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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雪中河上京

人族的城 笔墨沾红尘 2769 2024-11-12 06:42

  大雪。

  陆鉴看着天上飘落的大雪便会想起两个人。

  一个常常沉溺于道院丰厚的藏书,另一个常常对着窗外的大雪。他们不问过去,不问未来,但哪怕他们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关心,这世上却仿佛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

  因为知道,因为相信。

  那两个人仿佛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永远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所以任何的事都已多余,任何的话都已多余。他们仅仅呆在一起就已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而他们呆在一起又能做着自己最爱做的事时,当然就只能让人羡慕。

  那两个人是李集与付芊芊。

  就算任何怀疑他们的人,只要看着他们一同走进河上京的大雪中也就不能不相信他们本是上天注定的一对。他所有的动作都恰好出现在她刚刚想到的时候,而她所有的动作也都永远出现在他刚好察觉到的时候,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已超越了一个人对自己的了解。

  陆鉴见过,他见过以后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细致入微的和谐也是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大雪飘零。

  它们铺满街道,它们堆积青瓦,它们轻轻覆盖河上京的一草一木,仿佛整个天地原本就应如此的洁净,如此的安静。雪中的人走走停停,他们在桥上,他们在船上,他们趴在窗台,他们在河上京的大雪之中。

  炭火驱赶大雪带来的寒冷,但人已沉入大雪带来的静谧。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她。她是一个已从痛苦之中慢慢走出的人,在她那张越来越安静的脸颊上已越来越少见到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

  她也没有说话,她在看书。那是一本艰难晦涩的书,只有倾尽灵魂的感知才能看到书中的天地。那片天地中,来自诸天世界漫天飘零的灵魂之力沿着玄奥的轨迹慢慢流入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虚影。那个虚影有两只角,呈螺旋状,那些灵魂之力便沿着诸多轨迹慢慢汇聚那个虚影的两只角中,那竟完全是由灵魂之力构成的河流,它们一路流淌至祂脚下一个无边无际的纯白湖泊,那就是任何灵魂的起点和终点。

  《幽都见闻录》这本书虽然名字会让人误解,记录的却是某一位仙君梦游幽都时看到的各种场景,那里是连天君也被禁止进入的地域,没有人知道那位仙君为何能够梦游幽都,但它却注定是诸天世界少有的禁书,在红尘界甚至没有人知道存在这样一本书。但它存在,就在玄明界的玉清道院,这本书除了老头,只有李集知道,所以徐子曦只要问起这本书老头就一定能够知晓。

  因为老头的存在,哪怕诸天神人遍布天幕也不知道徐子曦在看的是一本连他们自身都只敢偷偷摸摸打开的一本书。李集让徐子曦见到老头是为了让老头彻底斩断本就不该存在于她身上的尘缘,但老头给了她一个修补自己灵魂的机会,她以为自己在倾尽全力寻找如何救下一个灵魂已经破碎的人,但她只是在修补自己的灵魂。

  这便是天帝的存在,他们从不关心任何人的想法,三万年来更少参与世间的纷争。但只要有机缘见到他们,他们就会给予任何人一个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具体是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察觉。

  徐子曦没看多久便因为灵魂之力过渡消耗晕了过去,她已经在一个月前让云长琴彻底醒来,但她依旧还没有看到如何修复破碎的灵魂。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好像永远也打不破那层障碍看到更多的场景,感受不到更多的灵魂之力变化。

  云长琴将一条纯白的毛毯盖在徐子曦身上,他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轻轻拂起盖住她眼角的发丝。他脸上已只有幸福的笑容,仿佛只是看着她就已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如果能永远这么看着那该有多好?

  她醒来时已是黄昏。

  黄昏的时候大雪依旧没有停下,陆鉴看着她为他披上厚厚的长袍,看着他撑开一柄点缀着桃花的油纸伞,看着他们一同走进大雪中。当陆鉴看着他们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一对他认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的人,但他们还是分开。

  陆鉴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事岂非就是如此的没有道理。

  走着大雪中,徐子曦对云长琴道“只怕最大希望依旧是长羽守护的那颗千年还魂草。”

  云长琴在一座桥前停下脚步,徐子曦看着脸色苍白云长琴,他笑着说“总能找到其他办法的,你看,我现在即能走,也能笑,还能陪你说话。”

  徐子曦道“你就算能够忍受幽都规则拉扯的痛苦,但也只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三个月。”

  云长琴道“能在这世间陪伴你三个月已是最大的幸福。”

  徐子曦看着落满积雪的河面,她没有说话,但云长琴却明白她的意思,他说“一头大荒中的紫府境巅峰妖兽,就算守城战中能把它击退已是十分艰难,更何况要追踪至它的巢穴,夺取那颗它绝不允许任何生灵染指的还魂草?”

  徐子曦艰难道“哥哥向我保证过他有办法。”

  云长琴痛苦道“就算是我云家顶尖高手全员出动也不敢保证能在大荒之中夺取那颗还魂草,这天底下除了仙人镜的高人,只要在大荒,就只有那个人才能够做到。”

  那个人就是李集,他只是筑身境,所以守护大荒的神器很难注意到他,但他却拥有足以比拟紫府境的战力。如今更无人知道那个据说奇穴破碎的人拥有何种可怕的力量,只知道三个月前那个人深入大荒以后,时常有人能见到大荒深处的妖兽向外围集体逃亡,至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幽兰都甚至差点在源源不断的兽潮冲击中被从大荒抹去。

  原本准备在幽兰都一带建城的徐家和谢家只能提前进入战时状态,甚至整个羽国也不得不动员各个门阀家族加入对兽潮的拦截,因为兽潮也在不断接近羽国的边境。

  徐子曦眼眸中的痛苦一闪而逝,她捂着胸口,那里有颗珠子,她笑着说“就算是他又怎样,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这些事发生。”

  云长琴看着徐子曦,只是叹了一口气,他们继续沿着铺满大雪的道路在雪中行走,但油纸伞那见不到的阴影却始终笼罩在两人的心头。

  徐子曦捂着胸口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抓住自己的生命,但她却知道自己也许再难抓得住,所以她停下了脚步。她停在桥上,她看着因浸染上河水而变得透明的雪花,它们一片片落下去,又一片片失去色彩。

  云长琴自顾自的走着,却未发现伞下已少了一个人。

  当他回过神找到徐子曦的时候,她已在大雪中呆了许久,她看着悬浮在面前的那颗珠子,紧握着双手。这世间没有人知道徐子曦最后对着那颗珠子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哪怕她知道它并不属于自己。

  她对着天空苍苍茫茫的大雪,轻声道“解……”

  那颗珠子一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然后无力的跌落进冰冷的河水,慢慢消失最后的痕迹。

  她本该解脱,但为何心中有的只是撕裂般的痛苦?

  那苍苍茫茫的大雪难道本就只是为了掩盖这世间最深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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