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集对着光阴长河一筹莫展。

　　按照上古天帝的说法，世间的一切变化都是由混沌与秩序两大法则主导的，混沌诞生秩序，秩序又衍生混沌，这让李集想起玄明让他观察的那个不断落下又堆积坍塌的沙子。但这又如何与光阴关联起来？

　　按照上古天帝的理解，不但是时间，连空间都是虚假的，或者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只是由一种构成天地万物的本源衍生的，它按照最简单的规则变化，比如由多的地方流向少的地方，比如任何状态之间的相互叠加，在其中所形成的稳定秩序结构就是现有的时空，天地万物并不是在时空之中，而是由时空构成天地万物。所以也就决定了绝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也没有人可以抵达未来，天地间只有随时都在变化的现在。

　　上古天帝之所以要挖开盘古的世界就是为了额外获得构成时空的那种本源，他需要用那种本源记录并推演世间的一切变化，这也就是最初的光阴长河。光阴长河就是为了记录这世间任意时刻任意位置的万物状态，它通过记录的现在不断往过去推演，直到世界的诞生，上古天帝直至身死也没有做到，但从光阴长河诞生起，这世间的一切都已被记录其中，直到盘古的世界终结都不会停止。

　　李集却依旧不理解如何通过光阴长河打破原本的规则回到过去，因为光阴只是记录了而已，就算能够打开某个时刻的记录看到过去，李集也搞不懂进入其中是如何实现的。那就像一个封闭的盒子，盒子外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入其中的，除非他原本就在其中，但他如果真的在其中，也就只是现在，而非过去。

　　所以，无论李集如何绞尽脑汁也连自己理智上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何况还要洞悉光阴规则，真正进入其中。李集眼看着光阴长河不断向前推进，却只能干着急，对着光阴长河一筹莫展。

　　上古天帝原本十分看好李集才特意在此等待，但现在的李集与他记忆中那个家伙明显是两种生物，那家伙不但能够一眼洞悉上古天帝自己花费巨大精力才打造出的光阴长河，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五方天帝和诸天神人的视线，然后还要跑去被视为禁地的幽都溜达并顺道改造下自己的灵魂印记，留下的就是现在这个比吴同生那样的书生还脑袋不灵光的家伙。

　　上古天帝的期待在李集的连续失败中被打击的所剩无几，所幸就将一些所谓的常识一股脑的塞给李集，自己跑去视察那几个至今还没领悟光阴的家伙去了。在上古天帝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李集大概明白了那几个也不知道被留在光阴长河中多久的家伙就是自己未来的榜样，但李集只能呐呐不言，毕竟他现在不但什么也没有摸索出来，连上古天帝口中的常识都还没有搞懂。

　　李集在光阴长河中一边走一边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个巨大的生物从某个光点中冒了出来。那是个龙首蛇身百足的巨大身影，浑身漆黑一片，那个身影好奇的瞥了李集一眼，然后随便伸出个爪子就要将他拍成飞灰。

　　再次化成一个光点的李集呆愣在原地，想起上古天帝说过这光阴长河还困着来自永恒原点的家伙，幸好刚刚被拉入光阴长河中，要不现在就真成飞灰了。也不知道上古天帝是太自信还是根本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死活，李集此后就谨慎了许多，但还是差点被一头形似孔雀的生物无意中干掉，它浑身长满光滑如镜片的鳞甲，行动间连光阴长河都被掀起滔天巨浪，李集就是差点被巨浪拍入虚无之间。

　　在光阴长河中的李集在多次遇险以后也放下心来，至少在光阴长河中似乎他还是受到不间断保护的，所以又全身心投入对光阴长河的探索，说是探索，事实上李集只是想搞明白上古天帝口中的常识，毕竟如果这都理解不了，他也没办法进一步探索。

　　李集又想起玄明的考验，因为四级生命体就是探索时空本质的存在，五级生命体怎么也算是时空之上的存在，为何能够被光阴长河困住？而且将近七十五万年之久。如果那些存在花费如此长的时间都没有搞懂上古天帝的光阴规则，他又需要多久？

　　想到这里，李集不免有些绝望。

　　就在李集无精打采的在光阴长河中继续游荡的时候，又有一个浑身冒火形似金鱼的存在出现在眼前，这个身影倒是不大，但额头上多出来的那只漩涡一般的眼睛告诉李集它绝不寻常。

　　金鱼好奇的打量着李集所化的那个光点，口中发出悦耳的女声，道“一个连二级生命体都不是的家伙也想探索时空？”

　　李集道“你一个五级生命体不也一样困在这里。”

　　那只金鱼笑了起来，甚至化成一个光溜溜的小女孩在光阴长河中打滚，它笑了半天以后又追上都没停留的李集，道“其实构成时空的法则很简单。”

　　李集看了它一眼，它似乎对那种不信任十分不忿，两手比划着继续道“永恒原点的流转演变无形无相无质的各类秩序状态，这些状态又生混沌，混沌再生秩序，但不管它们转换了多少次，都是叠加而存，它们的变化并不需要时间也不需要空间甚至不依赖任何存在，从时空的角度它们都只是‘无’的状态。但其中会诞生相互关联的变化状态，比如我打了你一巴掌以后你才会感觉到疼。”

　　小女孩用手掌比划了一下，然后李集的那个光点立马消失不见。小女孩懊恼着追了过去，愤愤不平的踩了光阴长河两脚，一边踩一边道“时空就是由此开始，时空就是一系列相互关联的因果，但这还称不上时空本质，时空本质是一系列相互关联相互变化的稳定状态，当然，这世上并不真实存在任何一种物质，但是不用管由什么构成它自身，时空都是‘有’的初始，它构成了一个连续并且稳定变化的宇宙。”

　　李集看着光阴长河中溅起的水花，问道“万物都是由更小一个层次的事物构成，时空本质就是有形世界中最小的结构？”

　　小女孩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虽然不准确，但方向是没有错的。”

　　李集把时空结构想象成一个个光点，那这世上的一切就全部是由这些光点组成，这些光点分分合合，构成一种又一种物质形态，由这些光点组成的物质又历经生住灭，但这却只是那些光点的分分合合，物质的本身对于光点毫无影响。如果光阴长河记录着盘古的世界中所有光点在任意时刻的所有状态，那么也就记录下了那个时刻存在的一切事物。如果它连续这样记录也就将所有事物的变化包含其中，所以才能够从光阴长河中看到一幅幅画面，甚至它如果能够完全掌握所有光点的变化规律，不但能够推演真实发生过的过去也能推测必然发生的未来。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有什么意义？既然一切都是固定的轨迹，世界就只是从一个固定的状态流转到另一个固定的状态，就像摆来摆去的铁球，根本毫无意识存在的意义。

　　小女孩扯了扯嘴角，似乎能够看清李集的想法，哀叹道“看来是高看你了。”

　　她强调道“时空结构的本身就在变化之中，它只是混沌与秩序相互演变中形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并非永恒不变。”

　　李集垂头丧气，当然他只是一个光点，所以看起来只是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