“为何要帮妾身？这伤其实只要养上一段时间便会好。”
顾离吃下一颗补气血的丹药∶“这精血可对你修为有所帮助？”
姽婳俏脸恢复了红润∶“有大用，我还没有彻底炼化，修为就感觉提升了一丝，你这武夫体魄未免也太强了吧。”
“那就好。”顾离对这结果还算满意。
鬼王的强大实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感觉光凭苏亦初可能难以抗拒，但要是再加上一个鬼王境的姽婳……
姽婳似乎猜出了顾离的打算∶“妾身就是算死，也绝不会背叛陛下。”
“不需要你背叛，以后少给我使点绊子，我就谢谢你了。”顾离不置可否。
这混蛋可不懂怜香惜玉，更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姽婳直起腰，眼神迷蒙∶“大人这么疼妾身，妾身可有点…唔。”
顾离有些压不住心里的暴躁，低沉道∶“本官心情很不好呢…”
姽婳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
“我说，顾哥哥，你能不能也给我一滴精血？”一直待在旁边的月璃弱弱道。
顾离和姽婳同时转头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
月璃∶“……”
我不在这在哪？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
太过分了！居然忽视我的存在……月璃委屈道∶“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顾哥哥……”
“免谈，想要精血，去找你家宋哥哥要。”姽婳娇笑着打断她的话，还得意的眨了眨美眸。
友尽……月璃‘嘤嘤嘤’的跑出小院，找个地方开始养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